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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先生一起拱手道:“谨见将军!”
郑安平挥手让随从们退下,道:”勿虑也,此乃大梁故旧!“也上前行礼道:“谨见先生……及诸兄!管城一别,忽忽十载,不意与兄相见于此!”随即让随从们在帐外等候,只留下五大夫和公乘,在仲岳先生对面坐下。
仲岳先生道:“此三兄,皆营司也。于彼则为意外之遇,于子则如萤虫之光。郑子出将入相,不负平生之学!”
郑安平道:“谨贺三兄迁为营司。今兄等持吾之首,或当晋卿大夫矣!”
小四道:“兄言差矣,魏非计级授爵,兄之首级何益!”
粟兄则道:“郑兄之言,屈吾兄弟之心甚矣!”
郑安平道:“先生与三兄驾临,必有以教也。”
仲岳先生道:“庶等战于滏口,迭攻不下。滏口之军进退有度,攻防得法,梁军虽众,急切难下。探而问之,知将者乃大梁故旧,遂思拜之,以慰旧情。今得秦公乘,遂因之而见也!”
郑安平道:“愿闻先生之教!”
仲岳先生道:“微庶在大梁,每与君上论及郑子,未尝不叹且喟也。郑子大才,初事魏王,王以子为走卒;复事信陵,君以子治里邑。皆不知郑子,国士也,将相之器,蛟龙之姿,飞腾天外,岂凡俗所得见也!范先生,魏士子,奔走于诸侯,而得事中大夫,终为魏所遗;而秦得魏遗之余,封侯拜相,鞭挞天下,诸侯惶惶!何魏之愚,而秦眼独烛耶?宁天所以弃魏乎?若子能弃前嫌,恕旧恶,与王与君共议于朝堂,信陵君之所愿也,而臣之所敢言之!”
郑安平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亡国之臣,不可言智。今臣军败于武安,何智勇之可言也。惟死而已!”
仲岳先生道:“将军何欺也!将军以二万之众,令赵、魏二十万众寸步不敢离武安,坐视秦军十万众攻城略地而去。将军之功,可与天齐!岂汲汲于首级者,所可知哉!”
郑安平没想到仲岳先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几乎本能地问道:“敢问秦军今何往也?”
仲岳先生笑道:“将军勿忧。秦军十万,斩长城,渡漳水,攻邺城不克,乃至于黄。今秦军十万,于黄就粮,陶、卫之货,源源而至。无所虑也。此皆郑子之功也。”
郑安平道:“先生何谓也?”
仲岳先生道:“秦军十万夺城而出,而赵军不追,魏军不阻,何也?皆集于武安一隅,以击将军也!武安之有将军也,邯郸骨鲠在喉,不除不快。是以赵军十万、魏军十万皆围武安,而坐视秦军出邯郸、渡漳水而东。苟无将军,魏军阻之于前,赵军击之于后,秦军其得免乎?”
郑安平惨然一笑,道:“吾固不知其功如此也!”
仲岳先生道:“现秦军已出,战局已定。将军之众一,而晋军十之。将军其得免乎?将军之战也,功业已成,何不弃戈卸甲,复结盟好;而令忠勇之士,得保首级,长安家业!”
郑安平道:“滏口之众,现将奈何?”
仲岳先生道:“滏口之众,盖十营。今得其八,伤者半之。余皆体弱力乏,无能再战,乃就擒也。魏军并无杀伤,皆厚养之。若将军有命,吾当尽归于将军!”
郑安平道:“先生所言当真?”
仲岳先生道:“宁有虚言!”
郑安平道:“先生一言可决乎?”
仲岳先生道:“不敢称一言可决,惟将军待之,夜来秦军必至!”
五大夫道:“若以魏人杂其间,趁虚而起,吾军乱矣!”
仲岳先生道:“微庶有失计较!惟将军之命是从!”
郑安平一时陷入两难之境:对方同意释放本军的俘虏,自己如果不敢接受,在道义上就失了势;如果接受……
仲岳先生见郑安平犹豫,便补充道:“滏口之失也,吾亦数言于公乘,公乘不应,乃有杀伤。今吾亦不忍武安复为滏口之祸也。子若媾,士卒即得归乡;其愿留赵者,予田地、房舍。绝无杀伤!”
郑安平道:“秦律无降,但与北同。非止臣身,妻儿亲友亦不免也。敢以赴死!”
仲岳先生道:“将军赴死,宁勿北乎?亡二万之众,妻儿岂得免乎?其势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