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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程会的这番喝问,史珍呶起了小嘴但总算是忍住了没有再接话。
程会兀自大声继续说道:“好,那我便给你讲一段往事:三十年前,宋金大战之时,一支金兵的骑军深入了大宋境内,一路直接杀到了我们书院这里。当时书院中不及撤离的师生还有七十三人,不幸被俘。金兵的领军将领听说我们书院是全天下人都要景仰的读书圣地,便要求我们那些被俘的师生帮他们誊写几篇文章来为金兵的侵略屠杀暴行粉饰、歌功颂德,许诺这样便会放了他们。可最后金兵连一纸文章也没有得到,他们得到的仅有七十三具宁死不屈的尸体。”
说到这里,程会的声音顿了顿,瞥着史珍手里的宝剑冷笑着说道:“这便是我岳麓的铁骨,宁折不弯!你以为三十年前金兵用屠刀都没有能逼我们屈服,今天姑娘亮亮刀剑,便能让我们岳麓书院的人屈服吗?”
说到这最后一句时,程会已经是在大声的喝问道,声若惊雷!
没人敢质疑岳麓书院的节操与骨气,就像没有人能质疑岳麓书院的的文名一样。
“当然不能。”史福这时侯一闪身挡在了史珍的面前,抢先应声道。“岳麓书院不仅有可以书载青史的铁笔,更有能傲对生死的铁骨。这一点天下人谁个不是心存景仰?谁又会相信区区这一柄小剑便能威胁得了岳麓书院?其实我家小主人年少好玩,刚才的为一番举动只是跟贵书院的看门人开个小小玩笑,可并无丝毫敢轻视和侮辱岳麓书院的意思啊!”
宋君鸿也在旁边连连点头。因为他和史福都完全相信,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若真有人敢亮着刀剑对程会说我质疑岳麓书院骨气的话,那么这个程会也绝对敢一头撞死在对方的剑尖上来证明对方的错误。
这时侯的读书人,傻得有些迂直,有时侯很可爱,有时侯很可气。
但无论如何,这一点是可敬的。
尤其是在了解了后世某个时代中的读书人只能卑颜膝行,在异族的主子面前口称“奴才”才能生存的情况下,宋君鸿心里也是尤其珍贵这种“迂直”的难得。
他连忙地拦在了程会与史珍之间,一揖到地,大声说道:“此事是由学员而起,与史姑娘无涉。请程先生责罚我吧。”
看到史福和宋君鸿都抢着替自己道谦,史珍小脸有些着怒,挤开两人走到前面,大声的娇斥道:“你们都让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宋君鸿和史福正自大惊以为她要继续和程会争辩时,却不想她突然解下了自己腰间的配剑,双手高奉于程会面前,低首亦低声的说道:“珍儿在书院门前亮兵器,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师父和我父亲都曾一再地对我称赞那些对抗金兵入侵的英雄好汉,所以珍儿一时顽皮想试一试。现在珍儿已经验证了他们都所言不虚的。”说罢她抬头飞速瞥了程会一眼,又低头说道:“刚才又听程先生说了岳麓书院先人们的事迹,知道岳麓书院的人虽然都只是捉笔握书的文士,却也都是英雄好汉,是不能用刀剑去威吓的。这事是珍儿闯了祸,程先生若真的不解气,就请用这把剑当作执法棍,重重的责打珍儿吧。”
这一转变,不仅令宋君鸿和史福愣在当场,连原本气势汹汹的程会也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一个大男人,且还一把年纪了,又是个师长,总不能真个当着一大堆围观学生的面去难为一个女孩子吧?
他这厢里方才一迟疑,史珍一看有门,又已经俏声央求道:“程先生,是我错了,珍儿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好不好?”
又娇又弱,仿佛程会再不答应便是在欺负她一样。
至少旁边站着的柳丛楠和方邵两个青年学生已经满心怜悯,恨不得站出来指责程会过于严厉,吓坏了女孩子了。
这便是普天下女孩子的优势,她可以在面对异性时把自己在弱势和强势之间随意地转换。
程会虽然有着像铁月道长一样令史珍也不得不畏惧的威严,但史珍最后总是能改用求饶撒娇等女孩子特有的技能让铁月把各类处罚从重化轻,再从轻化无了。
这世间总有一些女子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史珍便算是其中的一个。豪侠如铁月者尚且无奈,死要面子的老夫子程会又能将之奈何呢?
“好好,不怪罪了,你、你赶紧起身吧。”程会也不敢去接史珍奉上的宝剑,挥挥手让史珍赶紧起身。
大概是头回见到严厉的程会如此窘迫,柳丛楠与方邵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但随后便又在程会投射过来的森严目光下噤若寒蝉了。
程会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索性不再去理会史珍这位难缠的小丫头,转过脸去问宋君鸿:“院门亮剑的事你们既已认错,我便大度不再追究了。但作为新学员报道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却在这最后一天的天都黑了一半时才跚跚赶到,你觉得像话吗?”
“此事是学员错了,学员完全知错!”看到史珍的处理情况后,宋君鸿立刻学了个乖。
有时你有再多的理由,说上一千遍,对方也未必会理会得,倒不如干干脆脆一句认错的话来得爽利,也更能让对方解气。
宋君鸿大方认错的态度让程会感到有些满意,终于不再继续喝问了,只是捋着胲下的长须上下审视着宋君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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