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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儿去不得,可工作不能耽误了。
下了楼,韩建昆已经在等了,等李学武上车后,指挥车便在有心人的注视下离开了厂区,往大门口开去了。
今天的办公楼可热闹,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办公室的门进进出出的,一刻都不得闲。
景玉农的办公室正有干部在汇报工作,门口还有几个等着签字的办事员。
好么,真可谓是一朝权在手,门口全是狗。
本就管着财务和人事,又管着人数最多,部门最多的服务处,现在又兼管了联合企业这么大的工作项目,有心的已经来烧香拜佛了。
倒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这三产也是公家的不是,在厂机关升的慢,或者说没的升的,都想去新成立的企业转一圈。
只要转一圈,再转回来,那不就把待遇解决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可位置就那么多,总不能搞竞聘上岗吧,那不成笑话了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没有掌控力度了呢。
景玉农看着眼前的王敬章,她对这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在她到岗前这位干部就有些活跃。
现在听着王敬章汇报要打造服务质量的工作目标,景玉农也知道他啥意思。
王敬章是厂里的老人了,倒不是说他年纪老,而是在服务处的位置上时间长。
任是谁都知道,这服务处老王要把处长的位置坐穿了,每任领导都不愿意换他,就是看他的服务工作做的好。
原因嘛,也有他自己的原因。
每次换领导的时候他都患得患失,这新领导要换手底下的将吧,他怕失去了位置,又怕调整的位置不可心。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耽误了。
到了后来,再有领导主管这么部门也不会换他了,根深蒂固了。
以前在李怀德手底下更是,李副厂长是个稳当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麻烦。
今天来,他也是做表态,想要在服务处做出成绩的。
服务处嘛,联合企业又在厂边上,想必也是要服务处做工作的。
他倒是没求着去当厂长,只是觉得自己的表现好了,是不是调过去弄个副厂长当当。
解决了副厂长的待遇,再回来就能当轧钢厂的副厂长了。
这事不用把话说明白了,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呢。
景玉农看着手里服务处提交上来的报告,心里盘算着花费和效果,同时也在看王敬章这个人得不得用。
毕竟以前是李怀德的人,现在这幅模样,她也有点儿含湖。
就因为自己以前归李怀德管,现在王敬章才麻爪的。
这不,一个大处长,眼巴巴地跑这边来主动汇报起了工作,还一谈就是过半个小时,连站在门口的秘书提醒都视而不见。
“我知道了”
景玉农还是比较有威势的,和煦着脸色,说了些支持的话,又强调了几句注意影响和预算的注意事项,将王敬章送出了门。
她如果不主动提出有事儿,怕不是王敬章要跟她谈到晚上去。
门口的人能烦,可她不能烦,这是一处之长,千金还得买马古,她可不是得势翘尾巴的人。
这轧钢厂里的水忒深,小心点儿没有错。
送走了王敬章,又请了等在门口的办事员们进来汇报签字。
今天的办事员们都觉得景副厂长比以前好说话的多了,态度也好了。
这收买人心做的是相当的到位。
办事员们都是老油条了,哪里不清楚这些个,各自在心里想着,脸上却都是谨慎小心的模样。
因为领导这幅虚怀若谷的时候大家就应该谨慎小心。
而大家谨慎小心,领导就会更加的虚怀若谷。
即是做给自己看的,也是做给别人看的,齁累的慌。
景玉农的秘书悄悄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便见景玉农手里的笔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忙活着,好像没听到一半。
而秘书也是玲珑人,见领导没有表示,已经退了一步,忙自己的去了。
同样门庭若市的还有副厂长邓之望的办公室,张秘书正紧张地安排着来汇报工作的干部。
他虽然脸上僵硬地保持着谨慎冷静,但在内心却是高兴的要死。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领导有权势,他们当秘书的就有面子。
办什么事儿也方便,不然呼呼哒哒的跟着领导从一个单位调到另一个单位是为了啥。
早先有句老话儿,叫千里为官只为财,当然了,现在不叫说了。
现在都是公仆。
但公仆也得吃饭啊,也得柴米油盐啊。
适才销售处业务科的副科长给了他几张油票,他就给人家安排了提前的位置。
因为那位副科长知道他喜欢摩托车,单位里的虽然可以骑,但得自己加油。
现在的油站可不对外,你说自己有车就来加,都是要油票的。
这玩意儿的影响有多大,知道的都知道。
张秘书当然也看见保卫处的指挥车离开了,但也就撇撇嘴没在乎。
他是不敢招惹李学武的,就算是领导得道了,他也不敢。
但并不耽误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照现在这种发展,那邓副厂长注定是要掌权了的,他以后的安排绝对要好很多。
所以他也不眼气李学武的年轻位高,十年后谁是谁还说不好呢。
进了屋,给汇报工作的工程处的几位干部倒了茶,领了几句诚恳的谢又出了屋。
在走廊正好碰见厂办的主任徐斯年领着新来的大学生转单位。
“徐主任好”
“哎,小张好”
徐斯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邓之望望办公室,笑着说了句辛苦,便往楼下去了。
两人都在一个楼层办公室,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可不敢小瞧了徐斯年,厂办主任没有老实人,这谁都知道。
他是没小瞧了徐斯年,可徐斯年却是没看上他。
别看徐斯年是笑着应他的,可徐斯年是出了名的笑面狐狸,跟特么谁都是笑呵呵的。
你要是把他当老好人,那他准要卖了你。
这会儿跟着他下楼的一众大学生都谨慎地抱着自己的笔记本,努力学着厂里这些秘书的模样,跟在主任的身后,像是刚出壳的小鸭子一般。
徐斯年倒是好耐心烦儿,从三楼开始,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给这些刚分来的菜鸟们讲着轧钢厂机关里的和睦和友爱。
这些小鸭子们看着主任和善的表情,又见着大家都是客气打招呼,天真的以为轧钢厂的大家庭是个友善的,同志们都是团结的,领导们都是关心下属的……
殊不知这些小鸭子将要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现实职场。
只有被一遍遍的现实捶打后,仍然保持积极向上态度的人才会走的远,走的高。
转完了主办公楼,鸭妈妈徐斯年又带着小鸭子们转了其他几个办公楼。
转到保卫处的时候还笑着说了保卫处的好,问有没有想分配到保卫处工作的。
“可说明白了,别以后你们怨我”
徐斯年笑着对这些大学生们说道:“保卫处是咱们厂正处级单位,一把手现在是钢城分厂的谠高官兼厂长,现在主持工作的是副处长李学武”。
这些学生还不大懂这里面的意思,一个个瞪着大眼睛看着徐主任,不知道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徐斯年知道他们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这会儿却是尊尊长者一般,解释道:“其他处室可都是两个领导,保卫处只有一个,这工作起来自然方便嘛”。
这些学生可都是按照厂长的要求,直接放在厂办和各处室办公室锻炼的。
说是锻炼,其实是保护,这里面的道理大家都懂。
等这些学生仔熟悉了机关里面的办公环境,又熟悉了轧钢厂的工作氛围,这才会下放到基层进行锻炼和培养。
当然了,有优秀的,或者领导相中的,一般会留在办公室里工作。
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值钱,厂里领导都宝贝着呢,很怕直接下放到一线,这些学生仔们受不住,要闹情绪。
要不怎么说老工人看不上他们呢,这待遇就是不一样嘛。
“徐主任”
于德才在办公室里就听见走廊的声音了,刚开始没在乎,这会儿听见徐主任的声音,便出来打招呼。
“于主任,你在啊”
徐斯年笑着给大家介绍道:“这是保卫处综合办的于主任”。
在一众大学生们的问好中,看着于德才不明所以的模样,徐斯年笑着介绍道:“这是厂里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厂长说安排在厂办和各处办”。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办公室一眼,问道:“李副处长在吗?要是在的话正好跟大家见见”。
也没等于德才回答,他又对着一众大学生们解释道:“咱们李副处长也是大学生呢,只不过在上学”。
他也是惯会玩儿震惊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
这些人就是大学生啊,怎么,他们一毕业进来就当办事员,人家还没毕业就当副处长?
于德才看了看徐斯年,不知道这位又是干啥,李副处长在不在他能不知道?
这话问的,要是处长在,你敢来啊!
“李副处长去分局开会了”
于德才回了一句,又看了一眼这些青涩的面孔,只在心里皱眉头。
“哦哦,忘了说”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李副处长不仅主持厂里的保卫工作,还是咱们DC区市局的副处长,也管治安工作”。
这些学生这会儿都被震麻了,是不是他们读书的这几年世道变了,学历和岗位是倒着分的。
也就是学历越高分的越低,学历越低分的越高?
当然了,他们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谜底就在这徐主任的嘴里。
徐斯年也是老谜语人了,管杀不管埋的主儿,这会儿倒是止住了话题,不说了。
“咱们于主任是精于办公室工作的,有分到这边的,多跟于主任学习”
徐斯年交代了众人一句,随后对着于德才笑道:“既然李副处长不在,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带他们去车间转转,等人分配过来,你多费心培养”。
“是”
于德才不知道咋回事儿,但还是应了。
徐斯年是处级干部,他是科级,中间差着天堑呢,哪里敢含湖。
送了这些人下楼,于德才犹豫了一下,没有给李学武打电话。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一定正在开会,打电话也通知不到。
再一个,下午李学武他又得回来,到时候再说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皱眉头,完全是因为徐斯年这么卖力气地推荐保卫处,是不是在别的处室也是一样。
于德才站在窗子边上,躲着底下,看见这些人去了旁边的楼,这才让手底下人去打听情况了。
徐斯年说他精于办公室业务,这倒是没有说错的,在炼钢厂他也是大管家的角色。
只不过因为炼钢厂地震,他受到了牵连,不然怎么都不会平调回厂的。
在李学武手底下他倒是没有受着委屈,这里可能有董文学的力,但他也念着李学武的好。
他一直都在钢城任职,人家可是师徒关系,要是李学武收拾了自己,那还能叫人家师徒反目了?
于德才可没有这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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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斯年带着人参观保卫处的时候李学武确实在开会,局办公会。
以往分局这边也是上午开会的,李学武有赶上的,也有没赶上的。
他刚来的时候分管的工作虚,现在实了,能来开会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当然了,今天的会议是办公会,自然不会直说他们处的,更不会说的那么细,这都是要留在处级办公会再说的。
而今天的安排就是,大会开完就要开处级小会的。
跟轧钢厂的会场环境差不多,这边也是跟扔了烟雾弹一样。
都是老烟枪,会议一开就是两个多小时,让他们做工作不抽烟,比特么不让吃饭都难。
高震也知道这些人的德行,有点烟的也没在意,该说工作说工作,等轮到别人说了,他也把烟点上了。
好在工安这个系统里女同志少,还都可着窗子边上坐,所以影响不大。
跟李学武坐对面的就是王小琴,她也是手里夹着一根烟抽着,不比别人抽的少。
这李学武倒是理解,二手烟的危害实在是大,要是改变不了环境,那就抽一手的,至少心理平衡一些。
会议室的窗子早都打开了,从楼外面看,大会议室就跟失火了一样,呼呼冒烟。
说的玄乎点儿,但李学武坐在会议桌旁边的感受就是这个,恨不得拿灭火器呲这些人一下子。
他虽然也抽烟,但没有这么劲儿大过,感觉特么的都呛嗓子了。
坐在前面的郑富华边读稿边喝水,显然也是被呛的够呛。
这会儿安排的正是治安的工作,也说到了治安大队这边,对于治安大队提交过来的巡查方案表示了认可,也对各所、各保卫单位与治安大队联动合作表示了支持。
同时也强调,各部门和单位在与治安大队合作时,主动承担分管责任,要让治安大队呈现流动性,不要因为一两个桉子耽误他们。
也就是说,治安大队在能不办桉的情况下是不会办桉的,更多的是做维稳的工作。
赖山川跟李学武隔着三个人,这三个都是处里的副处长,他在听郑富华做交代的时候也是看了李学武几眼。
上次的事情很快就消停下去了,无论是局里,还是交道口所。
局里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局里又都不大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就突然一个小姑娘当了交道口的所长。
这小姑娘据说有背景,但这个时候有背景的多了,这么安排可不常见。
李学武今天倒是没见着姬毓秀,可能是正在所里忙。
今天上午她跟那个没来两天的所长做交接,李学武特意给沉放打了电话,让他去所里一趟。
沉放放下电话也是骂骂咧咧的,明明是他坏李学武,怎么特么成了自己坏自己了。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嘛。
甭想了,这姬毓秀当了所长,他以后少跑不了,李学武那边已经让姬毓秀管他叫师傅了。
呵呵,让李学武出面,想啥呢,那得是多大的事儿。
一般来说都得是他来处理,要不说沉放现在怎么后悔呢。
李学武也知道沉放的意思,这里面有玩笑的意味,但也是就着这个事情,来了一把肥水不流外人田。
姬毓秀是他在当副所长的时候安排的工作,也是在他手底下工作了一年多了。
要说是自己人,那也勉勉强强算是自己人。
说白了他叫苦,可心里怎么想还不知道呢,谁不知道李学武工作多,就着李学武把姬毓秀提上来,一看就是掌握不住的,那还不就是他帮忙啊。
这一帮忙,那跟垂帘听政差不到哪里去了。
李学武也是知道他这个心思,没坏处,一个是姬毓秀可以进步,二一个就是治安大队就在交道口。
根据地没有自己人可不行,有姬毓秀在这插着,外人别想着进来。
至于北新桥嘛,老段看着面,实际是狠角色,只不过吃了没文化的亏,一直在那边窝着。
“行了,如果大家没有什么要说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做的好”
高震说着话,想要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烟灰缸里。
可这会儿面前的烟灰缸就跟特么仙人掌似的,已经怼满了烟屁股了。
无奈地见缝插针,找个孔塞了进去,算是把今天的会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