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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这几句话,就如霹雷一般落在帐中!

    几名军将,全都被这话震得呆呆愣愣,刘安世不敢相信也似的直眨眼睛。而刘光世则是身子平地就摇晃了几下!

    骤然之间,刘光世站定,厉声开口,对着帐中侍立的亲卫:“此间军议,传出半点风声,某灭你等满门!”

    侍立亲卫,全都拜倒在地不敢抬头。而刘光世飞快转身至木图前,伸出颤抖不住的手指,沿着岢岚军方向向西划出一条线,最后落在合河津渡之上!

    如此大雨之中,岢岚军屯驻的娄室所部军马,摆脱了当面韩世忠军的攻势,侧水侧敌奔袭二百余里,一举拿下合河津渡,截断大河。听起来仿佛天方夜谭一般!

    这女真鞑子,难道就强悍到这等地步?既然如此,那鄜延军东进的时候,他们为什么步步退让?难道就是想将鄜延军诱入蔚水河谷深处,等待这个机会的到来?

    刘光世很想不相信杨可世的这番话。可眼前却忍不住一阵阵的发黑。

    如果不是有娄室这支军马奇兵突出,为什么当面宗翰所部要在如此天候当中就断然发起反击?还不是要吸引住鄜延军主力,让娄室扫荡鄜延军后路,彻底将他们阻断在这蔚水河谷之中!

    且杨可世亲身而来,折可求就带领军马匆匆西去。这两人都是宿将,再无可能在这上头说什么虚话..................

    鄜延军一下就陷入了绝境当中!

    帐中诸将,也是神色慌乱到了极点,围着木图拼命在上面指指点点。也再顾不得刘光世最看重的上下礼数,扯开嗓门大声争论。

    “这不可能!娄室一路西进,北面可是有折家军河外三州的兵,哪能一下子就打到合河津渡去了?”

    “折家军主力都给折可求带出来了,留守人马折彦质也指挥不动。又如此大雨,谁能想到女真鞑子会突然急进?”

    “就算女真鞑子突然急进,合河津渡留置军马足有五六千之多,还有坚固营盘依托,那是说拿下来就拿下来的?”

    “直娘贼,别人不明白留守军马底细,俺们还不明白么?合河津渡是转运两岸的中枢,流过的钱粮如山如海,守在那儿的,有多少人是就冲着捞一把或干脆就是将主都觉得带不上去的?娄室所部要是那等能冒雨强袭的精锐,一下子将他们打垮赶下河,有甚鸟好奇怪的?”

    “俺们东进实在太冒昧!只当自家兵多将广,女真鞑子望风而逃,其实却是露出老大破绽让人鸟打!这下子后路一下断绝,大河被阻绝。俺们四五万人就堵在这河谷里头跟一条死蛇也似!”

    “谁能想到?合河津渡距离岢岚军有多远?背后是鄜延路,侧面有折家河外三州。谁能想到女真鞑子这般鸟强?”

    “这女真鞑子,让燕王打就是了,俺们来凑什么热闹!这下算是撞到南墙了!”

    “现下就指望折家军能打出一条通路了,俺们也要疾疾抽调人马向西,不能再在这死地耽搁下去了!”

    “抽哪支军马去打后路?大军钝重,那是那么容易掉头的?”

    “说不定折家军就能冲开一条通路!这帮河外兵比俺们能打!这个时候,折家军要多少好处,就给他们多少好处就是!”

    一帮军将七嘴八舌,扰攘不休。而刘安世在侧脸色发青,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喧闹声中,就听见刘光世一声怒吼:“直娘贼的都住了!”

    这般村话,从一向风流自赏的刘光世刘衙内口中而出,一下就将诸将都镇住!刘安世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是看着自家兄长。

    刘光世狠狠扫视诸将一眼,目光就转向只是默然站在一旁的杨可世身上。

    “杨将军,你意下如何?”

    语意之中,诚恳意味,竟然十分。

    换了任何一个西军重将,此前为刘光世如此对待,又被打发到后路黑茶山左近巡守后路,餐风饮露。这个时候为刘光世求上门来,少不得也要尖酸刻薄一番。

    但杨可世实在不是这般的人物。

    如此西军骑将,地位甚高,但后世读史,却默默无闻。只有宋金之交的一些恶战当中,才能看到他的只言片语,最后又湮灭在犹带着血腥气的史书当中。

    杨可世沉默少顷,终于开口。

    “鄜延大军必须稳住!大军一旦仓促西撤,从北从东而来的女真鞑子,就要如见血一般狂涌而来,到时候这片河谷,就真的成了大军死地!

    ............此时要紧,就是打通后路,才能谈及其余。折将主已然向西,末将所部,随后而进。到时候还请拣点一支兵马,与黑茶山一线接防。末将定然竭尽所能,为大军打通退路!”

    杨可世要言不烦,就是两点而已。

    一则是鄜延军主力稳守,二则就是这支大军中战力最强两部去争退路。

    刘光世与诸将默默听着,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杨可世所言,自然合乎道理,他们也都明白是此刻最好的选择。

    可是杨可世和折可求两部,都是战力最强,机动性也最强的军马。比起钝重的鄜延军主力,真是说打便打,说走便走。要是能顺利打开退路倒也罢了,万一冲不破,折可求和杨可世两部顶在最西面,趁着女真大军尚未完全合围,钻隙而走。那时候鄜延军主力还呆呆的守在原地,等着女真大军将所有通路堵死,大家难道等着死么?

    这般顾虑,让诸将脸色情不自禁的都难看起来,刘安世眉毛一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青着一张脸死死咬紧牙关。

    他所领蕃骑,最近局势艰危,奔走巡哨传令,已然是牢骚震天价响了。现下又要他们西去硬碰硬的拼人命打开一条退路,只怕这些蕃骑就散在群山之间,各自逃命去了。更何况现在局势危急,不将这支蕃骑放在身边卫护他们兄弟二人,如何能放心得下?

    诸将默然,杨可世似乎也看明白了他们心中所想,只是在心下叹息而已。最后只是将目光落在刘光世面上。

    俺老杨对于权位富贵,从来没甚么兴趣,也从来不想对着鄜延军报复甚么。至于自家弃军而走,丢下鄜延军四万儿郎。但凡生在天地间为一须眉男儿,如何就能做出这般事情来?更不必说俺老杨生是西军之人,死是西军之鬼!

    这个时候,但求你这位刘衙内,能坐镇稳住大军,俺老杨去给你拼命!不为别的甚么,就为了鄜延军这几万条关西子弟的性命!

    只求你做出明智的决断,豁出性命去拼的,只是俺们这些军汉而已!

    若与折可求并肩,出尽全力而战,俺自信还是能为这几万关西子弟,杀出一条血路来!

    诸将目光,也都落在了刘光世面上,包括刘安世在内,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帐中沉寂少顷,刘光世猛然咬牙,重重一拍木图:“就这般做去!某坐镇合河,顶住宗翰。而杨将军你与折将军,为鄜延大军打通退路!”

    他转向自家兄弟,厉声大喝:“安世!”

    刘安世悚然一惊,抱拳躬身:“将主!”

    刘光世咬牙道:“你为军中总巡,但有前军不战而弃寨走,但有中军所部越过合河县境向西一步,不论何人,不待后命,斩之莫赎!”

    刘安世暴诺一声:“末将领命!”

    而刘光世仍然是一副狰狞模样,扫视诸将:“只要退路打通,接济不断。刘爷爷就钉在此间了!女真鞑子既然寻刘爷爷拼命,刘爷爷就将他们先扫平了,再去太原府境,迎回二圣,重整大宋河山!尔等不论是谁,败坏某之大事,便为逆贼,不管有几代的交情,到时候悬首辕门,不要怨某!”

    诸将皆都垂首抱拳:“末将等敢不从将主号令,当尽心竭力,继之以死!”

    刘光世最后转向杨可世:“杨将军,你可在黑茶山设寨阻拦,但有某中军所部越过此处,斩之不饶!另合河县境以西鄜延军马,但由你调遣,某立刻就传出大令!既如此,杨将军可敢保为某鄜延大军,打通退路?”

    杨可世重重一抱拳:“但在杨某身上!”

    刘光世一旦下令,就一发不可收拾,又对自家兄弟道:“你马上派出传骑,去追折将主,告诉折将主,后路战局,某也悬望于他。西军上下,但感念他能出力死战!告诉折将主,便是某说的,只要能打通大河一线,让西军援军和接济上来,某许折家二十万贯犒赏,就是搬空了刘家,也给他们凑足!且刘家与折家以后,便是同气连枝,折家但有所求,某这里无有不从!”

    杨可世看着刘光世一连串的传令,心下终于有点欣慰。这刘衙内,总算是没丢了西军将门世家的颜面!只要他把得住稳得定,这鄜延大军,不是女真鞑子轻易啃得动的。而小种相公与西军诸将,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只要撑过这一段时间就好!

    正当刘光世将一番军令布置完毕,诸将给刘光世煽起热血,准备各自去坐镇所部,出力死战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了疾疾脚步声响,那适才引杨可世入内便回避出去的中军旗牌官又冲了进来。

    刘光世正满腔豪情壮志之际,见到那旗牌官一脸惶急的冲将进来。既忘记了礼数又搅乱了此刻他指挥若定的气氛,顿时就怒喝一声。

    “给某拿下!打五十军棍在说话!”

    几名帐中头也不敢抬的亲卫顿时暴诺一声,大步冲来就要去抓那中军旗牌官。

    那中军旗牌官脸色苍白,上面湿漉漉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突然就拜倒在地,大放悲声。

    “将主,将主!有传骑疾疾而来,折家军弃鄜延军北走了!俺们完了,俺们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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