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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念回看到两道身影落在眼前,她愣了一下,待看清来人,欢喜地大叫一声:“月姨,灵儿姨。”如一只欢快的小鸟扑进了灵儿的怀里,仰起头说:“师傅带我们来拜见雪清婆婆。回头我也是见过上界妖皇嫡长公主的人了。”
玄月好气又好笑地瞥一眼三人,道:“花花草草都让你们吓跑了!”她挥挥手,把这些腐草落叶所化的尘埃挥开,说:“娘亲前日还在说你快过来了,早就吩咐过内城镇守传送法阵的人,你们倒好,从外城的传送域门过来。”她看了眼趴在旁边前膝弯曲、头着地呈毕恭毕敬状的裂天犼,道了句:“下去吧!”
裂天犼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飞驰而去。
玄月扭头看着那裂天犼飞逃的身影都不由得愣了下。这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啊!裂天犼啊!她现在的战力都打不过的啊!
包谷知道她师母虽远在妖域,但对修仙界的动静一直都了若指掌。玄天宗发生这么大的事,修仙界人尽皆知,她师母当然也收到了消息,以她师母的聪慧,自然猜到她会来一趟,且来做什么都能猜测出。她笑了笑,说:“烦劳师母惦记了。”跟在玄月身边并肩朝前走,问道:“你和师母和好了吧?”
玄月说道:“娘亲疼我,自然是我哄哄她就好了。”她不似包谷,以灵力遮掩了容颜。那脸虽然素净不施妆粉,但浑然天成般绝美妩媚,衬上顾盼流辉的美眸,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夺人的光彩及勾魂夺魄的气息。饶是定力十足的包谷亦被晃了下眼,不由自主地盯着玄月的容颜看了两眼。
灵儿低看着怀里身高还没长成还是个小矮子的包念回,笑叫道:“哟,几日不见,进步神速呀!这都筑基末期了,不错,比你师傅当年强多了。”
包念回的眼睛直放光,甜滋滋地叫道:“真的呀!这多亏了师姐,她请我师地仙肉,我吃了一碗,炼化后就进阶了三阶!”灵儿姨身上总是香香的,让她脸红心跳,包念回不好意思地从灵儿的怀里缩出来,站得瑞端正正的。
灵儿的眼睛一亮,问清潆:“你又炖肉了啊!哎,我这有上界的仙珍宝药,我姑姑给的,我们再去炖一锅!”
清潆闻言眼睛直放光,叫道:“好啊好啊!”手一翻,又把她的炼天鼎从血狱世界中提溜了出来,说:“我看到有好多肥美的妖兽,能逮几只炖吗?”自从得了一口好锅,她天天都想炖吃的!
灵儿“呃”了声,说:“我也想啊!我成天看着它们馋得直流口水,但这是圣城,禁制猎捕的。我的珍宝苑里种了很多仙宝灵珍,还豢养着可以吃的妖兽。走,我请你们!”说完调头就朝内城方向飞奔去。
清潆听到有吃的,赶紧跟上去。
正和玄月说话的包谷忽然听到包念回叫了声“等等我”,便看到身旁的包念回一个跃身冲了出去,再前面则是清潆和灵儿一个迈步已经跑出去很远的身影,她暗惊,叫道:“你们去哪?”这一没注意就都跑了!还去不去拜会师母了?
清潆头都没回地叫一句:“炖肉去!”
“师姐,你们等等我!”包念回“腿短”追不上这两只跑得飞快的,祭出飞剑十万火急地赶上去,地仙肉和仙珍灵宝馋得她口水都出来了,师傅都不要了。“师姐,灵儿姨,等我啊!”
灵儿叫了声:“这笨的!”调头回来一把捞住包念回,带着包念回踏风而去。
包谷看着赶着去炖肉的三人,惊得都愣住了!不是说好了去见师母么?
玄月一拍额头,叹了句:“都是被玉宓给带坏了。”
包谷:“……”
灵儿把清潆和包念回拐跑,包谷只能自己跟着玄月去见雪清。
一袭悠闲宫妆长裙的雪清曲膝坐在妖域皇宫御苑中的临湖水榭里,那恬静悠然的身姿映衬着这静谧的湖光水色,绘作一幅动人心魄的绝美山水画作。
包谷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道:“拜见师母。”
雪清轻笑一声,非常随意地抬手点了点面前的坐席,道:“坐。”皓腕微抬,拎起一旁的玉壶给包谷倒了杯琼浆玉液。
包谷双手捧着杯子,谢过雪清。
玄月道了声:“我去看那几个炖肉的。”欠身行了一礼,留下两人谈事,离开了。
包谷轻饮一口杯中的琼浆玉液,便将杯子放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想起玄天宗分裂的事,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其实这事,有她宗主弟子们咄咄相逼,但她处理的方式未必又没有差错。
雪清好笑地看着包谷,轻声问:“众目睽睽之下哭鼻子了?”
包谷:“……”
雪清抬指轻轻一点包谷的额头,道:“你这孩子啊,有时候就是太过实心眼。”
包谷不作声。
雪清说道:“各有各的缘法,人的前途由心性决定,有些事早已注定,半点不由旁人。”她的下巴微挑,朝旁边放置的一枚通体剔透约有三指宽大小的方方正正一眼看不出材质的印示意一下,说:“这是玄天当年交给我的玄天印,原本是打算在你接任掌门时交给你的,可你……”她的话在这里顿住。
包谷知道雪清后面的意思,是她没当那掌门,而是立了师姐当少掌门,所以这印,师母就留下了。
雪清想到玄天门后来发生的这些事,又想起玄天还在的时候,眸光幽然,原本轻浅含笑的神情敛了笑意,有些失神。
包谷见到雪清这模样,不由得鼻头泛酸。师傅不在了,师母一直抱着回忆活下去。
雪清轻柔低缓的声音响起,她说道:“不管是玄天还是当年的玄天门都不在了,不复存在。”她看着包谷,一字一句地说道:“逝者已矣。即使你重建玄天门,建起来的也不会是当年玄天在时的玄天门。”她顿了顿,声音一扬,说道:“这枚印你拿去,重建玄天门也好,肃清门户也罢,都行。”她的话音一缓,又道了句:“你重情,是好事也未必是好事。”
包谷意识到玄天门是祖师爷传下来的,玄天门对师母来说何尝不是一份念想。随着时间的流逝,玄天祖师爷留下来的东西也在一点一点逝去。玄天剑中的那缕残魂没了,后来残留的一缕意识也没有,如今,玄天门也……师母话里的“重建”“肃清”二字让包谷的心情格外沉重,她能明白这话里隐含的意思。
雪清见到包谷低头沉默,轻声道:“别多想,你是你,走你想走的路,照你的决定去做便是。你得到玄天的传承是你的机缘,别有负担。”
包谷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视线落在那枚玄天印上,却觉那印沉重如山,她竟不敢伸手去拿。
雪清柔声道:“拿了印,回去吧。”
包谷抬头唤道:“师母。”
雪清轻笑一声,轻轻摇头,说:“你身上有他的气息,面对你,我很难控制情绪。”包谷的身上有太多玄天的影子。
包谷只能拿起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她刚走了两步,便听到雪清又悠悠传来一句:“玄天印别再送人,你可以把她改成砍刀令或砍刀印什么的!”
包谷:“……”什么意思?她低头看看手中的印,回头朝雪清看去,却见到雪清冲她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走。如果不是她师母素来温柔,她差点把她意思读成“赶紧滚,别烦我!”。包谷再次行了一礼,这才离去。
雪清在包谷走后,脸上的笑意尽敛。她幽幽地低叹一声,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湖光水色,眸中被一片雾气浸染。她想告诉玄天,她独自活在世上好孤单,好想让他带她一起走,可是,她却找不到他。带着玄天剑回来的包谷,她是玄天的弟子,不是玄天。可是他们师徒在骨子里那么的像,行事作派都一样,不同的是当年的玄天门成了如今的砍帮,当年的玄天印成了今日的砍刀令,就连建立的初衷和目的都是一样的。略有不同的是,包谷是生意买卖起家,杀伐为辅,玄天则是凭着手里的剑一剑一剑杀出来的基业!
玄天宗?
雪清笑了!传承了几万年的门派,一朝发迹便连名字都改了!“宗”与“门”,一字之差,本质上的区别。不过包谷要容下紫天君,她便不愿多说什么。昔年的玄天门早随着玄天逝去的那场血拼被毁得差不多,后来流传几万年的玄天门不过是一些幸存下来的玄天门弟子整合重建的,所为的不过是门主留下的那把玄天剑,再后来,一代又一代,许多往事都湮没在岁月中逐渐被人遗忘。玄天择徒,玄天剑择主,其实与玄天门没什么关系。她当初出手护玄天门,不过是护夫君的徒弟罢了,以及不忍看着顶着夫君传承名头、会一些夫君留下的传承功法的后辈任人欺凌罢了。只是过了这么多年,有些事已经没有提起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