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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碧秋沉默了许久,忽而一笑,道:“你不是最喜欢我谦谦君子的样子么?”他俯下身,双唇在杨琼如玉的脸庞上流连,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杨琼的鼻息间,暧昧而缠绵,“怎么,几年不见,连口味也变了么?”

    杨琼闭目屏息,纹丝不动,仿佛泥塑木雕一般,口中却呵呵冷冷笑道:“沈碧秋,何必自作多情呢?你同我早已割袍断义,连朋友都谈不上,又何来甚么情义?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如今落到了你们手上,是杀是剐,悉听尊便罢!”

    “杀你?”沈碧秋坐起身,玩味道,“我如何舍得?我以为关了你这么久,你会开口求饶,想不到这性子还是如此强硬。”

    杨琼点点头道:“是了,你杀了我,皇上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怀疑杨玲珑。倒不如把我软禁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沈碧秋悠然道:“子修,你向来很聪明。可惜,犯了三个大忌,注定成不了大事。一者,骄傲自负。二者,刚愎自用。三者,不肯委曲求全。你任意妄为,树敌太多,失势之时难免树倒猢狲散,众叛亲离。若非皇帝一心保全你,只怕你眼下已经尸骨无存。”他微微一笑,“譬如这一次,你若不是太过自负,以你的功夫,又怎么会中了楚天空的血毒,被我所俘?”他凑到杨琼的耳畔,低声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收买了丰城双鼠,却被你轻而易举灭了一只,你说,该如何赔我?”

    “因为觉得我成不了大事,所以,你才审时度势,转而投靠了杨玲珑?沈大公子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杨琼冷笑道,“你曾经刻意接近我,讨好我,迷惑我,又是为了什么呢?这五年来,我在擎云山上思前想后,我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竟让你如此恨我!你不仅背叛我,构陷我,还对我赶尽杀绝,恨不得把我逼成孤家寡人。”

    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直直看向头顶上方,他的眉眼本就生得精致,此刻神色憔悴,却更显得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情。他正说着话,唇舌却突然被**,他看不见,只感到沈碧秋欺身而上,将他搂抱怀中,不住亲吻。他此刻四肢无力,又如何挣脱得开?怀抱如旧,一时之间,记忆纷至沓来,曾今的温柔缱绻如今却如利剑穿心,叫人难以忍受。

    沈碧秋一边亲吻,一边低喃道:“子修,你当年向我自荐枕席时是何等青涩?你难道忘了,你说你对我情难自禁,倘若我实在无法接受男子,你甘愿雌伏?初次时你疼成那个样子,流了那么多血,却一声不吭,实在惹人爱怜。”他的手分开杨琼的双腿,摸到了那处,轻柔抚弄,“这些年来,我总是梦见你在我身下宛转承欢的模样。子修,我又怎舍得你死呢?”

    见杨琼的身上渐渐泛起红潮,沈碧秋亦不觉情动,他俯身又吻住杨琼,辗转厮磨。杨琼使尽全力,却也只能是微弱地挣扎,一霎时竟悲从中来,即便五年前被褫夺王位,贬为庶人时,也没有如此无能为力的感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前只是一片漆黑,即便是反抗,也显得无力而可笑。身上已经不着寸缕,双臂被沈碧秋压制住,双腿被大力拉开,他突然前害怕起来,全身战栗着,然而,随着一阵钝痛,他能感觉到沈碧秋缓慢地碾磨着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终于不再挣扎,一动不动地默默忍受,温热的血慢慢渗出,沈碧秋的兴致却仿佛极高,搂着他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一边柔声细语地说着调笑的话。

    杨琼却只是闭目不语,任其施为。沈碧秋见杨琼无动于衷,甚为无趣,便不再言语,只是欺身而上,口中柔声道:“子修,我可是想了你整整五年。每每念及,简直夜难成寐。”杨琼的脸上露出冷笑,撇过脸去,只是不屑一顾。

    沈碧秋轻轻呢喃道:“我本来是想杀了你,留你在,终究是个威胁,然而,到底还是舍不得。如今甚好,你便乖乖留在我身边吧。”他轻柔一笑,“放心,杨玲珑也罢,杨真真也罢,都不可能找到你。”

    谢婉芝停下了笔,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云舒,何事这般着急?坐下缓缓说。”

    叶云舒将手中的文书递上,神色颇为焦灼:“恩师,这些都是朝廷下的调令。短短十日之内,大院君已经将江南道上上下下十六位官员全部调离。恩师,这些官员无不是您的老部下和旧系。显然,大院君不敢轻易动您,所以先要掏空您的左膀右臂!”

    谢婉芝点点头,她四十余岁的年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只是眼角隐隐的细纹暗示着她已韶华不再。她只是一笑,笑容娴雅,仪态端庄,长长的手指抽出其中的一份调令,粗粗看了几眼,淡淡道:“大院君这是在迫我呢。他几次三番暗示本官,要我联合江北、巨鹿、岭南三道联名向陛下上书,恳请进岷王殿下的位分为亲王。而本官迟迟不动,大院君便恼羞成怒了。”

    叶云舒愤然道:“刘南图气焰之盛天下共知,如今又私谋皇储,窥探神器,置祖宗家法于不顾,是可忍孰不忍!”

    谢婉芝道:“自古后宫干政必出大乱。大院君身处后宫,却有食客门人三千,指点江山,擢升贬黜,俨然成了一个小朝廷。刘太后更是穷奢极欲,一手遮天。”她冷冷一笑,“这姑侄二人,想来是要把大清的江山变作他们刘氏的天下了。”

    叶云舒长叹一声:“皇上难道就听凭大院君和刘太后专权误国了?”

    谢婉芝搓了搓手,叶云舒熟知老师的癖好,即刻从桌案旁的抽屉里取出一柄黄铜雕刻的烟杆,递给谢婉芝,又极麻利地给她点上火,才恭敬地站在一旁。谢婉芝吸了几口水柳烟,袅袅的烟雾升腾起来,很快整间屋子都弥漫着辛辣的烟草味。她的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云舒觉得陛下在向太后和大院君妥协?或者,陛下果真惧怕他们?”

    叶云舒道:“子不言父过,臣不论君非。云舒不敢妄议天子,臣下所该做的,就是匡社稷、清君侧!”

    谢婉芝颔首道:“不错。这便是为臣之道。”她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云舒能够参透其中真意,今后宦海沉浮,也会少点坎坷,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叶云舒听出谢婉芝的话中别有深意,便问道:“恩师何出此言?”

    谢婉芝道:“昔日郑伯克段于鄢,今上便如同庄公,而大院君犹如共叔段,至于刘太后,难道不像是武姜乎?”她将烟杆熄灭,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且待之。刘氏一族,自武侯刘向天与□□结义于草莽间,临危受命,功勋赫赫,历经七世,辉煌百年。只可惜子孙不知进退,若刘太后能有其祖上文成肃天圣仁皇后刘心雨的半点襟怀,亦不会将武侯一族引至死途。”

    她静默地坐了一会,从桌案下翻出一张折子:“云舒,这是本官三个月前便写好的辞呈。”她缓缓将奏折打开,轻轻读道:“臣二十七年,秉公职守,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而今年事渐高,眼晕耳背,颇不识人。近日又缠绵病榻,恍惚归期将至,更觉心系故土。望吾皇慈悲,泽被苍生,允臣告老,还乡云云。”

    叶云舒听罢,讶然道:“恩师竟已萌生退意?”

    谢婉芝道:“这份折子,我若递上去,定不会送到陛下的手上,大院君必定会首先恩准。”她一笑,“我若不主动解甲归田,大院君也不会善罢甘休。或者向他投诚,或者死于非命,别无他法。”她长叹一声,将奏折放到一边,喃喃道,“但是,在我江南道的辖地,掘地三尺却找不到皇长子,本官又怎能安心离去?当年欧阳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谢婉芝万死不能报其一。皇长子是将军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而今无故失踪,本官就算身首异处,到泉下也无颜面对欧阳将军。”

    叶云舒道:“九阳宫主失踪,自然与岷王殿下和大院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婉芝冷笑道:“大院君和岷王想杀皇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敢造次。此番在江南,他们如此逼迫于我,想必早有筹谋,可叹本官竟大意了。”她起身负手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步伐微微凌乱,犹见心烦意乱,“顾此失彼……顾此失彼啊!”

    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叶云舒:“云舒,明日陪本官去趟沈园。”

    叶云舒道:“恩师要见归雁庄庄主沈眉,传他来府衙便可。您是官,他是民,尊卑有别,岂能乱了规矩?”

    谢婉芝一摆手:“差矣。此事要机密行事,切不可叫归雁庄事先察觉。”她沉吟道,“听闻岷王殿下与沈眉之子过从甚密,或许沈园之中有些甚么玄机,也未可知。”

    她走回到案前,捡起那份告老怀乡的奏折,又细细看了一遍,道:“云舒,京畿御史右司承梁孟甫乃三朝老臣,为人耿直,我若罢官还乡,你可将拜帖投到他的门下。以你的资质,想必梁大人会提携于你。只是,三年之内,宫中必有大变,你在京中更要步步为营,不可锋芒毕露。切记。”

    叶云舒怅然道:“恩师说这番话,叫人听了心中酸楚。”

    案前烛火明灭,噼啪作响,谢婉芝莞尔一笑,低声轻吟,“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她轻轻叹息道,“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此情此景,韩退之的这首诗倒是正合我心。”

    何晏之总觉得这个沈眉的态度奇怪,未免也太客气了些,不像一庄之主,倒像一个管家。他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年人,觉得他样貌不俗,只是比起沈碧秋的风流倜傥,还稍逊了许多。何晏之不免又开始多想:这个沈眉倒不像能生出沈碧秋这样儿子的人,莫非沈碧秋肖似其母?想必那沈夫人定是个绝代佳人。他又想到自己与沈碧秋的容貌一般无二,只是这张脸长在那姓沈的身上,凛然若仙,到了自己的脸上,却成了市井草民,这天公原来也是有私心的。

    他其实本性随遇而安,从不会纠结于成见。然而,不知为何,偏偏对这个沈碧秋,总是不能释怀。说不上十分的讨厌,隔阂与疏离却时时横亘于心头,一旦想起杨琼,心中的不满就更甚,有时甚至会冒出这样的念头:这世间若没有沈碧秋的存在,才是最好不过。

    沈眉见何晏之蹙着双眉一言不发,便笑道:“莫非是庄中的仆从们有慢客之意?”

    何晏之道:“哪里?沈庄主如此热情周到,何某受宠若惊。”他拱手施礼,“但不知庄主请何某前来,是为了何事?”

    沈眉道:“少侠如此爽快,沈某也就不打哑谜了。”他微微捋了捋须髯,目不转睛地盯着何晏之,“少侠应该知道,两月前,归雁庄发生了一件大事。”他叹了一口气,“犬子未过门的新妇柳氏惨遭毒手,而人证物证确凿,正是九阳宫萧北游所为。萧北游乃九阳宫主杨琼的亲信,此事自然与杨宫主脱不了干系。犬子与杨琼曾经交好,本想处置了萧北游,给杨琼留个体面,熟料杨琼却执意不允,逼迫我们放了凶手。那杨琼乃今上长子,虽然因罪被贬,我们也对他无可奈何,敢怒而不敢言,可怜我那如花似玉的儿媳,便白白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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