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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勇放开父亲,自然不会把他曾对父亲疑心说出来。笑嘻嘻回:“不关瑜哥璞哥什么事情,就是我忽然想到他们,瑜哥璞哥一定会为我喜欢,他们俩个多想去当兵呢。”
“你和瑜哥璞哥不一样,”萧瞻峻在长子头上拍拍。因为他没有拒绝去军中,而面容更疼爱和对这行程有了期待。
早在萧衍志和萧衍忠定亲尚公主的时候,这心思就在萧瞻峻心头转悠,让他无数次中夜坐起,对月难眠。
他既有将门不倒的想法,也心疼他的长兄身边无人服侍。
尚公主,是因为有太后。有太后,太后必然住宫中。这亲将在京中成。而指望尊贵的公主到以烧杀出名的边城来?萧瞻峻总是摇头,算了吧,别指望太多,失落就越多。
他的父亲为他这个庶子安排的前程,是留守家中,就命他苦苦诗书,带他去见梁山王求在军需上行走。
萧瞻峻为自己庶子安排的前程,是和长兄数年商讨,命庶子入军中,为陈留郡王的贴身子侄。
“你和瑜哥璞哥不一样,”萧瞻峻回想到这里,重复说上一遍,对儿子关切:“你走你的路,别羡慕别人。”
从回家的路上,长子就不停的说瑜哥和璞哥,萧瞻峻不得不敲打几句。
萧衍勇一挺胸膛,满意的小脸儿上容光焕发:“父亲放心!我不羡慕瑜哥璞哥,他们是我的好兄弟。”然后,又一头扎上来,抱住父亲的腰身欢喜难言,只会说:“谢谢父亲,谢谢父亲……”
萧瞻峻由着他抱上一会儿,把儿子欢喜感受收到心里,命他:“回房去,让你姨娘帮你收拾贴身衣物,出门儿的东西,我让你母亲帮你准备,后天就打发你走。”
萧衍勇欢蹦乱跳的回房。
……
兰香听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你没有听错吗?真的让你去陪郡王?”
萧衍勇眉飞色舞,他已经开始收拾笔墨等东西:“是啊,姨娘快别站着,取我出门儿的行衣,父亲让我带上书,秋闱让我回来应试,让我军中也看书。我的笔,哈,这个是瑜哥送我的,砚台是璞哥送我的,是了,我得给他们写封信,等瑜哥璞哥知道,他们会为我喜欢的,也会羡慕我的,哈,我去写信,”
把已收好的砚台又打开,取过纸兴冲冲就下笔。
兰香背过身子,帕子也忘记用,用衣角揩眼角的泪水,喃喃轻声:“二爷从来没有亏待过大公子。”
在武将世家里,打发儿子们去当兵,这是荣耀,这是在亲戚眼里的荣耀。
另外还有陈留郡王八岁就从军,名将名声一刀一枪厮杀出来。
萧瞻峻这决定,既是把长子前程安排好——本朝军功最厚。又对他承继家声——不一定就是跟萧衍志忠兄弟抢郡王位——寄予莫大的期望。
纸张哗啦的声响中,萧衍勇兴奋的念出声:“瑜哥璞哥,我要先当兵去了,对不住,咱们约好的一起当兵,我食言了。父亲疼我,你们说对了,父亲命我去,我不能不去。后天就走,哈,后天就走,哈哈,后天我就当兵去了,我要当大伯一样的好将军,哈哈…。”
兰香无声哭了一会儿,才想到:“你不会把哈哈也写进去了吧?”萧衍勇一瞅:“哈哈,幸好有姨娘提醒,我真的写进去一个。重新再写。”
兰香开始笑着,去内室收拾大公子的衣物。
……
宝珠睁大眼睛听完,袁训还在得瑟着:“看看你也没看出来吧?我足的瞒了母亲和你十年,”
窗外繁星明亮,烛光燃在床前。月光和烛光交汇的地方,是宝珠的枕边,金线银绣的小襁褓。
今天出生的加喜小脸儿红通不减,胎毛细细微放光泽,睡得正是香甜。
宝珠斜睨过丈夫,就斜睨大睡的女儿。
但女儿不会说话,宝珠只能自己不服气:“把我们卖了?还敢当我们不聪明。我早就知道了,早在柳家十年前送礼的时候,我就看出来。”宝珠一翘鼻子:“我就是没说。”
袁训陶陶然:“没说出来的不算。哈,你也没有看出来。”
宝珠当头一棒:“你这般瞧不起我和加喜,也把母亲说在内,还指望我们为你在太后面前说话吗?”
袁训一跳过来,跟他侯爷的身份和尚书的尊贵相比,这是个不合适的举动。
孩子气的对宝珠伏下身子:“卿卿,我不指望你,怎么会对你说出来。”
宝珠面有怒容:“不是我月子里不能和你生气,我就抱着加喜打你。你今天倒敢不对我们说?你不来说,这事情也光天化日下出来,难道母亲不告诉我?”
天气热,宝珠不是被子盖得严紧。这就方便她把加喜抱到床里面,脸儿也往里一扭不回来,轻抚加喜柔声道:“咱们不要和爹爹说话,是不是?瞒不过去,他才肯对咱们说,还要笑话咱们不聪明。”
加喜呼呼依就大睡,宝珠身后一暖,有个人影子压下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袁训贴上来。
宝珠不自知的有了笑容,但抚着女儿还是不理他:“加喜乖乖,爹爹为你寻的女婿不错,只是皇上不见得喜欢,爹爹的乌纱没带半年呢,这眼看又要没有了,加喜乖乖,到时候咱们笑话他好不好?”
发上,袁训轻轻抚摸着。低声道:“是啊,你到时候可别着急。要是你还在月子里,皇上大发雷霆,要是有什么,你只好好坐月子,不要担心我。也让加喜不要担心爹爹。”
“你呀,”宝珠更是柔声,但不再佯装怪他。在烛光似有似无的燃烧声里,轻轻地表示理解:“你有情有意,你没有错。等皇上不高兴了,你放心,我和加喜会为你在太后面前说话的,你放心,母亲会去,加寿也会为你说话,我找……。公主……”
宝珠眼睛一亮,扬面回眸对袁训微笑:“你要是下午就对我说,公主带着明怡来看小妹妹,还在咱们家里。不过明天她也会来,明天我请她也帮忙说说,皇上最疼公主。”
一段雪白的脖子,虽扭面庞也在袁训眼前。袁训说着:“好”,吻了下去。
“别,一身汗,没洗呢,”宝珠往前面挣开。
袁训跟上来:“怕什么,你这是有加喜来的汗水,这是喜……”但宝珠今天刚生产过,袁训也没有过份。吻上一口,就凑到宝珠耳边:“如果我真的有事情,答应我,你别急,”
“好……。”宝珠对他心疼:“你没有错儿,但真的皇上震怒,你也不要硬顶着。”
房外,卫氏在月光里左一转右一转,不时地往房门看着。侯爷这又开始了,侯夫人坐月子呢,这产房本不是男人来的地方,他却一定要进,这就拦不住他。
这都生了七个孩子,只要侯爷是在家的,回回这么样来。哎,都生七回还记不住吗?
张张嘴,是不是能说一声吧?可以出来了,进去那么久了。
但手指叩到门前,又觉得叩不下去。
卫氏就继续在廊下左一转右一转,在心里念叨不停,可以出来了,请快出来吧……。
……
宫门下钥以后,宫里除去必要的走动,寂静的好似空无一人。随着夜色更黑,走动的太监宫女和巡视的侍卫们也更悄声,如果细细地听,夏风荷香的传播还更清晰一些。
窗下,太后和平时一样,和太上皇相对静坐。有时候说说话,有时候赏赏星辰。
随着偏殿里加寿的烛火熄灭,提醒太上皇他们就寝的钟点儿也到了。
但是太上皇没有说,因为他还没有弄清楚太后从回宫后满面的不自在是为什么。
假如太后喜色有一丝,太上皇也会认为与生下来不到一天的加喜有关。
也正因为太后没有喜色,太上皇不肯含糊这事,哪怕到了睡的时辰,也宁愿陪着太后继续坐着,也方便他细细地猜测太后忽然而来的心事。
早上出宫的时候还没有,有了加喜就是太上皇都觉得稀罕,生七个了不起,太上皇跟着喜欢,认为太后也应该是喜欢才对。
就是有心事,也应该为加喜而散开。怎么会有了加喜反而添出心事?
忠毅侯最近的殷勤浮现在眼前,太上皇恍然大悟,原来是他,也只能是他又添新事情。
“你可以说了吧?”太上皇催问。
失神对着夜色深处的太后茫然:“说什么?”
“你的魂儿都不在这里,去了哪里?你就说哪里。”太上皇抚须:“你不说也行,明天我问忠毅侯。”
太后明显有了不安,她露出不想面对的神色,支支吾吾道:“问他作什么,”又道:“该睡了吧?”先于太上皇往内殿走去。
太上皇就不着急问,因为后天加喜洗三,他还会陪太后去袁家。太后跟女眷坐着,太上皇是臣子们相陪。到时候不用宣,忠毅侯也就在面前,想怎么问就怎么问。
他跟去,和太后睡下来。
年老的人睡眠少,睡眠有时候也浅。今天睡晚了,是走了困,太上皇闭目,却没有入睡。
耳边,没有一会儿,太后悄悄的翻了个身。太上皇没有动静,太后低叹出来。
前后约盏茶时分,太后翻过来翻过去,叹上十几声。
太上皇忍不住了,坐起来问道:“是什么事情让你睡不安?”太后让他惊吓到:“你不是睡着了?”
“让你搅和的没法睡,说吧,忠毅侯让你惯坏了是不是?又出难题给你了?这一回比较的难,难的你也没办法,所以存在心里下不去?”太上皇不悦地道:“你是不是又想去当将军?要不然,就是又兴出妖魔鬼怪的心思,反正他歪点子比较多。大臣们说皇帝这次战役,是我在位时没有的。我是比不了,我没有这种把自己往诏狱里送也不在乎的臣子。将帅不和好几年,梁山王真受得下气,陈留郡王也是仗着你才嚣张,你呀你,有心事赶紧说出来,不要背着我助长他们。”
太上皇絮絮叨叨地话没有别的含意,而他指责的袁训不怕进诏狱,换个角度来看,亦是一种夸奖。但“诏狱”二字,触动太后伤痛心肠,本不愿意说出来的她,嘴唇颤抖着和盘托出:“他在十年前就把加喜亲事定下来。”
太上皇不但还是没事人,反而明了,他笑容出来:“我知道了,你为不能定加喜的亲事在生气,我说怎么加喜来了,你还有心事?这加喜都不能冲走的心事,应该是在加喜身上,我早应该想到。”
“定给柳至。”微弱的嗓音又道。
“呵呵……。!”笑声嘎然止住,太上皇震惊的呆若木鸡。
太后对他瞄一眼,眸中已有泪光:“这个孩子让我担心的不行,他在十年前,柳丞相开始对加寿下手的第二年,他离京的那一年,和柳至把儿女亲事定下。”
太上皇嘴唇也哆嗦着,一回神头一句话:“这话足有十年了!加寿进京是冬天,她当年过了一周岁生日进京。第二年忠毅侯带走你的两个宝贝孙子,把你眼馋的不行,加寿当年两周岁,而今年,加寿十二周岁!”
有片刻的停顿之后,太上皇怒气冲冲下了床。
太后心中升起不妙:“你去哪里?”
“太放肆了!”太上皇这样回她话,披衣走了出去。
……
皇帝是个苦差使,还在批阅奏章没有睡。闻报说太上皇到来,皇帝放下笔走出御书案,见到太上皇已经进来。
宫灯之下,太上皇的气色不太好。皇帝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好表弟和他的好内弟出了件事情,一面疑惑太平世道谁敢惹太上皇生气,一面猜想难道自己忘了什么?
有太监服侍,皇帝想不会跟自己问候上有关。就想到太后身上去,笑问道:“是母后怪我今天没有去袁家?母后应该知道,我不能给袁家过度的恩遇。我对忠毅侯已经……”
“你对他太好了!”太上皇负气打断。
皇帝更摸不着头脑:“是表弟惹母后生气?不会啊,他今天有了加喜,”在这里是好笑:“应该有阵子是母后眼里的大功臣。父皇进来以前我还在想这事,我得提防着母后又为他讨东讨西才是。”
“你防着对!”太上皇还是七窍生烟模样。
皇帝意识到事情不小,请太上皇坐下,把侍候的太监打发走。近前来低声问:“父皇请说。”
太上皇默然好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克制着自己,但出口依然怨气冲天:“你看忠毅侯为人如何?”
皇帝震惊:“他惹的父皇?”
太上皇劈面又问:“你看柳至为人如何?”
皇帝稀里糊涂:“还有柳至在内?”
太上皇恶狠狠:“你跟你母后一样,都让他们蒙在葫芦里!这两个人早在十年前,就定下儿女亲家!”
皇帝耳朵边上嗡嗡巨响,使得他身子一晃,失声道:“这不可能!”
“沈家定得早!梁山王定得早!柳至就一等十年。今天和忠毅侯一起要太后答应兑现前言,把你母后折腾到现在也不能入睡。这两个人,你太大意了!”
太上皇的话,好似劈面打来的耳光,让皇帝面庞上又重又滞又难堪。青一阵白一阵走上一回以后,皇帝愤怒的攥紧拳头:“这就处置他们!”
太上皇阴沉着脸叫住他,却不是让皇帝不要处置,而是厉声道:“忠毅侯打了柳至父亲,柳家与加寿曾有嫌隙,这正是他们两个以后再好,也有限的大好缘由!将来一个是皇帝外戚,一个是皇后外戚,互相牵制,互相兢兢业业办事,又都精明过人,恰好让对方不敢办错事!如今这倒好!兄弟情意要成亲戚情意!皇权之下也有兄弟情,但亲戚情血浓与水!这万万不能!”
“是是,”皇帝躬身,胸口一股气怒酸涩,还有失查的羞,激得他含上泪水。太上皇跺跺脚,这就算说完话转身回宫。留下皇帝在本来明亮的宫灯下面,意昏昏思沉沉。
一瞒十年?这话疯狂的啃咬着皇帝的心,是太上皇暴怒的原因,是太后担忧的原因,也是皇帝快要发狂的原因。
他亲手栽培出来的两个亲信臣子,这么大的事情十年之内没有一次回奏过,怎么不让人惊怒交加?
今天是能瞒十年的儿女亲家,明天只怕就能瞒造反和谋逆!因为他们是兄弟情不是吗?以后还是亲戚情。
他们中有人发现对方徇私舞弊,将和这十年一样,为了兄弟情意,顾及到对方的性命,可能不及时呈报,也可能枉法放行。
枉个卖官贪银子的法也就罢了,要是取皇帝脑袋也放行,这种心哪个皇帝能放心。
这里将产生一个莫须有罪名,其心可诛!
换而言之,也就是当臣子的,你想什么皇帝应该知道。但你隐瞒下来,皇帝就对你不放心,怀疑你有异心,认为其心可诛之时,其人也就可以诛了。
这想法让皇帝不是走向御书案,而是带着无声的轰轰隆隆冲到御书案后,用能捏断笔的力气抓起笔,沾满了墨汁,想也不想,提笔就写圣旨。
如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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