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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猜不得呢,”杨得意道,“皇太后的心思,谁又能懂?奴臣斗胆猜测……太后娘娘夤夜宣谒陛下,所议之事,只怕与翁主有关。”
“我?”阿沅只微一怔,很快面色如常,向杨得意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杨长侍点拨。”
“奴臣这便走了,”杨得意循宫门里头瞧了瞧,“陛下只怕要寻人,奴臣告退。”
“阿沅送杨长侍。”她笑了笑。
远天穹庐下,一轮圆月银盘似的嵌着,只照离人。
不照远归客。
再过许多年,长安的月也不认得她了,万国衣冠拜冕旒,只剩朔漠南望,远天长安,在梦里招曳。
匈奴王庭,那该多遥远。南归雁,朔风劲,大汉的长安,只余一场梦……桃花拨乱……歌舞升平……
于她再无瓜葛。
长乐宫正悄静。精致的镂花铜盏中,一支明烛嘶嘶吐焰,“哔啵”一个烛花爆开,唬得连风都在刹那间停滞了,皇帝抬了抬眉,盯远了瞧,似是不经意,眼角的光色也颓了下来,仿佛连同这烛焰一并被风吹了散开……
“皇帝,您在听母后说话么?”
王太后的声音沉如暮钟,皇帝有些不适应,仿佛就在倾夕之间,味儿全变了,这太后娘娘的余韵、语气,十足十像极了已故的太皇太后。仿佛住进了长乐宫,便一夕老了十岁似的。
“母后,朕听着。”皇帝道。
“那依皇帝的意思……”
“您已定了人么?”皇帝端起茶盏,抿一口:“既如此,想必母后心里已有筹划。”
“哀家在征求皇帝的意见……”王太后有些头痛,这养的儿子朝堂之上整日与臣工周旋,心子玲珑的像是打了无数个窍,跟他说个话,可真累。
“朕的意见?”皇帝不冷不热:“‘后宫不言政’,——母后,这不是朕的‘意见’,此乃高祖皇帝、文皇帝、皇考景皇帝,我大汉列位先祖明君的‘意见’!”
“你……”王太后袖下那条养护很好的细白胳膊抖了抖:“陛下,儿子,你……这是甚么意思?难道,母后还不是十足为你着想么?”
皇帝却不接她的话,晾了晾,才道:“母后定的人,是阿沅?”
“那是自然,总不能让我刘氏宗亲女远出塞外吧?”
皇帝只觉头痛,又不欲与太后争辩,因道:“朕乏了,便不搅母后安歇了,——朕只一言,要须母后切记,朕的天下,绝不必要个女人来为朕守!乏此一生,朕立志阻匈奴长城之外,母后若当真为儿子好,当须用忍,扶助儿子练兵强将,……母后何尝忍心儿子咽下这口北漠匈奴马踏山河的窝囊气?”
皇帝銮驾因出了宫门,长乐宫一应值夜宫人皆伏地,恭敬送御驾。
銮驾忽停,皇帝座中睁了眼:“杨得意!”
杨得意因跪辇下:“陛下,下臣在!”
“为何停了?今日留宣室殿,朕哪儿也不去。”皇帝揉了揉额。
杨得意似有为难,皇帝只觉烦厌,忽然作色:“何故如此吞吞吐吐?!”
杨得意心里暗暗叫苦,这君上雷霆之怒向来迅雷不及掩耳,说来就来,又有些个庆幸,幸而陛下坐辇中,若然立他面前,可不要一脚踹他心窝子么!
因哆嗦道:“禀陛下,奴臣已去看探,前头有人正哭啼,挡了御驾,因……”还未说完,已被皇帝打断:“朕正烦厌,最恼这些个细细碎碎!掖庭此风不可长,挡了御驾朕便得移驾他宫么?成何体统!”
皇帝想的也对,他只当那哭啼之人是失势邀宠的宫妃,拦路哭来,教他复见。只觉这一场面何曾的熟悉,却竟想不起来,何时见识过呢?
见皇帝着恼,杨得意索性豁了出去,一跪,因道:“奴臣这一时便派人送出宫去,教魏其侯府上来人领了去!”
皇帝果然问道:“朕一宫妃,与魏其侯府上又有何干系?”因乜杨得意:“别卖机灵,你狗肚子里揣了几根肠子,朕不知道?!”
杨得意忙道:“那夤夜哭啼伤心之人,正是魏其侯府上的窦沅翁主。”
辇中忽地没了声音,过了许久,才听皇帝哑了声道:“瞧瞧去。朕想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赶在今天完成第三更。。累死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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