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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他的唇,压着声音道“陛下也就逞一逞口舌之快罢了。”
殷承玉闻言眯起眼,提膝重重磨了他一下,见他皱起眉头眼底越发汹涌,又轻舔他唇缝,在他欲要更进一步时轻笑着将人推开,重新提起了笔“朕能逞之事多了去,莫要打搅朕作画。”
箭在弦上,却被中途叫停。薛恕尝到了逞口舌之快的苦果,只能哑着声靠过去厮磨,试图让他心软。
然而殷承玉不为所动,反手用笔杆抵着他的胸口再度将他推开,提醒道“你不说准备的嫁妆不够还要多添些朕叫郑多宝也备了一份添妆,你去看看。”
见他态度坚决,薛恕只得作罢,平复片刻,满脸郁郁去寻郑多宝了。
三月十五这一日,镇国公府与忠勇侯府客似云来,不论是相熟或者不相熟的官员,都带着贺礼前来恭贺。
一开始知道应红雪要从镇国公府出嫁时,京中众人还很是诧异了一阵,私底下议论应红雪与薛恕之间的关系,因为对薛恕来历知之甚少,各种猜测都有。
还是薛恕眼见着这些人越编越离谱,这才亲自出来澄清了谣言。
只是他不欲翻出应红雪曾落草为寇的那些陈年旧事惹人议论,并未细说应红雪改名换姓的缘由。众人知道他是应红雪的亲弟弟,加之应
红雪自身亦受封贞静候,夫婿还是受皇帝器重的忠勇侯,也没人敢再追根究底,议论一阵之后便也就消停了。
只是私底下难免感慨,这一门上下一公二侯,圣眷之隆可见一斑。
但到了成亲之日,众人在送亲的队伍里瞧见皇帝以及刚被擢升户部右侍郎的谢蕴川时,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皇帝对镇国公的偏爱。
堂堂九五之尊,却如同寻常人一般送亲,明面上是在给贞静候撑腰,但再往深了想,这分明是在给镇国公做脸铺路。
镇国公父母双亡,又是个宦官,注定不会再有子嗣延续。若是皇帝有个万一,新帝继位,他恐怕不会有什么下场。但眼下却不同了,忠勇侯与贞静候的爵位世袭罔替。两人本就掌有兵权,是实权的侯爵。如今皇帝又如此抬举贞静候,日后只要这二人不犯大错,恐怕还能再进一步。
而这忠勇侯府与贞静侯府,都将是镇国公未来的后盾与依仗。
宾客们感慨之余,难免暗自羡慕。
皇帝着实是个宽宏仁厚的君主,对待一个宠爱的宦官尚且如此,若是日后谁家有女儿得了皇帝的欢心,又诞育皇嗣,那圣眷之隆已不敢想象。
一时间宾客们看向薛恕的目光里,满是羡慕嫉妒。
怎么就让他得了圣心
若是自家的女儿
只是当薛恕的目光扫过来时,众人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打住了心底里的想法。
如今薛恕手握重权,还有皇帝撑腰。想想那些一声不吭围住府邸的番子,谁还敢虎口夺食
薛恕并不知宾客所想,他瞧着浩浩汤汤的迎亲队伍,以及一身喜服红光满面的贺山,扭头对谢蕴川道“谢大人文采斐然,今日便交给你了。”
谢蕴川是他特意请来的,便是为了在今日阻一阻迎亲队伍。
因为除夕宫宴之事,谢蕴川至今瞧见他还有些尴尬,今日是实在躲不开了,才不得不直面惨淡的现实。
尤其是此时薛恕另一边还站着皇帝。
他总不由想起之前薛恕曾同他说“家眷见咱家与谢大人太过熟稔,心中吃味,咱家总得避避嫌”,那时他还不明白一个宦官哪儿来的家眷,很是疑惑了一阵。如今终于知道他口中的“家眷”是谁,却只恨不得从来不知道得好。
眼下他甚至不敢同殷承玉对视,就怕从那眼神里看出别的意味来。
只能硬着头皮客套笑道“镇国公放心,我必竭尽所能。”
薛恕满意颔首。
倒是殷承玉道“贺山带来的想必都是些武将,你请谢蕴川出马,怕是杀鸡用牛刀了。”
薛恕笑容阴恻恻“从前是我不在,才叫他趁虚而入。如今想要将姐姐娶回去,总要经受些考验。”
好在贺山显然也没有薛恕认为的那般“蠢笨”,他大约得了风声,知道薛恕请了谢蕴川出马,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竟将谢蕴川同年的榜眼与探花都请了来。
双方在厅中你来我往,斗完文又斗武
,总算是过了薛恕这一关。
喜庆的唢呐声中,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被喜娘搀扶着从内院缓缓走出。
应红雪的腿脚不便,虽然极力控制了,但还是瞧得出有一些微跛。这是早年间留下的伤,即便如今寻名医用名贵药材,也再无法补救。
虽然以她如今的身份,无人敢在此事上做文章,但落在薛恕眼里,还是觉得扎眼。
他大步走上前,撩起衣摆在应红雪身前蹲下,沉声道“我背姐姐过去。”
应红雪放开了喜娘的手,伏在他背上,被他稳稳当当地背起。
从前院到大门这一段距离,薛恕走得很慢。
待终于将新娘子送上花轿时,薛恕才看向贺山,郑重道“姐姐便交给你了。”
贺山亦郑重应下“你放心。”
在高亢的“起轿”声中,仪仗队缓缓前行,往忠勇侯府行去。
薛恕是小舅子,又是应红雪唯一的亲人,作为送亲之人,与殷承玉一道随行,亲自送应红雪出嫁。
迎亲队伍绕城一圈之后,方才赶在吉时之前,入了忠勇侯府。
新人拜过天地后,新娘子便要送入洞房,而新郎则要在前厅陪酒。但应红雪到底不是普通女子,宾客当中许多武将亦是她的好友,去新房换了一身便服之后,便到前厅同贺山一道敬酒。
薛恕与殷承玉一行乃是上宾。在贺山来敬酒之时,逮着他喝了不少酒。
饶是贺山海量,等到了夜幕四合宾客散去时,也已经醉得不清。
应红雪喝得没他多,指挥着小厮将他扶去新房。
贺山歪歪斜斜靠在床柱上,眼睛跟着应红雪转,嘴里含糊不清地同她说话“今日,陛下也、也灌了我不少酒。咱们小弟这、跟皇后也差不离了吧”他咕哝着道“之前我就说,他们不对劲,你还不信。”
应红雪听他自言自语嘀嘀咕咕,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笑着推他一把“别说了,去洗洗酒气。”
从忠勇侯府出来,殷承玉并未立即回宫。
此时还未至宵禁时分,远处的街道上挂起了灯笼,商贩行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令随行的禁卫隐到暗处,殷承玉瞧向薛恕“去走走”
自重生至今,已经过去了两年有余。他与薛恕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奔波,几乎很少有这样悠闲同游的时刻。
薛恕凝眸瞧他,探手与他相握,顺着他的话道“不如今日就宿在宫外我记得陛下喜欢望鹤来的葡萄酒。”
望鹤来是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一,以异域风情的舞娘与葡萄酒而闻名。
上一世殷承玉不慎中了暗算时,他们曾在望鹤来住过数日。
薛恕回想起酒楼厢房中的靡色,眸光微暗。
殷承玉听他提起“望鹤来”,就知道他脑子里转着什么主意。但他并未拒绝,而是反握住他的手,笑道“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身后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处,低低的交谈声散在微醺的春风里。
正是,浅酒欲邀谁劝,深情惟有君知,东溪春近好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