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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说了,这一夜赵淳不可能睡好。但他还算会开解自己,没有睡并不是过于烦恼,而是冷静的分析当前情势。
到底是小小年纪就跟随祖父风雨里来去过,知道不管遇到多大风浪,冷静是第一要务。
于是,赵淳就理出如下几条。
他年青,所以气盛。因此面对梁山老王萧观的“污蔑”式敲打,心里过不去,愤然求亲。
也因为气盛,让萧镇、袁征等小几岁的孩子们瞧不上,会有羞辱感,甚至又出来一个愤然的情绪:都瞧不起是吗,那这亲还偏偏执拗的求定了。
当然,他“冷静”下来以后,他不赞成这个情绪。
心思就这样翻来覆去的动着,直到近天明的时候。不断告诫自己又推翻,再次告诫自己的赵淳决定下来,求亲已是错误,再犯错就不好,当下,就是当个好客人,直到走的那天。
早就渴望成为祖父那等“不记名英雄”的他,原本以为每日趟风喝雨,看大漠孤烟直,长刀出鞘险,这个叫美好日子。现在作客中,他打算学学袁征等人,每天吃喝玩乐、念书习武的过。
嗯,应该很美,只除去一条。
萧镇既然挑明老王萧观也知道自己“不诚心”,那他劈头盖脸的骂随时会到。
但没有办法,要骂就骂吧,谁叫自己是真的不诚心,而又让所有人看出来。
虽然祖父提亲是相当正式,赵淳也知道祖父的心里已转变,居然盼着他能中忠毅侯的心意。
对此,赵淳表示他无法承欢于长辈。他是个好孩子,求亲已自觉不对,再装模作样说喜欢上那未免太假,还是不要了吧。
“赵小爷,请出来用早饭。”
因天亮了,有人在外面回话。
“就来。”
赵淳回上一声,走到船舱门内,深吸一口气,虽不在镜前看不见,也展露一个笑脸给自己,同时对自己低声道:“当个好客人。”
说完,一把拉开门,走到外面。见到长辈,就恭敬的行礼,为他赵家子弟的风范争个光彩。见到孩子们,就笑脸儿问好,让他们看看赵家的门风虽不如他们各家——赵淳本不想认输,但护驾一路子,看得出自家比不上——但赵家也有好儿郎。
借此,也隐瞒心中另一个不愿意让看出来的心思,这个心思,算是赵淳的秘密。
他宁愿遇鬼,也不愿意让萧镇等人看出来。一群小尖酸的刻薄口吻,他可不想再听一句。
接下来直到永毅郡王府,萧镇和黑加福没有再提起此事,可见赵淳当客人过关,赵淳暗暗放心。也可见,他那心底的秘密,没有让姐弟发现。
永毅郡王府盖在近海滩的地方,出王府后门走不多远,就是一片相当大的海滩。
沙子细到近似洁白,海水清澈到一望到底。赵淳弯身捡起一个贝壳,面上不知不觉笑的轻松。
这里也属于王府,以赵淳的眼力,可以看到有人暗中巡逻。虽退潮时有不少大海的馈赠留下来,但黑加福等人不出现的话,赵淳还没有在这里遇到过别的人。
赵淳特意挑选过,黑加福等人虽然算着时辰赶海,但退潮出现在她午睡、镇哥在校场打拳,袁征等人去喂水鸟。赵淳就可以自由自在的赏大海。
赵淳又拿起一个石头,打了一个水漂儿,看着石头在海面上跳远,嘿嘿笑的颇有童真。
听到耳后有脚步声,这笑容飞快下去。严肃的转身,边诧异黑加福今天午睡的钟点儿短,一看,来的人长身玉立,从眉眼上看应是贵公子出身一流,却不经意总有杀气迫人,是陈留郡王走来。
对第一名将,赵淳一直倾慕,又是赵大人拜托一路照顾他的人,迎上去行礼:“您也来逛逛?”
陈留郡王倒也直白:“我来找你。”
“您请说。”
陈留郡王左右看看,对一片平整的石头指指:“咱们坐下来说。”
赵淳随他过去,有礼貌的等陈留郡王坐下来,选一个矮些的石头,他也坐下。
双膝并拢,姿势板板正正,双手放在大腿上。
这一看就是个家里教导不错的好少年,陈留郡王不由的微微一笑。
“你是要跟到京里去的?”他温和的道。
“是。”赵淳老老实实:“祖父吩咐我拜见忠毅侯。”
“你曾说过,求亲是诚心?”
赵淳说过这话,他应声是。
陈留郡王柔声道:“那你是怎么回事?”
“啊?”
赵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觉得自己当客人尚算得体。恭敬的请教:“请您指点我。”
“大家看得清楚,这亲事不是父母之命在先,而是你少年人心性在先。你怎么对黑加福不亲近呢?”陈留郡王缓缓道来。
赵淳机灵地回道:“她是个姑娘,我应该避嫌。”
陈留郡王摇头:“你们早就认识,还避什么嫌。虽也有应该避嫌的地方,却也不是你一点殷勤也不献的理由。”
赵淳明白了。
他虽然竭力当个好客人,但对亲事的殷勤二字上,还真的没有。默默的想着陈留郡王特意提点这话的用意,耳边莫明的又出来萧镇、袁征、安书兰的异口同声:“咦,你本来就是配不上黑加福。”
赵淳陪笑:“您认为我这亲事能求到手?”要不然,为什么前来说话。
出乎他意料之外,陈留郡王也是摇头,也是道:“不是,以我来看,这亲事你不合适。”
又是当面否定他,还是他敬仰的人,赵淳面上有些下不来,低声道:“那您让我殷勤,是什么用意呢?”
“你既然求亲,挑起这件事,理当有始有终的做到结束。”陈留郡王笑笑,又反问道:“你看呢?”
赵淳茫然,他根本就没有情意。没有萧镇等人的贬低,也内心认为这亲事不可能。现在只等进京,忠毅侯拒绝,他就可以回家。从现在开始到拒绝那天,中间怎么办,他从没有想过。
也就回答不出来,当个乖小孩,接受陈留郡王的话。
他保证似的道:“我听您的,虽我不会献殷勤,但我可以学。”
陈留郡王笑一笑:“这我就放心了,不然带你到忠毅侯面前,让他看出来木头一块,好似你赵家戏弄他?”
赵淳震惊。
是啊,他忽略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既然说的是诚心求亲,那总要把诚心表现出来。而这亲事由他挑起,他理当表现点什么。
没有情意,殷勤是最好的法子。
他起身来,郑重对陈留郡王跪下,行的是大礼:“多谢您教导我,我实在是疏忽了。”
陈留郡王拍拍他肩头:“起来,你这孩子不错,老赵把你教的很好。”
“那,您为什么觉得我不合适?”
让人否定并不痛快,赵淳问出这一句。
陈留郡王笑道:“我刚夸你好,你就翘尾巴。”
赵淳打个比方:“哪怕认为我不诚心,哪怕黑加福看不上我,但配与不配,却不一定吧。”
陈留郡王还是反问他:“你从山西就跟随护驾,直到今天,你没有发现什么吗?”
赵淳又是一愣,怎么,他又疏忽了重要的地方。认真的想上一想,还是只能请教郡王:“还有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你既然看不出来,我说出来也是白搭。而有些是说不出来,只能你自己领会。”
陈留郡王说完,起身走了。留下赵淳独自坐着,把每天的一言一行想上一遍又一遍,也没有结果。
“哈哈,”
笑声过来,一群人走出王府后门,有黑加福姐弟,也有别的孩子,还有褚大父子。
经过正午的日头,沙子变得温暖,褚大来治他的腿。别的人,是赶海的热衷者。
见到赵淳,他们点一点头。赵淳想到答应郡王的话,走到黑加福面前,笑道:“我帮你提小桶吧。”
大家也没有奇怪,而是全部一伸手:“给。”一排的小桶全递过来。赵淳边接,边心头大震。
郡王说的没错,他嚷着诚心求亲,是应该有殷勤举动。更应该讨好萧智、韩彻、永乐公主、袁征、袁律、沈晖、萧镇、萧银,甚至他不喜欢的梁山老王萧观。
此时小桶把他淹没,这个才符合“诚心求亲”。
他全接到手,拎不下,就串到手臂上,跟卖桶似的,走在一行人的身边。
没一会儿,四喜姑娘夫妻到来,见到赵淳这个扮相,都对他笑的比以前亲切些。
以前,是保持距离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如对客人。现在,明显笑的有些改变。
尹君悦慢慢走来,和赵淳并肩而立:“你想通了?”
赵淳苦笑,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在打量他?但再一想,他是这一队里唯一的求亲者,别人打量他在所难免。
含糊的道:“是啊,原先不敢和他们太接近。”
这句话,把尹君悦的话匣子打开。他目光亮的惊人,笑容欣然的厚重,说话则恨不能尽情倾倒,一吐为快。
“我就说嘛,你是个明白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赵淳在这里暗想,你们都想让我看出来什么?望向海边奔跑的小身影,他忍不住的暗道,看到滔天权势?看到无边富贵?
尹君悦继续说着:“你这种心情我也有,谢长林也有,当年,”他的目光更加的亮了:“我和小谢遇到我胖舅哥、小谢的舅哥正经爷,一开始也是倾慕不已,却不敢接交。”
赵淳默默道,我不是倾慕啊,我是赌气。
“但是一接触,就身不由己,好似雪见日头般,整个人都化在胖舅哥和正经爷的为人谈吐里,不跟他们交往,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白活。”尹君悦继续说着。
赵淳目光追随下萧镇,又心想,我可不觉得和镇哥这小刻薄交往是好事情,岂不是成天让他讽刺。
“有很长一段日子,我和小谢害怕二位舅哥看不上我们。当时,他们还不是舅哥。”
耳边的话继续传来,赵淳愕然:“郡王,您也有怕让人瞧不上的时候?”陈留郡王又是一番谈话,赵淳对“瞧不上”这几个字触目惊心。
尹君悦笑道:“我家道中落,以前是个穷人。”
赵淳下意识对多喜郡主看了看,郡主是长公主和镇南王之女,面庞上天生就带着高贵。
她能相中尹郡王,为什么别的人清一色的不看好自己?
赵淳还是那个心思,料定亲事不成。但配与不配的话,不见得这就下结论。
依着尹君悦的劲头儿,他的话结束还早。但是萧智、韩彻跑过来,手里各握着一块好看贝壳。赵淳让提醒,他是献殷勤的不是吗?放低小桶让二小胖装进去,带着满手臂的小桶,轮流走到黑加福等人身边,让他们把相中的东西也放进去。
这个时候,脑后一阵狂笑声——赵淳是这样的想,忒狂。
“哈哈,祖父来晚了,好孙子们,你们都捡到什么?”
一般情况下,总是陪着孙子们出现的萧观,今天有事耽误。不然这拎小桶的活计,还轮不到赵淳。
赵淳硬着头皮,想到他答应陈留郡王,对萧观陪上一笑。
萧观对他只是一愣,眸光就扫开,放到孙子身上,再也没有理他。
赵淳见他没有夺小桶的意思,悄悄松一口气。接下来,他跟随着黑加福等人当苦力工,再就寻思下,都说他应该看得明白,他到底应该看明白什么?
想到回去,赵淳也没有明白。
离晚饭还有一会儿,他也不习惯时时跟随黑加福等人,回房换下让海鲜弄咸的衣裳,找个偏僻的地方练了一会儿功,就到晚饭时候。晚饭后,赵淳犹豫不决,他再接着献殷勤,怕自己承受不祝
正殿住进太上皇、大长公主夫妻。陈留郡王夫妻跟随袁国夫人住,萧观必然是跟着孙子们祝
但是晚饭后,大家都在正殿陪伴太上皇。
居中的榻上,太上皇正坐,陈留郡王斜侧身陪坐,两个人的中间摆着棋盘,各拈棋子儿沉思。
榻旁又摆着两个高几,一个在太上皇手边,另一个在陈留郡王手边,上面有好酒和精致小菜。
而地上,一张张小案几放下,一盏盏明亮的烛火点起来,孩子们坐下来看书或写字。
孩子们的案头上,也有果品和点心。
萧智、韩彻低声背白天新学的功课,身后坐着韩家人;袁征、袁律、沈晖摇头晃脑的默背。永乐公主、黑加福和安书兰一面写字,一面悄声嘻嘻。萧镇提笔向纸上乱画,似乎在摆阵,祖父萧观陪他,又照管萧银。
四喜姑娘总是自有一个氛围,而她们的夫婿:尹君悦、柳云若、谢长林和董习都有官职在身,在看属于自己的那份公文。
萧烨、萧炫带着萧二爷之孙萧桐,与齐王世子萧晗、太子萧乾一处;赵夫子带着太子党之孙章程、谷春、周冲之、上官云重、陆淳、石庭在一处。
苏先和镇南王在低低说话;钟芳容跟随陈留郡王妃和大长公主、袁国夫人。
褚大带着儿子、女儿夫妻和关大牛、小豹子坐着,小十带着小小龙兄弟。
烛光摇曳的时候,墙壁和地上到处是影子乱晃。比如萧镇推敲兵书的时候,有时候手舞足蹈。比如安书兰听到有趣的话,缩着脑袋在笑。比如萧智、韩彻边背书边伸向点心的小胖手。
如果是喜欢这一行的人,觉得正殿充盈、热闹欢快。如果是有微词的人,会认为群魔乱舞。
赵淳介乎于喜欢他们,和不喜欢他们之间。喜欢,出自身份上的高下,和他让招待的很好。不喜欢,是这里无处不在的温馨。有如行走在大雾里、花香中,想不沾染上都难。
这就是赵淳埋藏心底的大秘密了,他不能接受这里浓浓的关怀或者说家人般的联系。
难道他心思上不正?
难道赵大人不是出于疼爱才一直带上他当差,随时可以指点?
赵淳当然是个正常的少年。
那他为什么不喜欢这里不完全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的场景。
赵淳所想的,是当祖父那样平时看不出来,关键时候铁血爆满的硬汉子。
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好男儿性情要刚,要适当的远离婆婆妈妈。
这个殿里的人,不管男还是女,都重享受、重玩乐,都有些婆婆妈妈。
他说这话是有根据的,他一向敬仰的陈留郡王,自从跟上这一队以后,就成天的也只知道品酒和享乐了。
在藏地也好,在傣王处遇袭也好,都没有见到第一名将振臂一呼,英风可震天地。
尽是纵容萧镇等人出风头,而他们还小,出风头好似玩笑。
本着这样的心思,赵淳本能的抗拒黑加福等人,不然以他的聪明,不会想不到献殷勤。
今天有半天都在围绕黑加福等人转悠,赵淳已觉得满身颓靡,他在校场上狠打一通拳洗去。但紧接着,就又陷入到他们的环境里,赵淳拿出吃奶的力气抵抗。
他也在看书,但分心抵抗,这书看得七零八落。
“哈哈,”
永乐忽然大笑,原来二小胖吃点心,眼睛在书上,点心往鼻尖上抹。
大人们看过来,也就都笑了。
赵淳在这笑声里丢盔卸甲,强行压制心底随时会出来的笑声,让他辛苦之极。
好不容易正殿又安静,赵淳眼角余光注视到萧镇和袁征打手势比划,都是一脸儿的坏笑。
表兄弟又捣蛋上了,赵淳气呼呼。
一个时辰过去,赵淳劳累不堪。
静谧中的温暖,让人防不胜防。而活跃中的喜乐,更如地动山遥
背书的背完了,写字的写完了,画阵的也结束。萧智、韩彻走到殿中间,随便活动下小身子,相对猫起身子,开始比拳脚。
萧镇取一块碎银子拍在案几上:“我买智哥赢。”四喜姑娘笑道:“我们买彻哥。”
“智哥1袁征也掏钱。
“彻哥1沈晖和他唱反调。
黑加福拉起永乐公主和安书兰,在长辈面前走动着,竭力撺掇:“买吗?买定离手,愿赌服输。”
听听吧,这不是天潢贵胄,这是一伙子烂赌鬼。
但是永乐公主笑哈哈,大长公主哈哈笑,太上皇和陈留郡王也结束棋局,关注二小胖的身手。
二小胖比完,袁征、袁律、沈晖、萧镇四个小子比划。他们比划完,居然柳云若这等成年人也跑上来,他和褚大路比试。
烛光让骤然增多的拳脚风晃动的更厉害时,褚大花取来双板斧:“谁和我打?”
黑脸儿,大板斧在手,活脱脱一个山大王。
殿内叫好的、鼓动的声浪一拨高似一拨,赵淳以为根深蒂固的“男儿风雪行”,让冲击的点滴不剩。
还好,他只是笑着,并没有投入到热烈之中,还算有自制能力。
嘻嘻哈哈,哈哈嘻嘻,过了小半个时辰,夜宵已上来,大家吃过,离睡觉的钟点不远,对着太上皇行礼,各自散去。
赵淳步出殿外,眼前猛的清静,顿时耳目恢复聪敏。他暗道又过今天这劫,侥幸侥幸,准备回自己住处。
天实在清朗,夜风带着海的味道实在怡人。赵淳不喜欢过度的喧哗,怕影响心志。但月明星亮,他也愿意在月下走走。
往住处的方向,赵淳稍稍的绕了几个小圈子。要当热血好男儿,保证睡眠也相当重要。最后一个圈子绕到一半,还有十数步就看得到房门,遇到韩三老爷带着萧智、韩彻。
韩三老爷在这个队伍里只能和气又谦卑,他的身份相差的太远。赵淳对他印象不坏,问候道:“您还不打算睡吗?”
“就睡,智哥、彻哥想起来有几个果子今天不摘,明天掉下来只怕粉碎,我们摘了它摆着闻香也是好的。”韩三老爷对树指指。
果树有的高大,但永毅郡王有办法。他用木梯围树,梯子是房中楼梯那种,每一层都有桌面大,是一个小平台。大人登梯,也得走上一步,再登第二阶。孩子们登梯,上一阶走上几步,再够得着第二阶。
这就避免梯子过陡过窄,孩子们有掉下来的可能,又给孩子们自己摘的乐趣。
此时,奶娘丫头们跟随保护,萧智、韩彻已到最高处。高处有护栏,有些果树沉甸甸垂到手边,抬手可得。
赵淳的心又让撞击一下,有一句话悄悄的出来。一群小纨绔。会吃会喝会玩,他真的不是他们队里的人。
一个心思悄然浮出,或许,陈留郡王让自己明白的就这一点?都说自己不般配,不过是因为大家不会走同样的道路。
刚要按这个思路想下去,韩三老爷压低嗓音笑道:“我看你想明白了,所以同你说几句,你要不爱听,就当我没说。”
赵淳出神呢,嗯上一声:“请说。”
“不容易啊,修成正果了。”三老爷来上这么一句。
赵淳不得不把心思挪回来,纳闷道:“什么?”
韩三老爷目光在韩彻身上:“你看我家彻哥,打小儿就有正果,比祖父辈可强太多。”
赵淳只能问个明白:“您指的正果是什么?”
“彻哥说今天赶海,你帮忙拎东西来着。”
赵淳苦笑:“这叫正果?呃,我不明白应该怎么解释。”
韩三老爷对他笑笑:“我明白你,刚开始求亲还不好意思打成一片,总得想想,最后还是得往光明处领悟,这不你想通是必然的事情,你啊,是个福气的。”
赵淳头回听说把“献殷勤”叫做光明处,又叫有福气,他客气中的笑开始尴尬。
韩三老爷接下来的话,还好全在韩彻身上。他感慨万千的口吻,翻来覆去的说韩彻为什么沾光,是家里最好的孩子等等。赵淳有一点好,虽不爱听,也没有着急的打断韩三老爷。
这与他的震惊也有关系。
越想越吃惊,如果献殷勤叫光明的话,别人全看轻自己,只因为自己不献殷勤吗?
这句话也太离谱了。
第二天,赵淳决定做个试验。瞅准柳云若一个人的时候,请教他:“能告诉我黑加福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柳云若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再就微笑道:“你明白过来了?不错。”
赵淳觉得自己更糊涂了才是。
他又对大长公主请教一回,大长公主也告诉给他,然后也笑道:“虽然不知道忠毅侯答不答应,但你这样就对了。”
赵淳第三个请教的是安书兰。
安书兰不是和黑加福形影不离,就是和袁征等人去喂海鸟,一个人的时候不多,赵淳等上好几天,才把这机会等到。
听完以后,安书兰小姑娘更不会掩饰,接近欢呼的道:“你明白了呀?太好了,我知道的静姝喜好,我全告诉你。”
赵淳对付安书兰不在话下,三套两套的,安书兰心里想的话全说出来。
“父亲母亲说书兰天生就有福气,没有不好的性格,见到静姝就同她好上了。其实呢,静姝对我好,乖宝哥哥对我好,我为什么不同他们好呢?你也应该是这样,要对静姝很好很好才行。静姝说什么,都是对的。”
赵淳故意道:“她就没有错的时候吗?你别多心,我指她年纪还小,总有见识不到的地方。”
“才不会呢。”安书兰不乐意了。
赵淳笑道:“假如呢,这一点上你得指点我,倘若以后遇到,这谁能说得好?我应该怎么办。”
安书兰颦眉很是认真,好一会儿展颜笑道:“倘若静姝错了,也是对的,你就这样办理。”
等小姑娘走开,赵淳瞠目结舌,他发现自己更在迷乎里走不出来了。那天犯的是什么糊涂,居然求亲?这求的也不是亲,是尊供起来的大菩萨。
他已无心再寻思陈留郡王让他明白什么,他压根儿不想再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他就应该怎样怎样的,少年人怎么会服气?
娶妻,又不是娶祖宗。
在进京以前,赵淳谨慎小心的保持着他原有的心志,时刻准备不让这一行人把自己带歪。
赵淳头回进京,所以望见京门时,他很开心。他骑在马上,已习惯性的跟随黑加福车旁,另一边让萧观占据。
安书兰也是头回进京,从车帘子里往外张望。永乐公主和黑加福当她的向导,为她解说。
“好大的城门埃”安书兰兴奋的嗓音,带的赵淳兴奋也出来。
永乐公主细声细气:“宫门还要好看呢,以后乖宝舅母时常的来看我吧。”
“我会带她去的。”黑加福义不容辞模样。
“谢谢你,公主,谢谢你,静姝。”安书兰说着,眼睛又望到别的地方上。
太上皇携太子回京,本应有个迎接。但他怕在城外耽搁半天,因要交付孩子们,事先说好,今晚住在忠毅侯府,明天回宫,也好有个结束出游最后一晚的品味。
故而,长亭上没有大张旗鼓,忠毅侯袁训等候在侯府。
没有声张,也方便赵淳、安书兰、还有一个头回进京的萧桐,不用保持肃穆,在长街上到处看个不停。
就要到侯府时,关大牛、小豹子好心的提醒,萧桐在马上整理过衣裳,还是紧张,就喜滋滋儿和赵淳说话以排解。
“祖父心爱我,父亲心爱我,让我跟随伯祖父进京。”萧桐笑得见牙不见眼:“赵大哥,你祖父也心爱你,所以允许你求亲,又让你进京见我家舅祖父。”
忠毅侯是陈留郡王府上的舅爷,萧桐跟随长房堂兄的称呼,是舅祖父。
赵淳也紧张,他怕忠毅侯当众拒绝求亲,貌似不好看——他近来已有难为情的心思。
就和萧桐说笑:“看把你高兴的?听说你要留下来长祝”
萧桐得意:“是啊是啊,祖父和父亲都命我留到下科场以后,才能回去。”扳起手指:“我能住好些年头呢。”
示意赵淳往龙怀恩和小小龙氏兄弟那里看,小声道:“看我龙家表兄弟们,他们在京里长大,多有运道。”
赵淳脑海里嗖嗖飞快,想到大家都说他明白了,他仿佛似乎的,真的明白几分,但还有一大半儿的懵懂。
故意问道:“依我看,还是在家有运道。”
萧桐即刻反驳:“才不是,进京在舅祖父家有运道。”
“为什么?”赵淳带上几分认真。
萧桐往左右看看,刻意压低嗓音:“别让人听到,笑话你我是初进京的土包子。你听我说,袁家舅祖父家里风水好。”
赵淳以为他打算说的话很重要,却没想到这句,让自己口水呛祝
萧桐急了:“我说的是真话,龙家显邦显山表叔他们,都是在京里中的举。父亲很早以前就说过,有机会就把我送进京。这样我就出息了。”
赵淳对萧桐进京的心情表示理解,但别的他不想推敲。像赵淳知道萧桐的父亲萧衍勇是庶子,用心栽培儿子,想让他出人头地,这个不难明白。
萧桐看出赵淳的心不在焉,很想再说几句,但有人长声道:“忠毅侯府迎驾”,两个人赶快闭嘴,随众下马。
忠毅侯袁训无疑是赵淳最想见到的人,在这一点儿上,与他是求亲的没有关系。在山西长大的赵淳,听到太多关于忠毅侯的事迹。陈留郡王府上说,龙家说,曾在袁训帐下的将军们说,给忠毅侯蒙上神秘光彩。
再算上求亲身份的话,赵淳一下马就想在人堆里找到忠毅侯。但是不能,因为他们的人多,按身份高低有前有后。太上皇走在前面,太监侍卫的,乌压压的就把视线挡祝
赵淳只能不急,反正见得着。
进门前,除见驾外,袁训另外有一小会儿的忙。孩子们对着袁训奔去,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扑,去抱住他的大腿。
只四个人,萧智、韩彻、萧铁、萧钧,就让袁训身边再无下脚之空。
萧智揪袁训衣角,打算让舅祖父抱来着,但是袁训抱不起来四个,手抚他脑袋说着话。
韩彻借机把袁训大腿抱住,萧铁萧钧抱住袁训另一条大腿。想拔尖儿的萧智回过神,已捞不到好地方。
萧智机智的一跺脚:“都让给永乐殿下。”
永乐笑眯眯:“谢谢智哥。”韩彻、萧铁萧钧真的退后时,萧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抱袁训大腿,把胖脸蛋子狠狠贴上去。
“啪啪啪。”
他的爹萧元皓卖力的鼓掌,笑声最响亮。
一圈儿的笑声跟着出来,赵淳并没看到为什么,但是暗暗点头,因在这里接驾的达官贵人不少,他认为忠毅侯府名不虚传,一派昌盛气象。
至于实际上孩子们捣蛋,赵淳没看到。
进入正殿,陈留郡王把赵淳带到袁训面前:“老赵的孙子。”赵淳不是个愣头青,知道这会儿不应该说自己本不想求亲。倒头就拜,听袁训夸奖两句,借机总算把忠毅侯看在眼里。
见一个中年人面如冠玉,儒雅的如同多年夫子。已多年不在边城,杀气并没有见到。但浑然中大气势洋洋洒洒笼罩下来,无行中让人生出折服之感。
赵淳就生出犹豫,这亲事貌似还不错?
主人是个忙人,袁训接下来照顾别的客人,把赵淳给孩子们招待。萧镇揪上他给曾祖母老王妃过目,老王妃是个和气人,和赵淳说起话来,赵淳就没有想下去。
还有一件事情,占去赵淳心思。众多的宾客中,他捕捉到上百的不善意,个个来自京中少年,而且都生得英姿不凡。
赵淳找了找黑加福,不久以前皇后娘娘到了,依然是萧智、韩彻、、萧铁萧钧先一轮的亲近,再一轮的袁征、袁律、沈晖、萧镇和萧银。现在是黑加福倚在皇后怀里,小板凳上坐着安书兰。
就冲这份体面,赵淳理解别人打算打倒他的心情。于是,他更坚定对忠毅侯实话实说,他惹不起这么多的豪门贵公子。
到晚上睡下来,赵淳收获的是无数猜测和不满的眼光,及他对自己的固守。
面对月色,他想家了。
但第二天,他没见到忠毅侯,只有关安前来告诉他,让他去家学念书。第三天,忠毅侯依然有事,上官云重来约他:“在永毅郡王府时,我就说进京请你吃饭,走,今儿天好,咱们出城逛逛。”
赵淳在路上和上官云重相处还算不错,不烦他的为人,对关安打声招呼,带马和上官云重出城。
天气晴好,野径有花香。走的远了,参天大树下荫凉遍地。不知何处吹来一缕酒香,赵淳吸吸鼻子:“这酒不错。”
上官云重大笑:“自从我认得你,就没见过你爱酒,别不懂装懂了。”
赵淳也笑:“太上皇爱酒,镇南王和陈留郡王陪酒,我虽加入你们队里的日子短,也算见过好酒的人。”
“管你认得好酒还是不认得,走,我知道那家店,咱们吃几杯。”
上官云重打马在前,赵淳随后跟上。远是不远,约有一里路出去,就是要在树林里绕路,不是上官云重认得路,不是很好找。
出林一片空地,中间是个野店,有酒幌子,后面有鸡鸭跑出来,还有猪哼哼声。
“我饿了。”赵淳摸摸肚子。
两个人进店,赵淳才看到他们进的是正门,但后门能看到官道。他道:“难怪这店开得下去,我正纳闷他们没有生意怎么办。”
“自种自收吧,你没看到外面有菜地吗?养了鸡鸭卖出去换粮食,没有客人来也什么都不缺。”上官云重说着,把酒菜点上一堆。
两个少年左一杯右一杯,喝着喝着赵淳觉得不对。他铁甲军世家的出身,让他受过别人想像不到的训练,其中包括对饮酒的克制。喝到一定的醉意,他就不会再喝。
但这个酒貌似一喝就上瘾,他居然还在喝。强行停下,上官云重不答应,大着舌头道:“不喝的是孙子”
赵淳夺过他的酒杯,压低嗓音:“你醒醒,这酒里只怕有东西。”
“什么。”上官云重说到这里,身子一歪,面容一垂,就此睡着。赵淳一拍桌子想要站起喝问,却手臂一软,人倒向桌子,他也睡着。
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前来搬动。不知去了哪里,忽然有香氛靠近。赵淳隐约知道不好,一着急,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他醒过来,一看吓一跳。
原先在野店中的他,现在一个房中的床上,身边睡个女人,只着一身里衣。
再看自己,也是半解衣裳。
赵淳试下力气,却好回来不少,他可以起身。看这房子格局好像客栈,就走到窗前往外面看,这是二楼,下面人来人往处,能看到客栈招牌“高升”。
再往远处看,京门上旗帜飞扬,这已是在京里。因路不熟悉,是哪条街道却不知道。
再不明白也知道有人陷害自己,赵淳开始想主意。刚开始想,楼下有人叫起来:“奸夫**在楼上客房里,咱们上去捉奸埃”
赵淳一听,面色黑沉的吓人。
他虽然穿好衣裳,但这房里没有女子衣裳,那女子只能**着。而他说不出女子姓名来历,哪怕来的人不是冲着他,这一关也不好过。
他再次往窗外看去,见捉奸的这一行人并不是行家,已踩的楼板响当当,楼下却没有把守。
大概以为楼高一般人不敢跳,赵淳却不是一般人,他跳下楼也就走了。
可是他不甘心。
这个女子固然可以当陷害他的证人,也可以是他洗清白的证物。
比如她醒过来,姓名来历有了,背后的主使者只怕也能有。
可这是大白天,带着**的女子跳楼,等于昭告街道上的人,奸夫**在这里。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时就要到门外。而女子微动身子,似乎要醒。赵淳急切间,给女子来上一拳,让她再多睡会儿。用被褥把女子裹起来,往床下最里面,黑暗的地方一塞。而他翻身到窗外,一个倒挂金钩,把身子悬到窗外上方。
这客栈只有二楼,窗上是屋檐,缩身在内,楼下没有留神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砰。”
有人撞门进来,一看:“这房子是空的。”就退出去。床底下没想到去看。
赵淳不能判断来的人不精细呢,或者不是陷害他的人,但可以松一口气,从容的想脱身之计。
正想着,一个伙计进来,抱怨道:“看把门撞的,有没有弄坏东西。”
赵淳轻跳回房,一把按倒他,手盖在他嘴巴上,提拳骂道:“说,你们为什么陷害我?”
“我是伙计,我不认得刚才那群人。”手指缝里伙计呜咽回话。
赵淳又问几句,伙计是真的不知情。一拳打晕,把伙计的衣服剥下来,给女子换上扮成个男人。半搂半抱着她,赵淳大模大样往下走:“忍着些,医生住的不远。”
下楼从后门扬长出来,看看没有跟踪,就近的客栈里开间上房,把女子带到其中一间房里,见她还没有醒。
把女子放到床上,上房里家什多,还有个衣柜,赵淳躲到衣柜中。
约半个时辰过去,女子睁开眼,迷糊过去以后,自言自语纳闷:“咦?说好的在高升客栈,这是哪里?”
看看身上衣裳,露出嫌弃,走到房门认认地方,却不离开,把伙计叫来,问谁送她来的,伙计说不认得,女子让他往玉春楼,说玉香姑娘请常姓客人到这里来,再带几件她的衣裳。
伙计有了调笑:“哟,原来是头牌的姑娘,怎么接客接到我们这里?”
玉香啐了他几口,许给他银子,伙计去而复返,带来一个男子。
玉香也不是精细人,男子也不是,他们都没想到检查房间。男子只问:“他走了,为什么还带上你?”
玉香道:“你却问我?你守着楼捉奸,他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男子就更奇怪:“把你们送到高升客栈,我就下去找人手捉奸,当时楼梯口有人看着,他是怎么离开的,还带上你?”
玉香把手一伸:“我怎么知道,把说好的银子给我,我要回去了。”男子和她一起下楼,赵淳随后跟上男子。
来到一个地方,男子走进去。赵淳愕然,这是个衙门,上写着“都察院”。
他怒从心头起,一定是不长眼的贵公子为黑加福而害他,这事情今天一定要弄明白,往里就进。
看门的拦下他:“衙门也能乱闯?”
赵淳不慌不忙施礼:“山西大同余府尹处来人,小的是公差。”
看门的不相信:“你看着没成年,这就当公差了?”
赵淳笑道:“主管山西事务的是邱大人、苗大人,您看我说的可对?我是与不是,麻烦您带我到二位大人面前,也就知道。”
怀里取出一个公文,打着火漆印,上面盖着山西的官樱
有为少年赵小哥,回答这些不在话下。至于公文,是铁甲军的绝密公文。赵大人在接到护驾差使打算带上孙子时,怕祖孙有些时候不在一个地方,而沿路会遇到什么麻烦无法预测,就给孙子带上一个,可以证实他的身份。
看门的抬手,打发赵淳进去。
赵淳进来的正是时候,刚好看到常姓男子走进一间公事房。他知道找到幕后指使的人,不由得心头火起,几大步蹿过去,一头扎到房中。
他把房里的两个人吓一跳。
而抬眼一看,又把自己吓一跳。
这房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常姓男子,另一个是都御史常大人。赵淳见过他,这是萧智的曾祖父那辈分,是忠毅侯袁家的亲戚。
常大人没想到赵淳会闯进来,和赵淳相对大眼瞪小眼。
赵淳定定神:“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个机灵孩子,上前去一把揪住常大人袍袖:“咱们到忠毅侯府说话,咱们请陈留郡王来评理。”
常姓男子涨红脸阻拦:“你找我就是,别找我家老爷。”
“不是我瞧不起你,你没有这胆子陷害我。”赵淳看出来了,常姓男子是常大人的家仆。
他虽少年,但他有力气,继续揪住常大人,分一只手就轻松推开常姓男子。
常大人镇静下来,半点尴尬没有,沉声道:“你坐下,我同你说话。”
赵淳嗤笑一声:“当贼还挺能沉得住气,可我为什么听你的?”手腕子一使劲儿,把常大人带的走上两步。
常大人露出好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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