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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么?能把露在外面的洗洗就不错了!实在脏得不行了,也会去城边的澡堂洗澡的。”何胜军笑道。
何朵认真地叮嘱父亲道:“不管怎样,卫生还是要注意的,病从口入嘛!别的不说,平时吃喝的餐具和杯子可是要勤洗的。”
每每提到丈夫的卫生问题,许娇兰就有说不完的唠叨。不等丈夫说话,她便接着说道:“切,他才不管那些呢!只要能装得下吃的,哪怕里面是土他都吃不出来。你是不知道你爸每次回来时手里那个保温杯,脏的哟,我都不想给他洗。就这,你看,这还是我拿钢丝球和洗洁精洗了半小时的结果,就这看着都像是沾了多少泥一样!”说着指指丈夫面前正在冒着热气的老旧不锈钢保温杯。
一家人正说着闲话,院子里的小灰叫了起来,原来是邻居来串门了。
“说啥呢这么热闹!”说话间,何家的常客春雷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春雷叔!”何朵一边打招呼,一边殷勤地给春雷倒上茶水,顺手把干果盘里的瓜子花生添满。
“这不正说着你哥出去干活的事儿么!”许娇兰笑道。
春雷接过何胜军递的香烟,慢悠悠抽了两口,也不说话。因为两家离得比较***日里经常互相串门,可以说彼此都是对方的铁杆茶友兼烟友。虽然何胜军和春雷年龄差了十来岁,却很能处得来。每次串门时彼此也都非常随意,想说话就说,没啥话说时就各自沉浸在吞云吐雾的松弛中,末了拂衣而去,自然舒畅。
何朵早已习惯春雷的串门模式,继续着上面的话题道:“为啥一定要出去么?咱们这里就没办法靠种地养家吗?比方说我们把地里收拾收拾,种上销量好的东西……”
哪知话还没说话,就被春雷打断了:“种屁哩,地都要被回收完了。”
“回收了?不种小麦了吗?”何朵惊讶道。
“你回来没看到吗?谁家地里还有麦苗?”春雷笑道。
是了,难怪总觉得今年的冬天没有往年那般有活力,原来竟是漫山遍野中少了那一垄垄的碧绿。
“这些地不种麦子了,那干啥用?”何朵好奇道
“还不知道呢,听说是让种核桃吧!”何胜军喝了一大口茶水,慢悠悠说道。
“种核桃?种那个干啥?”
“卖钱哩么!”何胜军道。
“可我看地里光秃秃的啥也没有呀!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种?而且从种树到结出核桃也得好几年吧?”何朵隐隐觉得有些不靠谱。
“核桃树倒是也长得快,好的苗子一年就能开始结果子,平均两年就慢慢有收成了。”许娇兰说道。
“那核桃打下来以后,公家会统一回收吗?”何朵问道。
“不知道呀,这往后的事情谁能知道?”许娇兰说道。
“这煤矿不能挖,年纪轻的都外出打工去了,年纪大的要么守在村里,要么成为四处寄居的农民工,那村里这些地到最后又由谁来打理?”何朵问道。
“谁知道呢,让干啥就干啥吧!你就是种麦子,年轻人也不愿意回来收拾。现在还有几个年轻人愿意回地里干活的?”春雷嗑着瓜子说道。
何朵望着山坡上的一道道梯田,因为没有了麦苗而显得分外荒凉。原本就昏沉沉的黄土坡,在失去唯一的生命点缀后,颓靡如油尽灯枯的老人。
原本人均年收入只有三四千元的农村,如今连粮食都不种了。改种核桃树的决策有头没尾,问起来村里人都是一问三不知,实在令人揪心。
未来的事情,只能上面说一步下面做一步,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怎么做、以后如何做,却不会有人愿意多说一句去普及或解答。饭碗里的事情,终是不可预期,无法外求。
大咪一下子老了很多,也疲懒了很多。何朵发现在它耳朵上竟然有密密麻麻的吸血虫,大的尚且可以用指甲掐出来,小的却没办法抠抓。许娇兰见状,拿来一桶灭蚊虫的喷雾,对着猫耳朵就喷了过去。
“妈呀,你干啥呢?这会毒到猫的!”何朵大叫道。
“它还能被这毒死?我平常都这么处理的,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许娇兰不置可否道。
何朵无语,抱着大咪去隔壁屋子看电视。大咪如今比前些年更加粘着何朵,这让她心疼不已,越发担忧过几日的离别场景。抱着怀里的老猫,何朵回顾着将近十年来的猫生过往,轻撸着它那一身已经不再光亮顺滑的猫毛。大咪则轻柔地打着呼噜,极其珍视和享受窝在何朵腿上的幸福时光,仿佛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少。
“又抱着了!这个畜生,越老饭量越大,一天能吃掉我三个馒头!”许娇兰来隔壁屋子取东西,看到何朵和大咪腻在一起,不爽地抱怨道。
“你养猫,又不让它吃饭,这是什么心态?这村里的猫每天活动量多大,吃的多不很正常吗?本来冬天山里的动物就少,它抓不到猎物,肯定就会吃粮食吃得多呀!”何朵为大猫鸣不平道。
“吃死吧,这畜生,早点死了我就解放了。”许娇兰越说越过分。
原来大咪近半年以来时不时会大小便失禁,有好几次甚至拉撒在了床上,弄得许娇兰暴跳如雷。
“那么大的床单床垫,就因为它乱拉乱尿,我得一遍遍拆洗。我这腿和腰疼成这样子,这不就是往死了折腾我吗?那几次把我给气的,抽起棍子就往死了打它。把它给打的,边跑边躲边拉撒!”许娇兰恶狠狠地回忆道。
何朵心里一阵酸涩,既为母亲的不易愧疚,又为大咪的可怜心疼。
“可是我回来这些天,大咪不是好好的吗?”何朵软语说道。
“它也不是经常犯,时不时的,说不上规律。”
“它肯定是年纪大了,想上厕所时来不及,控制不住,肯定不是故意的。猫天生就爱干净,这家里它住了十年了,以前又不是这样。”何朵快速在脑子里检索着各种理由,希望能软化母亲对大咪的恨意。
“它就是故意气我的,所有人都故意欺负我,猫也是!”许娇兰却完全听不进去。
“猫哪有这么复杂的心思?你就是一天天的给自己加戏!”何朵劝道。她想语气凌厉一点儿教育母亲,却深知自己没有资格。
“你觉得它不是故意的,那你养它,你把它带到江临去!”
何朵哑然。
不是她不愿意,她才几斤几两,有何能力能让从小到大活在山里的家猫去到千里之遥的江宁?即便可以,习惯了自由的大咪,又如何能够忍受自己那二十平方的小屋子?何况屋子里还有一个非常讲究的室友莫清澜。这条路她不是没有想过,每年回来过年抱着大咪时她都会思考这方面可能性,可答案都是否定的。
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大咪,给不了。
“你们谁都不养,只管玩,你们谁都没有资格跟我说原谅猫这样的话。”许娇兰说道。
“妈,你现在变得太狠心,太冷血了。”何朵无力地说道。
不只是大咪,院子里的狗也早已换了第四只。上一年刚生过一窝小狗的母狗,在小狗三四个月的时候就被偷狗贼偷走了。几只小狗陆续送给了邻村的人家,只剩下一只小灰狗,因为太过机灵,不只偷狗贼,连何许夫妇都抓不住,索性就留在了院里。后来越养越大,成为了家里的新一届看门狗。
铁打的猫咪,流水的狗。还好小灰天生机警,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躲过了偷狗贼一轮又一轮的抓捕,这倒也值得欣慰。
“大咪,姐姐爱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安心等我。等姐姐将来有能力了,接你去大城市一起生活。”临行前,何朵依依不舍地告别大咪,在它耳边一遍遍地絮叨着。
大咪轻轻地响着呼噜,一动不动待在何朵怀里,安详地闭着眼睛,像是困倦已久的老人,正在平静地接受着亲人的告别。
正是:出生入死世间客,不见青天只见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