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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默不着声,低头专心驾车。芒申突然转脸隔着车右问陈四道:“陈四兄多识异士,得闻豕三否?”
陈四不防芒申会问到自己,也转过头去,微微俯首,道:“公子何问?车摇风急,虽近难闻!”
车右先生道:“公子言陈兄识得豕三否?”
陈四道:“史三?市井之人,必非本名。是何人也?”
芒申也听得有些模糊,问道:“何言也?”
车右先生道:“豕三非本名,盖何人也?”
芒申道:“一方豪杰,但闻其名,不知其实。”
车右先生再次转述过去。陈四道:“史氏虽多,行三者亦众,然少居市坊,多俊才,少豪杰。”
车右先生又转述过去。芒申道:“豕三居长城外,侯嬴长夷门,或有所闻。”
听了车右先生的转述,陈四道:“小子从夷门卫只三数月,见闻短少。或夷门卫能知之。”
车右先生转向芒申道:“侯嬴或知之。”
成功地转换了话题,又隐约发现自己与芒申的对话其实陈四听不清楚,车右先生心里落下一块石头。但芒申所言引起的波澜并未在车右先生心中消失。芒申只与信陵君近距离抵触了几天,就发现这么多情况,要说芒卯毫无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自己从芒卯那里并未得到哪怕一点暗示……“芒府智囊!”车右先生暗自心伤。“或少年轻狂,亦未可知。”他只能这么为自己解释。
沉默地行了会车,囿中的城楼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车右先生终于还是先开口问芒申道:“依公子之见,将军何为,外能合信陵君之力,内能尽臣子之职。”
芒申道:“晋大夫汇中下二策,分兵取南关、华阳,命臣入朝请使赴韩。是但深沟高垒,先为不可胜。以此筹之,先生必有良策。”
车右先生先背了段书,道:“‘孙子曰: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信陵君计能出此,所谓善战者也。唯‘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守不足,何事不足?粮秣军需也。若粮秣军需不继,何能守之,而待敌之可胜?故信陵君之计成与不成,其在粮秣乎!南关残破之余,粮秣难继;华阳,韩之边邑,虽有积粮,恐难言充足。成败利钝,其在大梁乎!南关、华阳,距大梁二三百里,城南有警,需绕城北,尤得重兵护卫。兵法十一至。何能久持?必不支矣。”
芒申道:“秦人委军而争利,则辎重捐;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此疲兵也。若急击之,得无胜乎?”
车右先生道:“公子但知其一,不知其二。秦虽百里而争利,然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虽千里而不劳,何况百里。急击非计也。”
芒申道:“急击非计,缓难持久,奈何?”
车右先生道:“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误之。既疲而后,以三军继之,必大克之。乃其计也。”
芒申道:“公子听之欤?”
车右先生道:“此计用与晋大夫议得之。欲报公子,公子止之,乃命大夫代行将军令——是委全军于大夫也。必得行也。”
芒申道:“诚若是,则破秦必矣。大梁何为?”
车右先生道:“但亟肄之一也。王欲段子干建功,将军以偏师扰秦,少建功业,即归于段子,必能成矣。现城外二军:信陵君、寅公子;城内一军,即是三军。日以一军扰之,秦必乱,事必成,而功必立。”
芒申道:“如是则信陵君首阵斗之也。”
车右先生道:“大梁,宗庙安危所系,不容有失。若需大梁安定如山,惟得信陵君履险矣。虽云千金之躯,不立危墙;面安危存亡之机乃在于彼,亦无可辞也。”
芒申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问道:“家兄至今未见,先生何教?”
车右先生沉吟道:“寅公子已至陈留,应无疑义,以运粮入城也……敢仍留陈留?如得陈留之助,又有虎仲先生在侧,必性命无虞。……或为他事所累?”
芒申道:“先生以大兄为一肄,而兄不在,武卒南归,何能为也?”
车右先生道:“但有箫先生在,事必谐矣。箫先生心细事密,不辞劳苦,不为言语所动,真建大业者。如区区但凭一时机巧,可成小事,不能为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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