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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聚齐的时候,??第一次参与配额讨论的人里又加了一个钟源。对此,公孙佳毫不意外,章熙有什么大事儿不跟钟源讲,??那才是稀奇呢。
东宫、政事堂、枢府离章熙都不远,三人前后脚都到了,??到了之后彼此打量一下,??都在猜:这是为了什么事呢?
章熙道:“坐吧,今天的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的。”
那就是大事了?三个人都有点紧张了。章熙虽然是个比较好说话的和□□帝,但是他心里一向有主意,也许是太子当得太久了,他养成了一个“开口前要想好”的习惯,与他议事一般都比较简短,他说“不是一两句就能说完”,事情就比较难弄了,至少得是个复杂的工程。
毕竟,章熙召霍云蔚跟他说要把南方士人也引入的时候,??也就这位小老弟知会了一声,??兼解释了两句这样做是必要的,要“当与天下士人共治,南方士人也是士人”,刚好与霍云蔚一拍即合。
章嶟忍不住看了公孙佳一眼,??公孙佳对他点点头。就听章熙两三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口气引入易生事端,??将南方士人拒之门外更是不妥,??一旦各怀心思你争我夺又易成党争。不如给各州县定下名额。”
霍云蔚心头一松,??那敢情好!他首先表示了赞同:“这样周到!只是如何分配名额,不太好安排,多了少了都易生怨怼。”
章熙道:“就是要你们来议此事。都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钟源先不说话,听霍云蔚说按照人口,章嶟则以为:“朝廷不是对各州县有品评的么?按上县多少、中县多少、下县多少更合宜。”他俩这说的有点差异,其时,州、县的中上下三等,主要的说不定标准也是人口。但是霍云蔚说的按人口就比较细,是按实际的人口数乘以一个比例,章嶟的算法更粗糙一点,因为同一等级的行政区划里,不同的地方人口可能不同,章嶟都给它算成一级的。
举例来说,万户设县,一万也是县、一万两千人也是县,如果你说每千户可以有一个人,按霍云蔚的算法,这两个县就是一个十人,一个十二人。按章嶟的算法,就是都是十人。以此类推。
钟源才慢吞吞讲:“陛下,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按着户数选出来的人,他们没做过官,一忽儿宣到京里来,什么都不懂、除了闹事什么也不会,有什么用?”
章熙问公孙佳:“你说呢?”
公孙佳道:“除了官员,太学也可以这么选。等太学生学成了,也可授官不是?”太学生做官也是个传统了。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官,比例还是有的。如果从全国选拔太学生,让他们熟悉一下京城官场的环境,那也是不错的。不过太学生里,各地的比例也是失衡的。
第一次的会议,没有议出一个结果来,只达成了一个共识——按比例配额,可以!
与会的人也都看清了章熙的心:他没有召京派的官员来议这个事,可见还是与老乡们更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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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蔚从宫中出来之后心情复杂,既轻松于章熙有了思路且办法不错,又有些惆怅,因为这代表之前他做的事仍然有缺陷,需要快速的改进。
在宫门登车前,霍云蔚道:“今天不见客。”命管事将门上的人劝回。管事骑马先回府门去劝离访客,霍云蔚回府的时候,门上就清净多了。他没有开府,也就没有什么府内事务要办,扶着小厮的肩膀下了车,冷不防小巷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远远地喊着:“相公!晚生有要事求见相公!”
霍云蔚摆摆手,护卫上前要驱赶来者。来者急切地喊道:“相公大祸就在眼前了,难道还不知道吗?”
很标准的说客或者自荐者的说词,一本史书里能看到八个这样的情节,霍云蔚目不斜视抬脚就走。来人在两个护卫的胳膊肘里喊:“您放弃了朋友,以后还会有人信任您,愿意为您驱使吗?”
霍云蔚猛地站住了脚:“带他过来。”
人带到面前,霍云蔚道:“怎么是你?”
来人有点惊喜:“相公还记得晚生吗?”
霍云蔚将他带到府里,问道:“周廷让你来做说客的?”
来人叫张幸,也姓张,但却与周廷的外甥张元除了姓一样之外没半文钱亲戚关系。张幸是个游学京城的士人,比张元大一轮,今年二十九了。他出身寒微,小名叫“杏郎”,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取名儿的时候他姨给他娘送了一篮杏,就叫了这么个名儿。往户籍上登记,就叫“张杏”,他是在人家私塾边儿上硬抠着旁听开的蒙,学了点字之后嫌这名字不好,自己给改成了“张幸”。
他人很聪明,虽然是旁听的,也学了不少东西,只是无人资助他读书,他正式开蒙是在十岁上,私熟先生见他天天蹭听,许他进屋在角落里放一张桌子而已。后来发现他确有天赋,长得也还端正,就当他是半个弟子,常给他书读。
开蒙晚,又没什么后台,张幸干什么就都比富家子弟慢两拍。当年,公孙佳曾经有过通过考试选拔属官的时候,那已是好几年前了,那会儿张幸还没游荡到京城。等到张幸游学进京城,不但京城公孙佳选人选完了,连雍邑的坑都填得差不多了,黄花菜都凉了。
等张幸到了京城,就只剩现在这一轮选用南方士人了。他还不是南方人,他是西边来的,周廷又更看重门第,张幸偏偏是个祖宗三代都土里刨食的穷鬼——第四代祖宗叫啥名都没人记得了。张幸遇到张元,以年长十二岁的模样硬撑着管张元叫“世兄”靠脸皮硬贴上去了。张元只因到了京城没有帮闲,才勉强因为同姓留他当个清客,张幸才算在京城暂时有了栖身之所,哪知张元又被赶走了,这运气真是差到了极了。
张幸来之前还担心霍云蔚不理他,架不住霍云蔚记性好,张元拜见霍云蔚的时候,这个张幸就陪在身边。
张幸听霍云蔚提起周廷,忙道:“不是,是晚生有事来寻相公。”
“年轻人,有话就说,痛快一点,别学那些个花架子。”
张幸生怕他没有耐性,忙说:“是。相公没有发现,如今政事堂这几位,只有您的根基不牢吗?郡王是宗室,又一向不管事,说也只说好话、为宗室亲戚讨情,他最是安稳,整个宗室都会向着他。赵、江二人更不必说,百年望族,根深蒂固。便是公孙丞相,她有烈侯遗泽,自己也有功勋,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是过命交情、雍邑是她一手打造,她最年轻,手上的人却是最牢靠——只听她的。钟枢密人不在政事堂,也与在政事堂无异,他的出身更不用说,又有圣眷,人也聪敏,公孙丞相领兵之前,年轻一代领兵最出挑的人是他。他们兄妹二人又亲密无间、互为倚靠,且都是贺州勋贵的佼佼者,勋贵们也愿意听他们说话。相公您呢?”
张幸顿了一顿:“您也是贺州出身,但是因为周廷,您与贺州勋贵已有了些嫌隙。您为人太耿直了,您看公孙丞相与钟枢密,再无礼的纨绔,他们也不会过份冷落。您也有圣眷,可枢密是陛下的亲外甥、亲女婿。将来,公孙丞相与钟枢密不愿与京派起冲突,他们还能全身而退,您呢?原本,南方士人或许可以与您结盟,现在……”
张幸摊了摊手:“且对南方士人而言,他们自己互相通婚,那才是他们的自己人。譬如周廷与张元,周廷要处置张元的时候,请示过您了吗?没有的,这事他虽然办得蠢,可是其中亲情不言而喻啊!相公,您有什么呢?”
霍云蔚冷冷地道:“我有一腔正气还不够吗?”
张幸笑了,深深一礼:“正义到任用张元那样不通人理的纨绔吗?也是交易啊。”
霍云蔚老脸微红,有些羞恼地说:“狂生!”
张幸道:“不敢当!幸而不止有狂,还有点见解而已。相公对晚生,也要耿直一下么?”
“你直说我傲慢得了!”
张幸又变得乖巧了起来:“晚生不敢。晚生还有一言,不知相公是否愿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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