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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绝不能轻贱长辈的遗产,相信您也赞同,对吧?不瞒您说,真正的收藏间就在二楼,可有兴趣参观?这些宝贝的传奇,我是耳熟能详——自小,我的祖父就爱念叨,那会儿他老人家已神志不清,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些来自帝国的稀罕物件,听得我耳朵都生起茧子了。”
“身为主人的多弗斯先生都如此热情,我这个来做客的老头又怎好意思拒绝?”老人随即收好烟斗,笑着踏上楼梯,同男人消失在栏杆后,“且暂离席——赛尔啊,若有佳肴出炉,记得提醒爷爷,免得我这沉醉历史的健忘老头忘了时间啊?”
“您放心吧,班布先生,菜品早早备好,只要您有心,今日的晚餐可是能随时开启?”不等少年回答,妇人笑盈盈地仰面俯腰,“杜森,可要把你祖父的那些传奇故事一一与老人家分享啊?”
“当然,当然,请,”拧开门的男人脸色阴暗,声音却像在欢笑,“欢迎您参观多弗斯家族的藏品…你来干什么?”
说话间,收藏室的门已紧紧反锁,良好的隔音效果更显得杜森的质问沉顿狠辣。但老人仿佛聋了般,只是背着手踱步在展列柜之间,细细欣赏帝国风格的华美刀具与器皿,更对着一具厚重的黑灰色钢甲放声大笑:“第二军团祈信之子的标配装甲?保养尚佳,别不是尚能启动?看来,你的祖父果真是位游历帝国的军官啊。能搜刮这么些值钱的玩意,军衔怕是不低?啊,压抑的兴趣已不能按捺——年轻人,军官的后代怎么做起这般丢人的营生?”
杜森攥紧拳,挤到发白的嘴唇好不容易憋出发颤的音节:“与我无关。要怪就怪我父亲,那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徒…为了封债主的口、为了摆平他的烂摊子,我的叔叔搭上向西海走私酒水的酒贩。那些年戎洲的畜生贪杯到直接拿圣岩换我们的酒,赚的钱干净又多。等我叔叔过世,我父亲接手了走私的路线,但那时戎洲的畜生们和邦联的商人勾搭到一块,嫌我们的酒精不够味道,宁可买勾兑的劣质饮料也不瞧我们一眼…没办法,他搬空赌桌上练成的胆量想出这门生意,想出这门入了行就不能回头的生意…去他的,你到底想来干什么?”
“嗯,应我孙儿朋友的邀请,参观参观你的庄园——顺道拜会拜会,看看你可曾铭记我的嘱托去老实办事啊,年轻人。”
“我——我全照着你的意思办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告诉我的手下,仓库遭了别的帮派偷袭,死了…不,我是按你的意思,把该死的生意他妈的继续下去!条子这些天都疯了!你知道吗?强撑——”
“我可没告诉你一定要在这些天做你的买卖,只是让你如常经营,免得他起疑心。”
“不关我的事…你找我又怎么样?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绝不会告密!我又不是傻瓜,得罪你们比得罪条子、王庭更可怕!你交待的事情,我统统会办好!你担心什么?当我是脑子里长满肌肉的斗犬?我晓得利弊!我晓得忤逆你的结局只有死!你还不放心?”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年轻人,拿纸巾或者手帕擦擦脸吧,全是汗可不好。别紧张啊,紧张会显露你的恐惧;别叫嚷啊,叫嚷会揭露你的软弱。我说了,你的事我不过顺道看看。真正劳烦我来此一趟的,是我孙儿的朋友那诚心的邀请啊。”
杜森抹走挂在眼皮上的汗珠,笑到咬牙:“你们朝晟的圣恩者都喜欢带着孩子出来办事?”
“借公务免费旅游,不好吗?怎么,莫非格威兰的官员从不占这等便宜?”说着,老人拿起一柄镶嵌宝石的金刀,挥出刺目的寒光,令男人的神情收敛不少,“哎呦,杀人不眨眼的蛇头还瞧不起小眼薄皮的圣恩者?实在让人…忍俊不禁啊,哈哈。好吧,好吧,没耐性的年轻人,没好气的多弗斯先生,记着吧,千万别给其他圣恩者摆脸色,尤其是你们格威兰本土的圣恩者,他们可不会如我这般和蔼慈善啊。”
“你到底是想——”
“哎呀,少讲这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吧,不论你问多少次,答案都是相同的——今日,我只是个陪孙儿来小朋友家中做客的老头子,仅此而已。若你还不信,非要我问上一两句才放心,那我倒要问问,问问要命的秘密——你在康曼城的老主顾、大人物,对,就是那个帮你摆平一大堆要命麻烦的关键角色,究竟会是谁?”
“你问我?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他那样的人物,若给我透露身份,恐怕是想委婉通知我的死期吧?但我明白他认识圣恩者,甚至能命令圣恩者为他办事。几个月前,有两个孩子在贵族学校失踪,他们的父亲怀疑上了我,不知用了哪些手段请来位圣恩者调查…我原以为惹上大麻烦,谁成想,他竟听闻这桩事,只一天就让那圣恩者从温亚德消失——我可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走了,反正是再没骚扰过我。我猜是走了,因为请那家伙来的人再没认为我和他孩子的案情有什么瓜葛。”
“年轻人,我怎么感觉你有些心虚了?那两个孩子是对兄妹吧?我刚听你的太太说——哦,眼神那么凶啊,贩卖别人家人的人,竟会把自己的家人当作逆鳞?真有趣、真有趣。”
“关我屁事!是他们的姑母干的——那个婊子粘着我不放,像他妈的老鼠板!我实在受不了,和她约好见最后一面,她却开了我庄园里的车跑去接了那个两个小崽子,迷晕了送到他妈的不知哪去!他妈的,条子真蠢得像猪!身怀防护奇迹的富家继承人,能被不知从哪跑来的流氓抓走吗?狗都晓得是家里人干的,他们看不出来?!呼、呼…哼,满意了?哼…没准是她的手段啊,对不对?哈哈…真比我狠得多。”
“嗯,我相信。如你所言,你的家族相当重视亲情,着实干不出这类血亲相残的丑事。”
“所以,班布先生,朝晟的圣恩者,贴心的老人家——请您相信我,相信我会遵照您的指示行动。您大可以蔑视我、鄙视我,骂我是黑了心的畜生,但您要明白,我至少还有底线、受制于您的底线——我的家人,我的酒庄…而那些表面正经的名门?背地里不知在干些什么脏事…确实,我是蛇头、是把活人当货的混蛋,别说瑟兰的长耳朵和中洲的棕皮,就是格威兰人、我的同胞,我也照卖不误——可如果没有那些饥渴的顾客,我卖给谁?要论贱、要论坏,他们比我恶心得多。假如有的选,我会老实经营酒庄,他们呢?他们享受着浪费不完的金钱和权力,不想着别的,尽盘算恶心的花样,比谁的猫狗养眼、比谁的耐性持久,甚至还烹了拿去吃食,说是驻颜、壮阳!来,朝晟的圣恩者,你说说,说说我和他们谁更混蛋?谁更该死了?!”
“彼此彼此,”老人拍拍男人的肩膀,撑着腰仰头大笑,“怕是帝皇使者亦自愧不如——哦,是你太太在呼唤啊?想来开饭了,我们走吧,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