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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男人坐在那里,冷冰冰地看着他,耳朵里听到的话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宇文焘要造反?什么时候的事?还有,这些人是怎么得出他会知道内幕的结论的?等等,和紫阳密谋造反?
阮小纬费力地睁开眼睛,他终于看清了,那个站在男人身边的姑娘,看身形跟紫阳很像,但根本不是紫阳那丫头,他着了道了。原来,深宫里都是这么拷问犯人的。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疼得人头晕眼花。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痛,哪怕国破家亡之际也没有。这一刻,他却觉得很痛快,因为他终于知道了恒儿的痛。
“大人,怎么办?他不肯说。”抽鞭子的宫人急得满头大汗。
男人阴狠地冷笑,“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三贞九烈的人!他不说,无非是嫌弃我们照顾不周,你何不热情点?”
“是是是,大人!”宫人转头吩咐下人,“来人,上针!”
所谓十指连心,十个手指头平常磕了碰了都痛得要命,何况是那么尖利的针要一根跟插进指甲缝里。
“你想清楚了,只要你从实招来,立刻就放了你,若是冥顽不灵,有的是苦头吃!先来两食指吧,用刑!”
阮小纬拼命地抽气,眼睛死死地睁着,牙齿将舌头咬得鲜血淋漓。“恒儿……”
十个手指头上都插了钢针,阮小纬被痛晕过去,又被泼醒,依然没说过一个字。
那阴狠的男人也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一群饭桶!你们是娘儿们吗?给我把钢针扔火里,烤红了,给他重新插进指头里,我就不信了!”男人气得头疼,恶狠狠地道,“本官乏了,去吃点东西,好好审着。”
“好了,这下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吧!”
阮小纬看见那火红的钢针就要插进他手指里,模糊间似乎看到了谁风一般卷过的人影,当他看到宇文焘心疼得扭曲的脸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厥过去了。
如此恨你,却依然不愿意陷你于不义。
宇文焘一面命宇狮好好招呼这些胆敢伤了阮阮的人,一面派人去抓罪魁祸首。看着床上疼得直抽抽的阮阮,宇文焘冷静得让人害怕,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不敢靠近。
“殿下,太子殿下派我来看看公子。”卫琴胆战心惊地站在大厅里,她从来没见过风流潇洒的二皇子殿下这个表情,仿佛能把人撕碎的冷静,不知道爆发出来会是什么样。
“轻一点,别弄疼他。”
待把阮阮身上的伤都处理干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宇文焘坐在床边,就那么看着皱着眉头昏睡的阮阮,良久后才开口,声音沙哑而颤抖,“你真傻,随便说两句又会把我怎么样?你可知道,比起被你出卖,我更害怕看到你现在这样子。阮阮,你是在要我的命!不过很好,再好没有了。让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深爱着我,我还怕什么?哪怕要与全天下为敌我又有何惧?”
这些时日来两人之间低迷压抑的气氛,因为阮小纬的受伤被打破了。宇文焘真的没有想到,阮阮有多怕疼他是知道的,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硬生生忍受了十指钻心的剧痛。
阮阮啊阮阮,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宇文焘抚摸着那张憔悴的脸,脑子很突然地想起了初遇阮阮时候的情景。彼时,他还是北塘至高无上的正元帝,骄横无比,又惯会逞能。他想,应该是在那一片花丛里吧,他爱上了阮阮的味道。可笑的是,那个时候他还以为,他不过是迷恋上了阮阮的身体,即使后来知道他是一国之君也没有想过放弃。什么样的执念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留在身边?
宇文焘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潜伏阮阮身边,充当北塘的军师,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皇兄的一统霸业,只有他知道,折了翼的鸟儿哪里都去不了。那个时候,他以为他把阮阮当笼中的金丝雀,折了他的翅膀,让他从此以后只能仰他鼻息,待他玩儿腻了,再一脚踹开。到时候,阮阮国破家亡,也威胁不到大溟的未来。如此一举几得的事,为什么不做?如果当初他不是这么自负轻狂,如今也不会这么痛苦挣扎。眼看着阮阮的恨意一日深过一日,他无能为力,却也不能放他走。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从遇到阮阮那一刻开始,就单纯地爱他。抛开家国命运抛开世俗身份,只爱阮阮这个人。也许,他们之间会走上另外一条艰辛坎坷的路,但不管哪一条,都比现在这条死路强千百倍。强大如大,也开始觉得撑不下去了。
还好,就在他疲惫不堪的时候,阮阮给了他一记定心丸,让他知道,无论阮阮多恨他,在他心底深处仍然是爱他的。这份爱远远超越了他们之间山一样高的国仇家恨。
他的阮阮,太让人心疼。
宇文焘再也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这么一个人让他牵肠挂肚,他一度以为爱情这种感情会让一个男人软弱。他的论断没有错,没心没肺如他,也知道了软弱的滋味,也会担惊受怕,就怕哪天醒来,阮阮就不见了。他几乎已经想不起来,遇到阮阮之前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也无法想象,失去阮阮,他是否还有未来。无法想象的事,最好就不要让他发生。
脑子里突兀地窜过一个念头,宇文焘眼睛微眯。
他如今最大的敌人是欧阳雅若。皇兄虽然冷漠无情,但是于亲情上最是认真,期望皇兄压制欧阳雅若不是不可能,但是皇兄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说到底,还是必须他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力。宇文焘看着自己的双手,但很快,他犹豫了,如今的他,保护阮阮不是问题。虽然登上那个位置,他能更好地保护阮阮。但那不是一个谁都能坐上的位置,一旦坐了,就得对天下负责,他不能拿大溟刚刚起步的基业开玩笑,尽管他没有什么可笑的家族荣誉感,但是也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家族的罪人。
他得好好想想,因为,他不得不顾念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