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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话里话外视前者于无物。
通常来说,这种胆大包天的情绪只有傻子才会有。那么姓张的这位是不是傻子呢?明显不是。
也就是说,人家是有底气如此张狂的。
底气在哪里?4000颗真鞑人头?夜视神技?强炮硬铳?
所以孔有德这会表情有点呆滞。
过了许久,想通关节的孔有德这才消化完毕。然而当他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张几下嘴,却又不知对面前这位“狂徒”说什么好。
到最后,心如乱麻的孔有德只好一咬牙,双手抱拳弯腰躬身,低头说道:“有德蒙曹大人和诸位如此厚爱,不胜惊喜。”
“只有一处:此事干系重大,有德恐一人做不得主,还望大人稍稍宽容则个。”
“好说好说。”
孔有德的反应早在张中琪预料。毕竟在登州将领中,孔有德只是东江联盟首领,并不具备一锤定音的大哥段位。像这种大事,他至少是要回去和自己的真·结拜大哥耿仲明商量的。
下一刻,张中琪扶起孔有德臂膀,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两下:“老弟回去后尽管与同僚相商,好好筹划。”
“至于我这边,那倒是不急,有没有结果都无所谓,明儿起咱们一切照旧,大家总是朋友。”
说到这里,张中琪又想起了什么:“可有一条,老弟还需谨慎。”
孔有德这时看到对方温和以待,一副理解万岁的样子,他的紧张情绪也放宽不少:“还请大人指教。”
“所谓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老弟此去绸缪,可千万小心,不要走漏了消息。”
张中琪说到这里,身子往椅背一靠,轻松拿过茶杯:“万一事情出了差错,老哥我坐船一走了之,曹大人那里......皇上厚道大约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兄弟你寄人篱下,那时候可就不好给朝廷交待了。”
“原来这厮心中明白!”孔有德深知自家已然半只脚踏上贼船染了靛青。然而就如对方所说,势单力孤的他此刻面对任何势力都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所以孔有德只能深深一揖后,转身出了舱门。
当夜剩余的时间里,一路平静。
舰队下半夜的时候,又在登州外海演练了常规夜间科目,并请来客一同观摩。而这时候的孔有德神思不属,自然也没心情看演习,早早便借口不舒服回舱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舰队进登州水门,回港下锚。
而东江诸将在拜别主人后,骑上早已等候在码头的亲兵牵来的坐骑,咯噔噔出城,不一刻回到城外军营。
到了这里,那就是孔有德辈的地盘了。所以各人下马后很快入内进了营官宅子,去到最里头的小房子后,孔有德挥退所有亲兵下人,然后反手闩上了门。
路上就已经得到孔有德暗示的耿仲明,这时看到自家兄弟如临大敌一般的举动,顿时就意识到这是和南人接上头了。于是他眉眼间全是兴奋,急切地张口问道:“贤弟,可是有眉目了?”
“眉目?”
孔有德这时却不兴奋,而是一副气力被抽干的样子,肩膀靠在门背,惨笑一声后说道:“是有眉目,有大眉目。”
......半晌后,听完孔有德叙述的几个人,也和昨夜一般傻了眼,半天没有人说一句话出来。
这个怎么说呢,有点像某只老虎被公推去捕猎,结果一不小心拖回来一头恐龙,还是自己把自己烤熟了撒好盐和芝麻躺在虎穴门口的恐龙......老虎一窝现在有些麻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这帮东江暴走一族的将领,当年在东江镇内部的地位,基本上是按照毛文龙认下的“子侄辈”这样来划分的。
像孔有德和耿仲明,那都是毛文龙义子,而李九成则是义孙,所以辈分和地位在那时候就定下来了。
孔有德由于是当年最受毛文龙器重的义子之一,所以这一路传承下来,他如今也是暴走一族名义上得话事人。
现在话事人需要大家提供意见。
最终,对联络南人这件事最为热心的耿仲明,在深思许久后,缓缓盯着孔有德说道:“此事理当慎重!我等好不容易在登州安顿下来,缘何要为那位大人火中取栗?”
大家听到这里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原本表现最热烈的耿仲明,这时反倒唱起了冷调。
不想下一刻,有人却哈哈干笑两声:“云台兄,莫要给自家脸上贴金了。人家有成船的大炮火枪粮食银子,还用得着咱们这些丧家犬火中取粟?”
“依我看。”那个声音冷冷地再次响起:“姓曹的无非是步一着闲子而已,和养条狗没甚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