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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左右?”
正忧心如焚间,一个念头像黑暗中的火苗般,噌的点亮在何胜军的脑子里。
“对啊,我为什么一定要和铝钙对着干?想办法绕过它,往左或者往右挖不就行了!”
何胜军茅塞顿开,瞬间活力满满,火速奔回家,在仓库里翻缸倒袋找炸药。无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越是迫切,家里越是啥都没有。寻思了一天后,何胜军下定决心,来到红岭大队唯一一个卖雷管炸药的人那儿——崔红福家。
“那里头肯定有矿,你知道的,我也不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只要一炸,马上啥问题都没了!可我现在没钱找你买,只能赊。”何胜军硬着头皮说道。
这些年他四处借钱,早已成为人人“望而生畏”的对象。即便他真能还的上,只要借钱的人是他,村民们都要格外犹豫,很多人干脆一口回绝。
“你要是信得过,就先赊给我,矿一出来我马上给你钱!要是信不过,也没事,我再想办法。”何胜军话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虚的厉害。事实上,崔红福就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以他的实力和“名气”,哪里还有其他法子可想。
没想到崔红福连眼都没眨,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看你说的,军子哥,我是那种只看钱的人吗?雷管和炸药你拿去,要是挖到了,给我就是。万一运气没那么好,也不用着急,以后有钱了再给!”
一番话如雪中送炭,激动的何胜军热血翻涌。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个重重的字:“行!”
一路上,何胜军背着一袋炸药和十几个雷管大踏步走着。虽然喜出望外,却也忧心忡忡。这些年因为贫穷,欠下的钱财债和人情债已经太多。在经济方面早已声名狼藉的他,如今还能碰到愿意相信自己的人,自是格外珍视。正因如此,他更怕万一没挖出矿来,再次让信任他的人失望。
“再看下,埋好了吗?”
“好了,差不多了。”
“药够吗?”
“够了,差不多了。”
“呀,你说这个位置行么?要不要再往左边挪点?”
“行吧,差不多了。”
何老爷子和何胜军一遍遍确认着炸药和雷管的位置,虽然话聊的稀松平常,实际里却一个比一个紧张。
终于点燃了引线,父子俩窝在矿洞外一百多米远的土坡背面,静静的等候。七八分钟后,一声闷雷般的轰隆声从洞穴里传出,脚底下的地也跟着轻轻晃了晃,直到一切再度归入寂静。
“行了,咱回吧,明儿个早上再来。”何胜军说道。
第二天,何胜军早早地吃完妻子煮的面条,连面汤都没顾上喝,就颠着大个子快步前往矿窝边。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早,没想到老爷子比他还快,已经默默坐在洞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呀,这么早就到了!”何胜军说道。
“呀,睡不着!早就来了。”何老爷子闷声闷气地说道。
“那你进去看了吗,里头咋样?”何胜军问道。
“没有,不敢进去,等你哩!”
何胜军嘿嘿笑了起来,他知道老爷子说的“不敢”并不是担心危险,只是怕里面炸出来的不是他们日思夜想的矿,而是一堆废土。
两人默默换上挖矿的脏衣,头顶架起矿灯,鱼贯地窝着爬进了洞穴。
“好家伙,爸,这次咱们真的发了!”
也许是因为何胜军的确足够专业,也或许只是老天爷可怜他多年来的贫苦困窘。这一回,他真的找到了矿穴,炸出来成吨成吨的黑矿石。
所谓财不露白,在村里,不论谁家挖出黑矿石,都会悄没声息的低调开采,绝不敢大声张扬。但是钱财这东西,越是急于遮盖就越易引人侧目。尤其是那一车车拉出去的黑矿,目标扎眼,想盖都难。即便村民们有意无意凑在一起戏谑刺探时,当事人眯着眼睛一遍遍大声推搪着“哪有,哪有”,人们也压根不会相信。那些笑而不语的沉默,写满了“你就编吧”的洞明和妒忌。
何胜军一家也不例外,无需任何言语,只消拉矿的三轮车连续几天在他家矿穴边来去几趟,村里人便会立刻心知肚明。
“挖出来了,也不枉军子这几个月东奔西跑了。”
“不容易,也算是能喘口气儿了。”
“这下能多吃几顿他爱的肉了!”
在红岭大队,多数矿穴中的矿石含量平均可供半月左右的开挖。相比之下那些可以挖上几个月的矿穴,自然是矿中翘楚。因此挖到矿并没什么大不了,一直挖才是最牛逼的。何胜军就这么逐渐牛逼了起来。
眼见着月复一月,大半年时间过去了,去往何胜军矿穴边的三轮车次数却是有增无减。到这时,人们一个个都开始急了眼。
虎落平阳十几年的何胜军,如何能错过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每天只消矿穴里挖五六个小时,几百块钱就到口袋里了。累了就在家休息一两天,等精神饱满时再悠哉游哉进窑打矿。一个月干个二十来天,上万元就纳入手中。任他高官也赚不到这个工资呀!
其他时间里,何胜军就坐在家里,不紧不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人们的玩笑,接待着一波又一波前来探风和“取经”的村民。靠在被家猫抓的坑坑洼洼的破皮沙发上,呷一口粗茶,点一根旱烟,袅袅烟雾中吐出的是成功男人的豪气,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真真恍若隔世。而妻子许娇兰那被生活打磨得黑瘦的身材和面容,在短短的半年中也已变得圆润白皙。那肉乎乎白里透红的脸上明晃晃的照耀着四个字——春风得意。真是:莫欺憨人寡言辞,时来运转岂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