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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两盆新水。一切停当后,说道:“这位大哥,你还有什么事需我来做?”
厉之华看天色渐晚,说道:“多谢你了,天快黑了,这就回家吃饭去罢,我没啥事要做了。”
狗儿这才道声安,带了房门,又去了荷香那说一声,方回得家去。
厉之华躺在床上正自黯然伤心,却听房门吱呀一声,见是荷香端着药进来。厉之华想爬起身来,可伤处剧痛,力不从心。
荷香见了忙道:“你躺在床上别动,先喝了这药再说。”把药端至近前,厉之华噙泪接了,捧着碗把药喝完,颤声道:“多谢姑娘,只是大恩不敢言谢,只要在下能活着出去,或原病能天意痊愈,届时再论恩情。”
荷香道:“吴公子也是命苦之人,大家能同处一时,就需相互照料,何言谢辞。”
荷香把另张床铺好,把他扶入那张床上,然后又把原来的床推向一边,把桌子拉向床头,点了蜡烛后出房。须臾,又端来了菜饭和碗筷。厉之华见那菜是一荤一素,一盘是青菜拼油炸豆腐,另盘是茭白混肉,碗里放着四个拳头大的馍馍。荷香把菜饭先放在桌角,随手取了抹布,把桌面拭净,然后把馍取出放在桌上,遂才把菜摆好,倒碗开水以备送饭。说道:“吴公子慢用。”话罢,不等言谢,便出了房去。
厉之华在于连水家时,平时只吃些粗茶淡饭或残杯冷炙,更没曾见过肉食,今早唯喝了一碗稀粥,又被折腾了大半日,早已腹饥鼓响,见了这两大碗菜和热气腾腾的馒头,更加难抑饥欲,一阵风扫残云又伴随着数声噎嗝后,两盘俱空,四馍皆无,最后连菜汤也兑水喝了。饭饱茶足后,突地暗道惭愧羞煞,心想这般狂食,呆会荷香进来若见了这些盘碗,岂不笑话?自己刚才应忍些饿,留下一两个馒头和一些菜,也显得好看。
半个时辰后,荷香果然在外敲了敲门道:“吴公子,可曾用过饭否?”
厉之华闻言大窘,忙说道:“在下刚刚用完,有劳姑娘操心,快请进,快请进。”
只见荷香脸色通红地走来。厉之华见她脸红,当然知道女子不可擅进入男子房间和男女授受不亲等庸昧云云。荷香道:“打扰了吴公子休息,还请原谅,本想明早来收拾的,只因碗盘不够使,这才冒昧前来。”
厉之华闻听后,心里更将受动,想:“原来她只有两个碗盘,是让我先用之后,她才可以使。”说道:“姑娘应先用过再与我,这……这让我怎得安心?”
荷香道:“我原来是住小姐楼上的,搬下住不久,自己一人用些碗筷却不必携带太多,又不便去向别人借用,故此才来打搅公子。等明日我再多拿些碗盘来。”说着,回到外间,从桌上拿了几册书本递给他道:“若没睡意,看看书,打发些时间,也能催些困意。”接又道声安,摞了盘碗,捧着快步离去。
荷香走过,房中又复寂静,唯烛火偶然炸些“啪啪”的火花声和房外草丛间的虫叫声。房内此刻单身孤影,仿佛整个世界也万赖俱寂。厉之华思前绪后,悲慨万千,不由去想朱淑真、姞楚楚和师父公孙泰等人,想到自己目前生死难卜,又落个受人欺侮的下场,不禁悲叹潸然。突又猛想起在襄阳城遇到的那位算卦老者,卜卦时说过自己若要北去,十日之内必有灾难,又不可接近女子。不觉浑身凉汗涔涔而冒,想道:“自己为试卦是否灵验而赌性北上,欠了池美矜一万两银子不说,但巧遇了阮金凤派出的丫环秋棠,才去彼处投宿,差点搞个功力尽失,但若不是在阮金凤那耽搁一阵,自己岂不又服了魔教的‘乾坤八转丹’之毒?难道这便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说?若如此,我怎该又身受掌毒,被这些凶妇狠婆欺侮?”越想越感奇异,不由大为讶然惊叹。
思前想后,悲悔交替,不觉已近夜半,他此刻仍无睡意,想到在这里自己唯遇了鲁德夫妇和荷香三个善人。这庄主雷海彪既能宠溺其女胡作非为,看似也绝非什么善者之辈,此处距悬天峰甚近,定与魔教有些勾结。否则,雷海彪也不敢在此处建庄。
睡也睡不着,便拿起荷香送来的一些书册闲看,见是些《朱子家训》、《女儿经》、《三字经》、《圣德经》、《增广贤文》等庸儒之谈。厉之华看了好笑,除了《圣德经》和《女儿经》以外,其余的皆是在小时候便已能倒背如流,心想在这种院围里竟能发现这类愚儒集册,却实是老虎挂念珠,假慈悲了。反正雷碧洁、恶柳儿等一干凶悍婆娘不会看这些,除非是荷香。遂胡翻了几页,便撂在枕侧,灭了蜡烛,直至丑时,才囫囵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