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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皇帝正半靠在床榻上,精神倦怠地翻看着几本奏折,不时发出一阵冷笑。此时此刻,旁边侍立的太监宫女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肃手站在那里,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惊扰到了这位至尊的心绪。
皇帝看了几眼,突然冷冷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双目倏地睁大,随即闪过了一抹森然寒光:“都是一帮废物,光知道上奏,却谁都不敢担这干系!”
“请皇祖父息怒,我有合适的人选。”皇长孙面容沉静地道。
皇帝皱起眉头:“你挑中了谁?”
皇长孙在皇帝榻前的踏板上轻轻跪了下来,神情郑重地道,“今冬明春是水患最危险的时候,一旦河道决堤,不但千万百姓流离失所,更会连累国库无一粒可收之粮,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更何况南诏对我朝虎视眈眈,年年意图进犯,也是心腹大患,此去一则治水,二则一探南诏的虚实,事关重大,为保万无一失,由我亲自前往才是最妥当的。”
皇帝心里叹息了一声,这种事情,本该由太子亲自前往,可是太子……并不足以担当这样的重任,所以皇长孙才不得不代父前往。皇帝沉吟片刻,道:“这样也好。”他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话,随即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年纪太轻,这样的重担原本不该交给你,只是朝中可用之人太少,能信任的人更少,你放心,到了仓州,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不必有后顾之忧。京都有三大营,料想没有人吃饱了撑着来找事,不过以防万一,朕到时候还是再设一步棋更好。至于其他人……”
皇长孙认真听着,心里却暗道,京都附近的三大营各驻扎有五万军马,往日是用作拱卫京都,若是被人存心算计,未必就能够保全,皇帝似乎太过于信赖他们,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抬眼看见皇帝的表情,他的话就都无法说出口了。若是现在说出来,陛下是否相信是一回事,焉知这里所谓的皇帝心腹中有没有秦王的人……他左思右想,终于开了口:“皇祖父……”
正在这时,殿内忽然响起了一道柔美的声音:“陛下,药已经熬好了!”
肖衍一惊,猛地回头,玉妃身上穿着一件彩绣十团白色狮子绣球的锦袄,瑰丽的裙角拖曳于地,似天边舒卷流丽的的云霞,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缓缓走上前来,温柔道:“太医刚刚把药煎好,陛下趁热喝吧。”
肖衍闻言,不得不站起身,轻声道:“陛下用药吧,我也该早些回去准备了。”
皇帝挥了挥手,便让他退了出去。
翌日,圣旨下,任皇长孙为监察御史,半月后前往仓州,疏浚河道。一时间,朝野哗然,流言纷起,朝臣们一面议论着这位年轻有为的皇长孙,一面对他此去的目的满怀疑虑。
肖衍坐在墨荷斋的正屋里,静静地看着林元馨为欧阳暖送来的山水图题诗。
肖衍是皇帝一手培养长大,能文能武,个性沉静,在猎场上,他是最勇猛的猎手,但是下了场,他却喜欢吟诗,喜欢怀古,喜欢琴棋书画,还喜欢美丽的女人。他属于那种追求完美的男人,同时又怀着强烈的征服欲,所以,他总是在不动声色之中消灭朝堂上的对手,而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也都是最好的。对他来说,周芷君是养在太子府的兰花,林元馨是娇艳的海棠,唯一得不到的就是欧阳暖,而且最令他感到难受的就是每次看到林元馨,他总是不由自主在她脸上寻找与欧阳暖相似的地方。结果往往是失望,林元馨的美是那种白玉无瑕的美,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娇媚。特别是她的眼睛,含羞带怯,投出的每一瞥都让人生出温柔的感觉,那种韵味就像四月的江南,欧阳暖却不是,她总是脸上带着笑容,眼睛里面却满满都是冰霜,外表看起来是一团火,靠近了才发现她的内在冷得让人结冰。然而正是这种冰冷,令他一再对她产生好奇,想要弄明白对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是不论他做什么,冷淡也好热情也罢,欧阳暖却仿佛无知无觉,丝毫不为所动。当真应了那一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肖衍深刻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林元馨停下笔,抬起美丽的眼睛看着肖衍:“这一次,殿下要去多久呢?”她的声音如莺声燕语,听起来分外悦耳。
肖衍点点头:“暂时还不知道。”
林元馨道:“需不需要我为殿下准备些什么?”
肖衍一摆手止住了她:“那些事有芷君操持,你用不着费心。”
林元馨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丝毫的失落,经过这两年的生活,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柔声道:“希望殿下早日归来。”
肖衍轻描淡写地回答:“你不必担忧,至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林元馨长长的睫毛一挑,真切地说道:“三个月,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长,可是在我眼里,它却像三十年。殿下不在的时候,我会无比的惦念您。”
肖衍笑了,他慢慢发现,林元馨虽然容貌不及周芷君,却比她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伸出手揽住她道:“傻丫头,不必牵挂我,好好养胎才是真的,这个孩子可是无比金贵呢!”
林元馨笑容中含了一丝羞怯,道:“有什么金贵不金贵的,殿下也不是第一次做父亲,怎么还高兴成这样?”
肖衍抱着她的肩膀道:“咱们的孩子,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想到欧阳暖提醒她尽早生下长子的话,林元馨远远望着桌上供着的一束万年青,微笑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给您生个健康的孩子。”
肖衍笑道:“这样才对,要时刻记得,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只要平平安安地将我的儿子生下来就好。”
突然,外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边喘息一边喊着:“殿下,殿下……”肖衍的眼睛依然看着林元馨,用沉稳的语气应道:“什么事?”
门外的声音很急:“皇上传来谕旨,仓州水患严重,请殿下即可启程!”林元馨把手从肖衍手中挣脱出来,轻柔地说:“殿下您还是快些去吧。”
肖衍慢慢站起身来:“等着我回来。”说完,他迈步向外走去,伸手推开门,一阵风挟着雪末迎面吹来。肖衍看看天,自言自语道:“竟然下雪了。”
江南水患甚急,不容一日耽搁。就在圣旨颁下后,皇长孙即刻启程赴任。正妃和文武百官一起送皇长孙出城,而林元馨只能在城楼上默默地为他送行,欧阳暖替她披上一件银白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斗篷,轻声劝道:“表姐,这里风大,咱们回去吧。”
林元馨笑着道:“你说我站在这里,殿下能看到吗?”
欧阳暖点头,道:“自然是看得到的,即便看不到,也会有人告诉他。”
林元馨的笑容带了三分寂寥:“那就好。”
欧阳暖一路扶着林元馨上了马车,目送她的马车回去,这才上了自家的马车,却看到上头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她了。
帘子被掀开的一瞬间,漫天风雪如早春的杏花,吹到了肖天烨的衣领中,他对着她粲然一笑,炫目的明亮温暖,欧阳暖下意识地放下了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红玉,你和菖蒲坐后面的马车吧。”
“是。”
外面除却风啸雪声,什么声响也没有,马车里却燃着温暖的火盆,肖天烨的眼睛里有火光在跳动。
自从他去请旨赐婚后,就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然而此刻他却又出现了。欧阳暖目光凝滞,向肖天烨深深施了一礼,他眉头紧皱,立刻动手去搀扶:“你这是做什么?”
她并不起身,只微仰起头轻笑了下,语意淡淡:“这是我欠你的。”
肖天烨慌了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执拗的要拉起她。
欧阳暖静静地道:“世子都明白的,其实一直以来,你我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应该说,世子对我是一片真诚,而我不过是在利用您罢了。”
“你在说什么?!”肖天烨仿佛不懂她的话,可眼中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一丝绝望的神色,欧阳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求。
“利用也好,真心也罢,我并不在意这些!”肖天烨呆呆地愣了半天,半晌,他慢慢弯身,抓住她的手合在掌心,紧紧的握住。
“你不是想要人护着你弟弟么,还想要脱离欧阳家是不是,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做到!”
欧阳暖只觉得他的灵魂里像是有一团火焰,逼着她也跟着一起燃烧起来,可她知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因为一旦引火烧身,她的魂魄只会在业火里辗转呻吟,不得解脱。
事到如今,不是不想爱,而是不能爱。
欧阳暖惊、而且怕,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无法抑制的用力一挣,力气大的将肖天烨推到了一旁。
“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允许我和你在一起……”欧阳暖慢慢转过脸,眸子轻轻挪低,睫毛微颤,嘴唇开启时发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只能怪,我们没有缘分。”
就在这时候,肖天烨突然皱起眉头,捂着胸口,微微地喘息,欧阳暖看他的模样,不由得一惊,“你的药呢?”她说着,已经下意识地上去摸他身上的瓷瓶,然后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肖天烨一语不发,欧阳暖静止在那里。
肖天烨的手那样用力的抓着,欧阳暖还是缓缓抽出手,他的手用力再用力,到了最后却只能攥住一方衣袖。锦缎的凉滑,仿佛一捧细沙在手心,以为抓住,最终又什么都抓不住。
欧阳暖看着他,笑容甚淡却极美:“殿下,该说的话,我已经都说清楚了,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除非死……”肖天烨笑着说,字字如刀,即清且薄:“否则,你必须来我身边……”说罢,他的眸子里仿佛点染了霜,看着冷洌得让人害怕。
不知为何,看着肖天烨这样认真的表情,欧阳暖的心头感觉到了一丝畏惧。他是不容别人拒绝的男人,这就是她为什么一直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的最大原因。就如同很多事情她不愿意求助于他,就是知道他的手段太毒辣,把他逼急了,当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不由自主地,她叹了口气:“殿下,你不该为难我。”
肖天烨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你不必怕我,任何情况下我都绝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我也不会放开你。”说到这里,他突然盯着欧阳暖的眼睛,道,“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眼下京都局势紧张,以后没有事,不要轻易出门。像是今天这样林元馨再邀请你,也绝不要理会,和他们走得太近,对你绝不会有好处。”
欧阳暖一怔,目光突然就多了几分寒意:“殿下此言何意?”
肖天烨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很多事情纵然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一月前明郡王已经去了西南练兵,练兵是假,镇压叛乱是真,今天肖衍又去了仓州,这意味着什么,你该比谁都清楚。”
欧阳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你说近日会有大的动乱?”
肖天烨目光定定地望着她:“不要问,什么都不知道对你才是最好的。”
欧阳暖看着他,心中涌动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道:“世子,你这么急匆匆地来劝我与太子府保持距离,难道就不怕我把今天你所说的话全都泄露出去?”
肖天烨淡淡笑了:“我父王行事可是斩尽杀绝,倘若事情败露,那可不是死一两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你不想看着侯府和太子府血流成河,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欧阳暖被这一通话说得脸色煞白,但最后还是强笑道:“世子别开玩笑了,陛下身子还健朗,一切都很平安……”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登时大变,刚刚温和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寒凉如冰。
皇帝、燕王、秦王、太后,还有京城中或明或暗的其他势力,使得如今的局势错综复杂难以预料。她的心头突然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阴霾,此时若是一着算错,那便很有可能是满盘皆输的结局。最最重要的是,秦王老谋深算,怎么会贸贸然出手?他必然是有了完全的把握,可是这怎么可能,太子与燕王还在京都,秦王怎么会选在这种时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