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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宫门,袁训想起给姐丈的信,他知道姐丈见到就会明白,他一定会答应。

    ……

    鼓打三更的时候,镇南王还在榻上对着几纸公文,从他的表情来看,琢磨的是件为难事情。

    身后是里间打起的金丝竹帘,瑞庆长公主和萧元皓的笑声传出来。母子显然十分的快活,都没有睡的意思。

    瑞庆长公主喊道:“元皓,对母亲说你今天进宫陪太上皇和太后,玩的是什么?”

    “跑竹马,吃点心,荡秋千,吃点心,加寿姐姐回来,吃点心……”

    镇南王满腹心事都让逗的一笑,这一整天儿子就吃点心去了。

    “哎,你还不来睡吗?”瑞庆长公主又对着他喊,镇南王目光在沙漏上一瞥:“我刚才就说有事,是你们母子还不赶紧睡吗?”

    萧元皓快快乐乐地道:“我和母亲陪父亲,白天我进宫陪太后,晚上我陪你们。”他只要不跟人抢话说,天生随母亲的口齿伶俐胜过同龄的孩子。

    瑞庆长公主夸道:“元皓如今会当差了,陪好太后可是件大大的差使是不是?”

    可能是亲了一口,萧元皓咕咕的笑个不停。

    窗外月上中天,镇南王忍无可忍,一面倾听外面的风声虫鸣,一面对房里再次催促:“看明天一个两个打着哈欠起不来,可别怪我不叫你们。”

    “咕咕,”萧元皓又是几声笑,瑞庆长公主的说话声小下去,但不知又说了什么,萧元皓又咕咕几声,随后,慢慢的低下去,瑞庆长公主轻抚他的歌谣声低低出来,很快涩缠绵断,像是母子们一起睡过去。

    静夜里的儿歌声,似一道幽远深久的烟尘,看似无形,却幻化无穷。让支肘在榻上歪下来的镇南王一半清醒一半沉浸。

    这是太后唱给瑞庆长公主听的歌谣,长公主不止一次对丈夫说过,这是太后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唱过的,太后离家以后,据说最困难的时候,她就唱这歌谣安慰自己,好似家人还在身边。

    有这样的话在,长公主每一次唱给儿子听的时候,面容都特别优美动人。而镇南王每一次听的时候,都觉得似一张柔和的网笼住自身,笼住身边一切的人和家什。

    这网轻轻的摇,摇得人心神荡漾,摇得人迷醉其中。

    星月、清风声在这网中也静下来时,镇南王轻呼半口气,像是今夜可以宁静……远处,有脚步声过来。

    一惊,镇南王坐起来,先下榻去里间看妻子和儿子。

    妻子俏丽的面容和儿子白胖的面容挤在一起,都有几分皱起,但这正是不老实的睡相,让镇南王留恋不已。

    他俯身都亲上一口,喃喃道:“今天晚上又不能陪你们安睡,不过还是在你们睡着的时候我出去。”

    门外的脚步声更为清晰,停下来,是上夜的人轻轻回话:“前军都督府将军有请王爷,现在书房里候着。”

    镇南王走出来,很快脚步声往门的方向走,房中,瑞庆长公主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出了什么大事情?这是第三回他不在家里过夜?”

    扭头看怀里的宝贝儿子,见元皓睡的呼呼似小猪,胖脸挤在母亲肩头上,更皱得似水波涟漪。

    瑞庆轻轻推他的胖脑袋,萧元皓嘀咕一声,又挤过来。长公主屏住笑:“你呀,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就能跟上父亲,看看他到底去了哪里?”

    把儿子脑袋再推一把,萧元皓小脸儿苦巴巴,看样子随时会醒,成亲后淘气不改的长公主这才抱住他哄着,这一回真的陪儿子进入梦乡。

    二门外,镇南王来到书房。那前来见他的当值将军在院门站着,星光下见到一盏灯笼后面王爷出现,近前几步气喘吁吁:“又来了,王爷。”

    “这次死了谁?”

    “没老婆的王三,跟前两回死的兄弟一模一样,全是中毒的暗器,只一枚,打在心窝里,一声也没言语,这暗器毒的狠呐。”

    镇南王面色阴沉:“看看去。”

    前军都督府门上的两盏灯笼,在风中阴阴沉沉的飘荡着,下面死的人没有动,有一小队人看着他。

    这是镇南王的吩咐原地安置,只见他看了看暗器来的方向,再看看死人的神色,好似死人能告诉他秘密一样,很快,他让把死人抬进去,自己面沉如水上马。

    “老王爷,镇南王爷求见。”

    梁山老王让叫醒,头一眼看看妻子和孙子正在大睡。他不耐烦的起来,当值的丫头打开房门,老王爷踩在门槛上,边系衣带边道:“这太平盛世的,大半夜的他有事儿?”

    上夜的人陪笑:“乍看是看不出来,但没有事情他怎么会半夜前来?”

    老王爷不过是让人叫起的下床气,这就没有言语,随家人来到前厅,见镇南王负手踱步,表情虽然安静,但那坐不住的焦虑满身都是。

    镇南王负责京都护卫,这就让老王吃了一惊。示意家人离开,走上前去关切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镇南王面有尴尬,还能按捺到老王坐下来,身子凑过来,用低不可闻的嗓音道:“我不能不来打搅,实在是前两次出这事的时候,我和父亲商议过必有内贼,今天晚上又死了人,父亲为查这件事情现在西山大营那边,我得有个长辈商议,您最有经验,又在京里有一定的掌握,为谨慎从事,也比等到出了大事再大家商议要好。”

    梁山老王面色微凛:“能让你们父子担心的事情,看来不小。”

    “是这样,八月中秋皇上依就往城门楼上接受百姓朝贺,防卫图我半个月前交出去,布置的宫中侍卫和京中巡逻全在上面。”

    梁山老王目光如电:“你确定是为这图来的?”

    “防卫图议定以后,是往各处轮流的看。”

    老王头皮发麻:“是一整张图,还是各处归各处的图?”

    镇南王苦笑:“京都防卫互有协助,将军们也全是祖宗十八代清白的人,为了防卫的更好,素来是整张图大家传看,这样出了事情,去什么地方找什么人说话也就清清楚楚。”

    老王张张嘴,随即想到他在军中也是这样。当兵的不见得知道当天晚上的当值军官是哪些人,但当值的全知道后军前军是什么人负责,有夜袭的时候该呼喝谁也就心中有数。

    他不再多问,听镇南王说下去。

    “那图先是放在后军都督府,到的当晚后军都督府死了人。第二天送到左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死了人。今天晚上在前军都督府,又死了一个。”镇南王沮丧。

    梁山老王皱眉:“但这不能证明他们为了图?”

    “也不一定不是?”镇南王眸光里满是警惕。

    梁山老王下意识的有了赞赏,二十多岁的镇南王能让皇帝委以重任,凭的不仅仅是忠心。

    “你的意思?”梁山老王探询的道:“要我做什么?”

    镇南王目光坚定:“凡是牵涉到皇上,空穴来风也要严阵以待。您知道的,我这一摊和您在军中不一样,您在军中是确定敌情才能打,我是捕风捉影也要查。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我请父亲出马去西山坐镇,京外大营没有事情,就是我的底牌。死第二个人的时候,我以公文发到顺天府,让他们密切注视进京人群,凡有来人者超过五个以上,着里正密报。这是死第三个人,”

    把第三根手指举起,镇南王肃然:“所有市井之徒都得一一查过,这些人最是无孔不入,人数稍多也只有他们能收留。”

    梁山老王露出笑容:“行啊,我听你调遣。我这就让人把严大扫叫来。”

    镇南王呼一口长气:“有劳。”

    宝珠是第三天上午听到,袁训带进梁山老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加福在婆家淘气。

    再看同来的还有镇南王就知道不是,宝珠悄悄失笑,寿姐儿是最大气的孩子,福姐儿却是最乖巧的孩子。

    上前见礼,请他们坐下奉茶。石榴红裙闪动间,梁山老王和镇南王都微微一笑。

    袁训道:“别张罗了,老王爷和王爷不是做客来的。”宝珠嫣然回身:“那是有什么说的?”

    这是在别人家里,但是镇南王反客为主,让丫头们退下,再把事情对宝珠说一遍。

    梁山老王说在他后面:“大倌儿以前约束的一批人,还在我家手里。我让他们京中各处打听有没有人要这张图,有三处地方他们也进不去。”

    对宝珠呵呵:“一处是个专管贩卖走私货物的人,叫石大胆;,一处是霸占城角赌场的人,叫皮溜;最后一个是跑单帮的叫吴平,”

    老王脑海里浮现出严大扫的话。

    “我带着人去问最近进京的可疑人,三个人一个口径,都问我是什么东西,我抬出王府,三个人嗤之以鼻,说他们是袁二爷的人,与我说不上话。”

    梁山老王面容严峻:“我们刚从太子府上回来,冷捕头说他没能耐约束,这不,他指路,让还是找夫人你。”

    宝珠摇摇头:“我不记得有这三个人。”但是一口答应:“既然我能帮忙,哪怕他们不认得我,我理当出力。”

    镇南王又松一口气,以王爷之尊起身来行个礼,口称道:“嫂嫂肯出面再好也不过。”

    他为了京都安全必恭必敬,但袁训笑容满面。镇南王见到,他也拘了这些天,同袁训再施一礼:“坏蛋兄长,你喜欢的是什么?”

    袁训哈哈大笑。

    袁训送王爷们出去,宝珠让人请田光。田光有个小官职,人人知道他依附于太子,渐渐的对他也能客气。宝珠还没有说完,田光就拍胸脯:“别说是二爷交待,就是只冲着寿姑娘和太子,冲着他们不担心,这是我的差使。”

    他出去走一大圈儿,黄昏的时候来见宝珠:“都弄明白了,这三个人确实是福王造反那年您救下来的,论功行赏的时候他们没了影子,今天他们自己说出来,他们还想以后吃以前的饭碗,不愿意跟官府有纠葛,赏钱不用,继续操旧行当。”

    宝珠问道:“那就不应该遇人报我的名字。”

    田光忍俊不禁:“二爷您不知道,像他这样那年在您麾下杀过敌,又不肯跟官府有来往的人数不清,他们不肯做正行,但救命之恩不能忘记,您的名声在市井巷子里就是通行证,说一声认得袁二爷,有些人还是肯给面子。”

    宝珠失笑:“我久居深宅,我还真不知道。”这就道:“既然拿我名字做生意,出点儿力气总应该。”

    “那是自然,我这一去,他们都认得我,说那年见到我投奔您,又从颁赏告示上见到我的名字,我说二爷的吩咐,问出好些消息。”

    田光就要说时,宝珠止住他:“侯爷在家,外面的事情他比我明白,等我请他过来一起听听。”

    田光答应着,笑容不由自主的加深。在田光心里,二爷能在乱中树大旗,那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女人。但二爷还这么谦虚,觉得她是深宅中的妇人,还有不懂的地方。

    田光忽然嫉妒袁训,哪怕他有妻子,夫妻也相得,也知道自己不能和忠毅侯相比,但田光就是嫉妒了,而且一直维持到袁训进来。

    袁训见他也满面春风,这是宝珠的一点儿薄名声,在侯爷心里,好薄好薄,哪怕它天下第一厚,宝珠是自己的,侯爷想我谦虚一下没什么吧?

    侯爷是不是嫉妒,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这就夫妻做好,听田光道来。

    “石大胆和吴平,一个是有一帮子人走私,一个是单帮。他们听说最近有帮子人进京,到处打听京都护卫图。吴平也就罢了,挨不着他听听就过。石大胆却怕他们抢走私生意,私下里跟他们拼过两回,两下里都受伤,正恨的不行,姓石的说只要二爷出山,他二话不说为您效力。”

    宝珠莞尔。

    “开赌场的皮溜呢,他只想挣钱。也听说最近有帮子人手脚散漫,正和小邹商议,一个挣花酒银子,一个挣赌博的钱,正在四处打听他们行踪,我把小邹也叫去,小邹听说二爷吩咐,他是没了脑袋也要来啊。哈哈。”田光得意上来,笑了两声。

    宝珠欣然,据白天镇南王说他们查了有些日子,也不过就这些消息。但寻找落脚点呢,已经伤了两个暗访的公差。那人跟衙门里有内奸似的,公差假扮成百姓们一跟上,到背静地方就要倒一个。

    还好他们没有杀人,顺天府和镇南王还不至于京都戒备打草惊蛇,也就还没有呈给宫中,至今仍然算是能挽回的事件。

    田光出去不过半天就安排下人四处查访,宝珠对袁训看看:“如果我要出去会会这些人,还请侯爷陪我。”

    袁训比宝珠精明的多,田光的话说完,他已经有盘算。但侯爷不拿大,请田光帮忙拿主意:“你看,这有几年二爷不见他们,你说是二爷派去的,他们就这么信你?”

    田光讪讪:“侯爷您说的对,以我看,除去小邹以外,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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