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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外,盟军大营十里之外,林夕站在新搭建不久的营垒外驻足眺望。
一贯面色冷淡的他,此时脸上却带着三分愧色。
关羽出战刘岱之后,林夕并没有与赵云一同留守大营,甚至不顾玉蝉的劝阻,一路疾驰到了大营外十里处,兄长林朝所在的地方。
十一月的雒阳,河流已经结冰,寒风呼啸而至,寻常人尚且觉得寒冷,更何况林夕大病初愈。
玉蝉见劝阻不得,生怕林夕又染风寒,便一路随行。
校事府负责往来传讯,林夕病愈之后便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兄长林朝在知道自己感染伤寒后,一时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一病十多日之多。
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林夕心神大乱,脑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就要往营外赶。可身肩重任,使他不能率性而为。
强忍着心中的冲动,将事情与关羽交代完后,林夕便一路疾驰而来。
他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校事府的传讯上写得也很清楚,兄长的病以无大碍,可林夕内心就是无法平静。
自父亲病故后,兄长对自己关爱有加,事事都为自己考虑。那种血脉之间的联系,纵然倾尽世间辞藻,也难形容其万一。
林夕知道,兄长虽身负扭转乾坤之能,为人却洒脱慵懒,不喜俗务。
若非自己胸怀马革裹尸之志,想来兄长此生只会当个富家翁,而不用整日操劳。
常言道,人各有志。
可兄长却因我之志而俯首案牍,不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自己又于心何忍?
一念及此,擅长自我感动的林夕便心如刀绞。
他带着玉蝉一路疾驰,此刻到了营外,林夕心中的急切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只剩下了愧怍与彷徨。
玉蝉见他停住了脚步,便好奇的问道:“府令,此处寒风凛冽,为何止步不前?”
闻言,林夕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开口道:“玉蝉,你可知某染病之后,兄长闻之,竟昏厥倒地,一病不起。”
“监军病了!”玉蝉惊呼道。
“不错,不过前几日已然痊愈。”林夕说道,“只是兄长自幼体弱多病,先父故去后,林氏便只剩下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若非某执意建功立业,兄长又何必如此劳累?”
说到此处,林夕脸上愧色更浓:“再者,主公曾私下多次嘱咐某,兄长身为济世大才,又身负重任,乃徐州擎天之柱。但唯恐天不永年,便要某时常劝兄长莫要思虑过甚。
可某非但没起到劝慰之责,反倒因自己得病,让兄长担忧,甚至一病至此,某愧对兄长,更愧对主公!”
这是林夕第一次把自己的心思说给旁人听,大概是平日里冷着脸太久了,这一下情绪爆发,竟使得他的面目有些扭曲。
玉蝉望着这个男人,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胸怀大志,却又冷酷无比的男人。
直到今日,她方才感受这个男人那张冷面之下,也有一颗火热的心。
她壮了壮胆子,走到林夕面前,伸出纤纤玉手,慢斯条理地为他整理那被寒风吹乱的头发,同时柔声开口道:“府令,奴家不读书,不明理,但好歹听说过一句俗语,兄弟如手足。人若是无有手足,又如何自立?您与监军,便如人之手足,又何必见外。”
玉蝉这两句话虽是平常,但听着林夕耳中,却使他安心了不少。
“你说得对,走,随我入营去见兄长。”
听到林夕要带着自己去见林朝,玉蝉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下羞得面色通红,心中自是无比欢喜。
在林夕的预想中,林朝此刻病体初愈,理应调养生息,更何况现在天寒地冻的,才更要注意身体,说不准已经在营中架起火炭。
可事实上,林朝也真的架起了火炭,不过不是在帐中,而是在营外。
“郭奉孝,你给某翻转得快些,不然这兔肉烤糊了,某着人把你吊起来打!”
篝火旁,林朝一手拎着一只烤熟的羊腿,一边恶狠狠地冲郭嘉喊道。BIqupai.c0m
再看郭嘉,在自制的烧烤架上,卖力翻转着炭火上的兔子。饶是这种天气,郭嘉额头也已经微微冒汗,可见他已经翻烤了很久。
却,一口都没能吃上。
“林子初,你这厮好不讲道理,为何非得让某来替你们烧烤,难道寻常士卒不能做此事吗?”郭嘉嘴里嘟囔道,“再说,帮你们烤某也认了,只是为何你们都有的吃,某现在还腹中空空。”
林子初,你故意找茬是吧!
再看周围,沮授也和林朝一样,拎着一只羊腿在大口咀嚼着。
荀谌也不甘示弱,手中也有一只羊腿,只是他的吃相斯文许多。
荀攸一声不吭,不过吃得也不比任何人少。
最夸张的还要数贾诩,这厮丝毫不讲风度,直接撕了小半只烤熟的羊肉抱着啃,胡子衣服上沾满了油花,他也毫不在意。
郭嘉虽口中抱怨,但手上丝毫不敢停歇,生怕林朝言出必行,真把他吊在树上打。
挨打事小,丢人事大!
以他林子初卑鄙的行事风格,你永远想不到他会用何种手段来恶心你!
在恶心人这方面,你永远可以相信林子初!
面对郭嘉的控诉,林朝却冷笑道:“郭奉孝,你还有脸提!别以为某不知道,你昨日献计之时,在玄德公面前怎么说的来着,以某的性命起誓?”
这……你也知道!
见郭嘉满脸震惊,林朝似笑非笑道:“某不光知道此事,只要某愿意,连你郭奉孝以前偷看过多少个寡妇沐浴,某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信不信?”
“信,某当然信!”郭嘉马上认怂,连连讪笑道,“子初兄,昨日是小弟一时失言,子初兄大人大量,千万莫要与小弟计较。”
林朝大袖一挥,笑道:“放心,我林子初是何等大度之人,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只是做错事,就该有惩罚,罚你为我等烤肉,你可心服?”
“服,当然服,小弟心服口服!”
面对专业挖人黑历史一百年的林朝,郭嘉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就好,赶紧烤!”
“好,好,小弟明白。”
旁边,吃累的贾诩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后,这才开口笑道:“子初,此等吃肉之法,果然鲜美无比,使人流连忘返。今日这肉,某吃得极为畅快!”
贾诩难得真情流露一回,沮授、荀谌、荀攸也纷纷附和赞同。
“更难得的是,这可是号称鬼才的郭奉孝,亲手烤出来的,其间滋味,自然大不相同。试问,这天下有几人能尝到奉孝亲手烤的肉?
圣人言:君子远庖厨。今日奉孝为了让我等能吃上一口,居然不惜违背圣人之言,某甚是感动,无以为报,只能多吃几口,多喝两碗,才能聊表寸心,奉孝以为如何?”
贾诩感叹完了肉香后,也开始奚落郭嘉。
“不错,文和此言甚是!”
旁边,荀谌现在已经变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连连开口附和道。
郭嘉本就觉得忍气吞声,又听到贾诩此言,顿时恨得牙根痒痒,心中不知已经画了多少小圈圈诅咒贾诩了。
在刘备和一众武将心中,郭嘉是徐州团宠。
但是在这帮子文臣眼中,郭嘉只是徐州团丑,同时还是个弟弟。
众人正谈笑间,林夕到了。
预想中兄弟死里逃生又重逢,抱头痛哭的戏码并没有上演。
林朝见到林夕之后,甚至都没起身,只是认真打量了林夕良久,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意味,随后开口说道:“病好了?”
林夕抱拳躬身,回道:“有劳兄长挂念,夕的病,已然痊愈。”
“那就好。”林朝面色平静道,“且来与诸位共饮。”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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