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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
一声惊雷巨响之后,邀月那一掌便击在苏留护体真气的气罩之上,纤掌如中败革,浑不着力,她心下骇然,自己明玉九重真劲,允称天下无敌,但是苏留的护体真气如阴阳合磨,星斗倒移,先将她的真力卸去泰半。
再看时,地上已经多了一个无极大圆,半边抱阴,另一半负阳,阳尽阴生,阴没阳起。
而苏留,正负手站在那阴阳交接中心之处,淡淡的笑着,道:“移花接玉,果然不凡,明玉九重,也很有些意思,但是邀月宫主若是技止于此,那今夜之战便也该结束了。“
苏留笑意盎然,双手微错,信手一截,双掌之间的气劲由森然魔意转作了截然相反的缥缈仙气,这是周游六虚神功的气劲,依着先天八卦而立,取法天道,使得人力与天地灵气瞬间达到无上谐态,却能瞬间捕捉到敌人的不谐之处,一击而下。
当时在碧波之上与梁萧大战一场,黑天劫洞悉天机,创出这一门奇功,能假天地伟力为己用,玄妙莫言。此时动手,气机蓦地一变,苏留的双掌之间,便如裹挟起风雷之势,却又如水之态,变无常形,震如雷霆霹雳,又卷动风神异象,漫空滚落的风雷一击却在倏然之间覆上了坎水之流离。
这上穷碧落的一掌威势极隆渐渐趋向平淡的一手幽幽而来,起于青萍之末,神舞在乾坤之间,端的是波澜不惊,玄机暗蕴。
但是邀月宫主知见神敏,瞬间便察觉到了其中的无穷的变化,心里凛然莫测其深浅。
周游六虚合先天八卦易数,乃近天意,而天意难测。
“他看着年纪并不算大,究竟是怎么炼成这样的武功,难道是驻颜有成的仙人么”
移花接木的手法不能看破先机,便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邀月宫主虽然对苏留好感缺缺,但这不得不承认他一身的武功几乎是无懈可击。
周游六虚神劲铺天盖地的袭来,邀月美眸陡然睁大,原先已在巅峰的气势突然再度拔高一节,好像真个化作了月中之神
明月光辉静如流水,洒落在她身上,直接被一股漩涡吸力疯狂汲取,邀月宫主雪肌玉~肤看似被一层淡淡的寒冰薄雾给覆着,整个人瞧起来便跟透明一般。
明玉神功九重之妙,便在气机毫无损耗,她与苏留两人动手,看似飘然来去,波澜不惊,其实每一着都是势若千钧的悍然碰撞,到得现在,她依旧是精神气血元足,丝毫没有亏败之象。
轰隆隆
周游六虚功对上了明玉九重
这两大绝顶神功对决,引发异象惊天动地。
两人一连拆了数十手,明玉功能敛能收,终究不及周游六虚神功引动天地乾坤雷火之象,邀月只在气劲沾身的前一刻,飞掠疾走,宫装白裙在空中猎猎作响,青丝如瀑卷舞,她却似是御虚而行,纤足绕场翩然飘飞。
孤峰雅居名字就叫做铜雀台,山巅自然神秀,无数奇形怪岩百年奇木布落其间,另修了一座古朴亭子供休憩之用,周遭千年桂树,正当时节,不尽的清意香气。
只是邀月宫主掠至何处,苏留人如神龙骄纵,周游六虚的气劲打破虚空,直追到何处,无数奇木山石轰然炸开,烟尘弥漫,渐渐的看不清两人的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邀月神情肃穆,她已经隐隐的感知到苏留的周游六虚神功已经催使到了极致,再没有半点保留,攻势也仿佛无穷无尽。
砰
邀月又接了苏留一掌风雷,退十丈。
又是一掌乾坤袖转,再退十丈。
邀月人我两忘,硬接到这里,心里陡然浮现一种危机末路之觉她已经站在了孤峰悬崖边上,退无可退。
一声老猿凄啼在旷谷里荡响。
这时候,邀月半只脚已经踏出悬崖之外,而苏留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面色奇异的平静,掌力如龙,绕了一个圆弧,轰然传至她面前。
明月九重瞬间激发了护体真气护住周身,但是已然太慢了些。
周游六虚沉劲一击,宛若天威浩荡,万雷噬心,声势极壮,山下的吞天宫子弟早已经感知到了这一点异象,但是他们心里别无他想,只有景仰之意,敬宫主如敬神
甚至是少室山上的玄澄和尚都听着了虚空之中一声闷雷沉响,忍不住双手合十,对月轻叹一声:苏宫主武功可说是旷古绝今,超凡入圣了。
邀月已然受伤。
此时的她,就像被苏留打落凡尘的仙子,心里无时不刻的在想一个问题:自己为什么会败
明玉九重,无缺无漏,天下无敌,这就是她的信念,但是自从遇见了苏留之后,一切都完全不同了。
无敌之说,只是相对而言。
从未有一个男子似苏留一般在邀月的心里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记,甚至比她的初恋江枫还要深,因为苏留在孤崖边上寂寞深邃的笑意好像蕴合某种不易察觉的魔力,这让邀月破天荒的产生了一种卑微渺小的感觉。
苏留周游六虚,翻云覆雨,好像高高在上的神邸,主宰着她的生死。
而那时英俊潇洒的江枫,在神邸一样的苏留面前,简直像一只蚂蚁一样的卑微,那种温和到叫少女失去抵抗的笑容,也渐渐地黯淡泛冷,最后从记忆里抹去。
因为,邀月主宰他的生死。
处在被主宰而死亡的那一方,往往也是被俯视,同样也是卑微渺小的。
一如此时。
从孤峰之上急坠而下的时候,云烟在眼前倏忽飘过,邀月眼前景象纷迭而至,往事浮光掠影一般的回放:
“你为什么抢我的桃子”
“对不起,姐姐,我错了...啊.......好痛啊......”
邀月一辈子都忘记不了那一个场景。
自己亲手将妹妹摔下桃树,砰地一声摔倒,她坐在桃树上,茫然无措。
看着桃花一片片的飘零落下,如血刺目艳红,而自己妹妹原本纤柔美丽的躯体好像被大力折坏了的娃娃。
“是我做的么......”
邀月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两点珠泪落下。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流泪。
怜星努力着、挣扎着、终于坐了起来,带着哭腔道:“不疼的,姐姐不哭。”
那时的邀月转过头、咬着牙、倔强说:“我才没哭呢。”
“是...很疼吧”
这时的邀月缓缓地闭着双眸,但是从未笑过的她,却露出了一丝笑意,只是细微一丝。
这一刻,两行清泪,眉心一点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