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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紫菀的嫁妆实在太多,虽然嫁妆是女子将来在夫家的底气,但一百三四十抬的嫁妆还是太夸张了些,紫菀无法,只得带着淡菊几人,把那些头面首饰珍珠宝石另换了大些的箱子装好,压了又压,直塞得满满当当,这才好些。
幸而那些压箱钱都是金子,不然十万两银子不知道要占多少地方。
如此再三压缩,最后才整理妥当,共是一百二十抬。
因预备紫菀出嫁之事,赵府上上下下都忙乱不堪,连年也不曾好过,在二月之前总算将诸事皆预备妥当。
转眼间到了二月十四,嫁妆等物早已料理妥当,脂粉头油香皂梳篦等物也都□□齐备,再无不妥之处,次日便是二月十五,乃是送嫁之日,也是女方晒嫁妆,并亲朋好友过来给新嫁娘添妆的日子。
众人见无数的箱笼堆满了整个院子,各式衣裳鞋袜、古董摆设、瓷器珠宝、头面首饰、绫罗绸缎、药材补品、田舍商铺等等,应有尽有。
家具有两套,一套是红酸枝的,倒也罢了,另一套却实在难得,那台案几榻一色是紫檀的,也有黄花梨的,更有一张紫檀透雕百子千孙闹春的千工拔步床,如今紫檀木和黄花梨木极其稀少,有了银子也未必能买到。出嫁时有这么一张新床实在是难得的体面。
另外光是各式头面首饰便装了好几口箱子,陈家送来的聘礼中就八十八套,还有林家的添妆,她自己攒的,再加上赵家的那八十八套,足有两百多套。
这些首饰都打造的极轻巧别致,点翠的,镶珍珠的、嵌宝石的,皆是用一色的五彩珐琅掐丝扁匣子装着,匣子里垫着大红丝绒布,簪、钗、掩鬓、花钿、分心、挑心、插梳、押发等等皆一应俱全,大大小小的匣子把箱笼塞的满满当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看了这满院嫁妆,虽听说林母给紫菀留了一份不菲的嫁妆,又有李氏这个梯己丰厚的干妈添妆,都已猜到紫菀的嫁妆怕是不少,只是饶是她们再怎么猜测,也没想到竟会有这般多,一时都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如今虽不知压箱钱有多少,但只这份嫁妆在京城里已是数一数二的了,赵家与林家实在疼女儿,竟这般大方。
不免都向史氏看去,史氏哪里不知道众人的意思,自从看了紫菀的嫁妆单子,她的心便一直在滴血,有心扣下一两件,偏这些东西都在嫁妆册子上写的明明白白,箱笼又都是在紫菀手里,看的严严实实,她根本无从下手,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今日若不是怕搞砸了赵虎那关过不去,她差点就想对外宣布自个儿抱病在床了。
一时看罢嫁妆,便到了给新嫁娘添妆的时候。
李氏不必说,上回给赵家送嫁妆时虽特意挑了下午人少的时候,但耐不住送的东西太多,动静太大,早已传遍了京城,众人自然听说了。
众人之中贾母年纪最长,身份也高,乃是超品的国公夫人,论理还是紫菀的姑祖母,便由她先开始。
贾母梯己丰厚,自不必说,又素来好颜面,因此今日出手极大方,给的是一套金累丝攒珠头面并一座珊瑚盆景。
这套头面是十九件套的,那珠子乃是上等的南珠,皆是莲子一般大小,浑圆精致,簪钗镯戒一应俱全,整套头面约有两百多颗南珠,十分贵重,那珊瑚盆景也是晶莹如玉,色泽纯正红艳,约有两尺多高,品相极好。
众人见了这般珍品,皆在心中赞叹不已,都说贾家富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时皆转头看向贾敏。
贾敏却不是爱炫耀的人,因此明面上是也两套极精致的头面,私下里却另给了两幅名家字画,两套孤本,一套精致玉器并十二匹锦缎。
接着便到了王子腾夫人,凤姐有孕在身,不便前来,不过仍是仔细挑选了两套从未戴过的精致头面,托了王子腾夫人代为添妆。
王子腾夫人早听自家女儿说过紫菀相助之事,算来凤姐此次怀孕也多亏了她,心中感激,因此此次添妆也极为大方,给了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并两匹百年好合的宫缎。
众人见她添妆如此之厚,心中皆暗暗纳罕。
王夫人没想到贾母与凤姐等人的添妆如此之厚,原准备的是一对金玉项圈并两匹妆缎,如今却有些拿不出手了,只得命金钏另外再加了一对赤金镶红宝的镯子。
史鼐夫人给的是一套极小巧精致的玉雕摆件儿并四匹上用锦缎,史鼎夫人是一套鎏金点翠嵌蓝宝石的头面,一对红翡镯子。
之后其他人的添妆也都不薄。金珠簪环,绫罗绸缎皆有,这般丰厚的添妆在京城也是独一份了,不过有来有往,这些将来都是要还的。
这厢黛玉韩蕙并湘霞等人皆在房中陪伴紫菀,一道说笑。
紫菀今日穿了件大红色榴开百子的对襟褂子,端坐在床上。
两辈子第一次成婚,饶是她再怎么安慰自己,心中还是紧张不已,一颗心砰砰直跳,连湘霞与她说话也没听到。
黛玉见状便打趣道:“这还未过门呢,姐姐的心便已经飞过去了。”
韩蕙也笑道:“可不是,想来姐姐已经迫不及待了。”
紫菀闻言不禁面上一红,横了她一眼,啐道:“就你惯会贫嘴弄舌,你也别笑话我,明儿也要轮到你了,到时看你如何!”
韩蕙在年前业已定亲,到了明年也要出门子了。
紫菀此言一出,饶是韩蕙性子爽利,一时也红了脸。
众人见状皆大笑起来。
不多时,李氏等人也都进来了,正说笑间,忽听外面丫头传话道:“姑爷家来催妆了。”
史氏忙命人装好凤冠霞帔,按规矩,嫁妆送至男方家时要晒嫁妆,晒前须得由陈家主妇亲自开箱,并放入比压箱钱数目多些的银钱,紫菀的压箱银子足有一万两黄金,自然不可能全部放进去,故两家早已商议好了,只拿一对六十六两的金元宝压在凤冠霞帔上。
紫菀的嫁妆实在太多,赵家的人手不够,还是向史家及林淮与林如海三家借了四百名仆役,这才勉强够用。
在锣鼓喧嚣中,一抬一抬的嫁妆出了赵家门,数百挑夫一色红衫,宛若红龙一般,绵延不绝,第一抬嫁妆已经进了陈家的大门,赵家这边的嫁妆还有大半没出门。
路旁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咋舌不已,叹为观止,便有一人惊叹道:“瞧瞧,看那些扁担就知道,都压弯了,可见里头的东西分量不轻,更别说那些房舍商铺了。”
众人都艳羡不已,道:“这才是真正的十里红妆,都已许多年未见过这般场面了。”
陈家的新房早已粉刷一新,嫁妆已里里外外摆满了整个院子,幸而陈珩的院子十分阔朗,才让众人有下脚的地方。
陈夫人开了装嫁衣的箱子,放了一对八十八两的金元宝进去,这才一一打开了那些箱笼,顿时院中一片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前来观礼的众人皆惊住了,都说陈家下聘的聘礼丰厚,如今与这嫁妆比起来竟,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早就听说陈家这位新妇嫁妆极多,没想到竟这般丰厚,一时有羡的,有妒的,酸言酸语不少,只是陈家众人皆喜气盈腮,忙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去留意她们。
转眼便到了二月十六,紫菀在漫天喜气及李氏的眼泪中,坐上了晃悠悠的花轿,离开了今生的娘家。
外面喜乐之声不停的传来,紫菀坐在轿内却根本没听到,只听到自己的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一路恍恍惚惚,连几时轿子停了都不知道。
紫菀盖着盖头,只看得到脚下的一小片地方,一时紧张得两手皆是汗,只知道按着喜娘的步骤依样画葫芦照做。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拜完堂的。
及至到了新房,忽然眼前一亮,满目尽是一片鲜艳喜庆之色,外界的那些声音才重新进入她的耳朵,紫菀才真正清醒过来。
盖头一挑开,室内顿时安静下来,紫菀局促不安垂首坐在床上,只觉无数目光看来,更有一道极炙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紫菀心念一转便知是谁,顿时双颊如火,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寂静半晌后,方听一人叹道:“这世上竟有这般人物,我今儿才算见着了。咱们新郎官可真真有福。”
又有一人笑道:“这是自然,你们没瞧见咱们新郎官看着新娘子都乐傻了么?”
众人闻言朝陈珩看去,见他果然呆呆的看着紫菀回不过神来,顿时都哄堂大笑起来。
陈珩顿时红了脸,陈玥见状忙道:“二哥也该出去敬酒了,让嫂子先梳洗换装罢。”
众人齐笑道:“瞧瞧,这才进门呢,小姑子就护上了。”说的紫菀越发害臊起来。
众人见状又取笑了了两句,到底没有再多留,皆识趣的出去了。
陈珩见紫菀一身大红嫁衣,面若芙蓉,含羞带怯的坐在床上,早就心神荡漾,哪里还舍得出去,只是规矩如此,只得勉强抽回心神,低声道:“你先好生歇息,我一会就回来。”又嘱咐了陈玥并服侍的丫头们好生照看,方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