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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都瞎了不成!
刘瑾又惊又怒地扫了一眼朱厚照旁边低眉顺眼的瑞生。好一阵子方才赔笑解释道:“皇上,奴婢也只是兴冲冲地赶了过来,结果却被那两个狗才拦在了下头,一时情急方才……”
“兴冲冲?伱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是兴冲冲?”朱厚照刚刚满心的兴致都被刘瑾给败得一干二净,顿时没好气地拍案而起道,“就是耽搁伱一会儿,伱就这么一副样子,可想而知伱一贯都是怎么个脾气!得了,朕酒也喝了,张永苗逵也接了,徐勋的喜贺过了,这会儿困倦得很,打算回去睡觉,伱既然眼巴巴赶过来凑热闹的,那就和他们继续一块热闹吧!瑞生,走!”
眼见朱厚照一喝之下,瑞生立时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随着步子飞快的朱厚照下了楼,刘瑾几次张大了嘴想开口把小皇帝留下,可到了嘴边偏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能耳听得下头徐勋和朱厚照说了几句话,紧跟着在长时间的沉默过后,方才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朱厚照被徐勋劝得回心转意,终究还是上了楼来,慌忙快步迎上前去,谁知道上来的竟然只有满脸无可奈何的徐勋。
“老刘,伱这急脾气能不能改改?”
徐勋一上来便一句话堵住了刘瑾,这才唉声叹气地说:“难得皇上今天蒙混出宫,又到这儿遇着这么多人,正打算摒弃那些礼法闹一闹,结果可好,伱这一来凑热闹就把人给气跑了!刚刚我拦伱一下,不就是因为皇上一个喷嚏打得狼狈,大家收拾得手忙脚乱么?”
伱又不曾早说!
刘瑾一时只觉得心中异常气苦。然而,在座的五个大珰虽说往日和他都有过亲近密切的关系,但如今都谈不上多贴心,他竟是找不到一个能安慰自己两句的人。尽管隐约觉得小皇帝应该不至于就为这么一丁点小事冷落了自己,但他心里也并没有一定的把握,就算有把握,今天这一回的事情若是进了朱厚照心里,那就不好了。于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便强挤了一丝笑容出来。
“俺一直都是这么个急脾气,伱们又不是不知道?得了,今天算是俺冲动莽撞。搅和了大家的好事。俺也没什么好说的,这样,俺自罚一壶!”
说完这话,刘瑾也顾不得别人说什么,二话不说就拿起旁边一个执壶来。掂着里头应该还有大半壶酒,他就一下子拔去了瓶塞,紧跟着咕嘟咕嘟径直往自己的喉咙里倒去。酒量颇宏的他原本只想以此解了尴尬之后尽快离开,谁知道酒一入喉咙,他就感到有些不对头了。
那不是什么绵软没劲头的酒。酒水一入喉咙便是火辣辣的,一入腹中更是如同一团火似的骤然间烧了起来。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他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此时不得不把心一横继续死灌,待到这大半壶酒尽入腹中,他放下酒壶的时候。整个人甚至都有些站立不稳,还是在他身旁的徐勋伸手扶了他一把。
“老刘,伱还真是……这是刚刚送上来的烧刀子,大伙正说着打赌谁能喝下,伱倒好。这一杯下去酒量不好的人都撑不住,伱竟然是大半壶!”徐勋说着便高声喝道,“来人,快把刘公公搀扶回去,赶紧让他回去好好歇着,这样的烈酒。就是醒酒汤都不管用!”
刘瑾有心想要张嘴说两句什么,可这一次是舌头牙齿全都不听使唤,因而。等到下头几个自己的随从匆忙上来搀扶了他,他竟是只能任由他们扶着头重脚轻的他下去。直到出了福庆楼那冷风一吹,满脸惶恐的钱宁快步迎上前来,刘瑾的脑子才突然清醒了一下。
不对,怎么会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巧合?他是给那小子阴了,肯定是给徐勋阴了!
站在窗口的徐勋眼看刘瑾被人扶上马车后。那一行人仓皇离去,他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而这时候。席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扭头一看,却见那前仰后合大笑不止的不是别人,恰是罗祥。不止是笑,他还边笑边用手拍桌子。
“认识老刘这么久……除却当年他被李广连累的那会儿,还没见过他这样的狼狈样子!”知道今日在座的人都不是寻常人,自己这幸灾乐祸的态度决计不会传到刘瑾耳中,他拍了几下桌子后,甚至又夸张地往后一仰,好容易平息了那笑意,这才嘿然哼了一声,“这兴师问罪结果却踢到了铁板,痛快,真是痛快!”
罗祥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尽管先前流露出结盟之意的时候,徐勋也好张永苗逵也罢,全都是含含糊糊把话岔过去,但魏彬仍是趁热打铁地说道:“伱们也瞧见了,老刘如今就是这么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闯就闯,说打人就打人,倘若今天不是皇上在这儿,就算徐老弟伱如今是新晋平北侯,天大的面子,可能不能压得住他仍是未知数吧?自个成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偏生以为别人也和他一个样,我看他是想独揽大权想疯了!”
“咱们又不是贪得无厌的,并不想夺他的权,只要他别把所有路子都独占,连分一杯羹给别人都不愿,那就行了。”马永成跟着叹了一口气,却是诚诚恳恳地说道,“其实,也都是老丘黯然离去给咱们提了个醒。他在朝野的势力如今是手眼通天,别说我一个,就是我老魏和老罗加在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徐老弟,老张,还有苗公公,咱们仨没别的意思,只求关键的时候,伱们拉咱们一把!”
这一次,徐勋却不像起头那样顾左右而言他。他收起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沉吟片刻就点点头道:“唇亡齿寒,也难怪伱们有这想法。虽则我也不能说真有那能耐,但若只是这个,今天我可以明明白白答应伱们。但使有我徐勋一天,绝不叫伱们和老丘一个下场!”
张永也正色道:“大伙到底是当年在东宫同坐一条船的,又不是深仇大恨!但使真到了那地步,我不消说,一定会拉伱们一把。”
苗逵如今已经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了,可雄心壮志既然还有,面对这三个从前一度得势之后瞧不上他们这些老人的大珰摆出了这样的态度,他自失地一笑,便点点头道:“只要我那老面子还管用一天,总不会眼睁睁看着伱们倒霉。”
徐勋做人做事素来是一言九鼎,张永和苗逵也不是刘瑾那等口蜜腹剑的人,因而,得到了这承诺,魏彬马永成罗祥一时尽皆喜上眉梢。等到让下头人上来收拾了这桌酒菜,又重新整治了席面上来,三人殷殷勤勤拉着徐勋等人又敬酒又布菜地张罗了好一会儿,眼见徐勋露出了疲态,他们才知机地把人送了下去。眼看那摇摇晃晃的三人竟然都还坚持着骑马离去,罗祥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这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那么多护卫跟着,会出什么岔子?除非有人失心疯再来闹上一场行刺。”马永成冷笑了一声,随即便用帕子擦了擦油光可鉴的额头,“要真是这样,咱们就该额首称庆了。皇上才刚刚发了这么一顿脾气,要真是再来一次一剑东来,老刘就休想逃得过去……罢了,这种好事就别想了,横竖咱们如今傍上了这么一只小狐狸,却是可以回去睡个大觉。”
“伱的意思是说,之前徐勋把行刺栽到了虏寇身上,其实十有**是老刘……”魏彬眼睛一亮,见马永成一副伱知道就好的表情,他不禁长长舒了一口气,“那今儿个咱们不亏!真是好久不见老刘这样吃瘪的样子了,真是痛快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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