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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刚成为圣恩者,你能掌握的祈信之力非常稀少,稍有不慎…可要体验一番碎颅亦不能及的剧痛。跟在我身后就好,别紧张,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老师会教你祈信之力的恰当用法,把你训练成合格的圣恩者…至于现在,嘘,老师该安静了。”
接近喷着红漆的铁板仓库,迦罗娜再不说话,寻着酒精的味道小心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踩着难听的嘎吱声走入昏暗的空间,绕过堆积成山的啤酒箱,见到一个伏首案前的衰老背影。直至枪抵住后脑,这迟钝的老人才有所反应,缓缓扭身回头,露出苍老却熟悉的脸孔,更说着朝晟人才懂的梁语:“嘿,娜姐,果真是你。傻胖子不老实啊,还想拿你来谈条件…我猜猜,给你打爆了猪头,对吧?”
“别再缠着我,我绝不会帮你…”语毕,迦罗娜放下枪,竖瞳里唯余复杂,“你真快啊,小林。还是说,你早料到我的路线?”
林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是注意到她身后的少女:“你的学生?挺漂亮啊。娜姐,你说…等过个几十年,她也老了,走不动路了,和我一样长一脸老年斑,你会不会心疼?还是后悔没用本源帮她永驻青春?再不然,恨自己是个不生皱纹的老妖婆啊?嘿嘿。”
“我不知道,谁又会知道?小林,其实你也明白,这并非幸福,而是诅咒…看着一个个朋友、一个个亲人老去,自己却毫无改变,那种惆怅、那种落差、那种失去…绝不是幸福。我知道,本源让你过度衰老,你不满、你有怨气,是的,若无本源,你反能多活几十年,甚至又一个世纪…可你想想,若没有本源,你还能认识夏吗?你不是告诉过姐姐,有她相伴的日子是你最快乐的时光?你看,这就是命运啊,不经意间拿走你的岁月,却给你一件更贵重的珍宝——”
“打住,打住。娜姐,我可不是你,遇到些挫折就自怨自艾,哦不,兀自沉沦,把一切归咎于缘分,说什么命运的轨迹…你以前可不信这套、这套拿来坑愚昧呆瓜的神叨废话。咱们别发傻了,好吧?这世上哪来的命运啊,就是有,那也是个他妈的东西。还有那制定命运的神、高高在上的天武、呃,帝皇,怎么说都行,反正都是狗杂种。听我的,就是真有命运和安排命运的天武,那也是没一点公平的狗屁玩意。想想吧,想想咱们的本源、咱们遇上的所有本源,连这最混沌反常的玩意都不讲公平,对吧?多数人的本源也就强化强化身体,除去打打杀杀,就没点正经的用处。而我的本源?嘿,不瞒你说,康曼有和我相似的家伙,他可是专给高官富豪治病的神医,收费高得离谱。老实说,我都有些眼馋,想学着他去搞点外快,可惜那太招摇——”
“小林,我们还是少说这些为妙。”
“别急啊,娜姐。难得再见,多唠嗑几句嘛,耽误点时间又没什么大不了。说回来,你的本源可真让人羡慕不已,至少我没见过类似的能力…哦,之前的他倒是可以。你说,娜姐,连这最公平的本源都他妈偏心,你嘴里的命运又能好到哪去?听我的,咱们朝晟好不容易才杜绝了糊弄人的信仰,你别真学回去了啊?嘿嘿,也罢,也罢,我倒理解你…毕竟我也纠结过迷茫过,等哪天走出来回头看看,就晓得以前的彷徨是个笑话了。”
说完,林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站起身打开仓库的灯,让这无光的地方亮了那么些。看着他步履蹒跚的佝偻,想到很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再不愿承认,迦罗娜也知道心正在揪紧,可揪得再痛,坚定的立场也不能改变:“小林,我不会帮你。”
“真无情啊,好姐姐…”林捏了两把老腰,坐回椅子上,“我不是说了,咱们搭个伙,往商洲一跑,朝晟的手再长,还能伸到那去不成?等到了那儿,邦联的商人要不把你当宝贝捧在手心,我跟你回朝晟自首,总行吧?”
“不。”
“怕什么呢?别告诉我,你害怕老情人?他再强,也只有第二巅峰力量。在这一发导弹夷平一座城的时代,这力量真不够看啦。而且,武经…不,圣典、圣典,忘了你听不懂…反正我是晓得,生命圣典回了晨曦,杀戮和虚无待人启用,管他还是别的家伙,再无足以威慑一国的力量了。相信我,你不用怕,没人能去邦联抓咱们回来。”
“不。”
“哎呀,我的好姐姐啊,你不是怕圣城的老竹子吧?你大可放心,他是什么人,我再清楚不过——假如他还有惊天动地的力量,这么久不来抓我,证明他不仅心怀歉意,更没改掉我行我素的毛病,绝不会管朝晟的事情…嘿嘿,要么,就是他再无颠倒日月的本源,碍不着咱们事啦。”
“不。”
“娜姐,我的好姐姐哎,话都挑明了,你还怕什么了?”
“我什么也不怕,我只是不想你再犯错。小林,收手吧,找处僻静的地方,安稳度过余生,不好吗?”
“我像是那样没志气的人?”
“那我就带你去朝晟,把你交给他们审判。”
“呦,这是要拿我换你学生的自由啊?伤心啦,伤心啦…伤透老家伙的心啦,合着我这老朋友还不如一个认识十来年的小姑娘打紧啊?娜姐,你不是情伤后在格威兰混了太久,成了同性恋吧?深爱——”
“小林,不论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帮你。从今往后,你我最好分道扬镳。”
“没可能,你干脆杀了我吧。来,对准这里——怎么,不敢开枪?还是怕不能败我?嘿,咱俩打起来,保不准耗到天昏地暗,就看谁先累趴下。总不会担心我藏了些手段在身上?嘿,也是,毕竟天晶都给我买了干净…忘了忘了,你听不懂,还是说圣岩吧,这拗口的措辞,全是祖老狗的功劳啊,为了让朝晟忘记天武,连用语都改了彻底,得亏格威兰不受他影响,留有些正统的梁国古籍——怎么,想走?娜姐,这可不行。难得一见,咱们再聊聊?”
“小林,别逼我。”
“唔,等什么?总不会要我先动手——”
话音未落,出膛的子弹射入林的肩膀,搅出掺杂肉沫的血花。迦罗娜并未看着受伤的老朋友,盯向别处的竖瞳蒙着些薄雾。沉默观望的伊利亚知道,那是种割舍与不舍的亲情,正如母亲过世时的眼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好的泪珠。
“真动手啊…哼,娜姐,这可太绝情了,我好伤心啊,”林看着肩膀捂着心口,仰头大笑,“嘿嘿嘿…娜姐,既然如此…我就提醒提醒你,咱们很久没用网联系了,不是吗?”
“小林,你…”见他并没有奇迹护身,创口亦久未复原,迦罗娜终觉不妥。而当这老朋友热心提醒,迦罗娜打开沉寂许久的网,重温先前的交流记录,总算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眼底皆是惊讶,“不,你不是他!你、他拿走了——”
林将手指钻入伤口,拧得面色紫青,发出让沉默的学生将无措的老师挡在身后的怪笑:“嘿,我拿走了网的核心、原初之岩…初诞天晶,你不应该还能打开网,对吧?可是你偏偏打开了它,这可和在永安的时候不一样啊?怎么回事,娜姐,好姐姐——怎么回事呢?拿生锈的脑袋瓜想想。嘿嘿…脸再年轻,脑子可免不了老化…不比以往啦,娜姐,这就是摒弃永生的恶果——年龄真的大啦。不过现在呆呆的样子也挺可爱,还得你的乖徒儿护着啊…呼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