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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五少爷与柳绿从小玩到大,他爱柳绿温柔的性子,更爱柳绿娇艳的外貌。柳绿怀孕后便被五少爷当心肝宝贝抬进了门。然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汤家前院一地王八,后院满是妖风,阖家上下都不是安生的。
五少爷只迷恋柳绿也算得上是不染淤泥了,然而他只是个在家族里没什么份量的庶子。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迎娶了柳绿。但就这么一件事也足够让他被长辈们厌弃。
柳绿不知道是被殃及池鱼还是被人故意暗害,总之是被害得落了孩子,之后她被大夫断言终生不会有孕。
五少爷待柳绿再真柳绿也没法在汤家待下去了。她自请下堂,回了秋家。可二房这时候已经有了秋宝山这个宝贝疙瘩,不是善茬的大房和三房又日日拿她说嘴。柳绿脸皮薄,很快离了家到镇上找了个绣娘的活计做,没事不会从绣坊里出来。
后来桃红遭夫家休弃,还是柳绿收留的妹妹。桃红原本的夫家向桃红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把女儿给她,姐妹两个便没日没夜的做工,眼睛都快熬瞎了。
要不是秋宝山气得自家老娘一命呜呼,柳绿和桃红现在肯定还在绣坊里做工。
这会儿汤家人找上门来,柳绿就跟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那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往就跟长了手脚似的,一边往她身上爬,一边缠住她整个人,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文士模样的男人是汤家三爷,也是五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柳绿不敢忤逆汤三爷,又不愿意为了汤家去逼迫自己的娘亲。被汤三爷搬出旧事来教训,她一句话都没法辩驳,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周围都是伸长了脖子的人,这些人无不是爱看人笑话爱拿人痛处说嘴的。柳绿暴露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她与汤家的恩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福临镇。
顾凌霄着实不喜这汤三自诩高人一等施恩于人的态度。柳绿是个聪明贤惠又温柔如水的女子,说她满足男人对于妻子所有的想象都不为过。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不光是男子之幸,也是男子家族之幸。遑论当初柳绿与汤五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怎么到了这汤三的嘴里,汤五娶柳绿反倒成汤家给柳绿的恩典?
“汤三爷……”
在顾凌霄开口之前,柳绿先出了声。
换作过去,柳绿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只怕早就抹泪了。然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受顾凌霄的熏陶,即便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也泛出了潮意,她还是沉声道:“汤家确实于我有恩,我一直感念着汤家的恩情,在伺候主子们的时候向来是尽心尽力。”
“我知汤家深恩不可负,但我是我,娘亲是娘亲。我若欠了你汤家的,我来还。犯不着你找我娘亲要。况且你汤家不仅害我落子,还害我终生不能有孕。算起来还是你汤家欠我,而不是我欠汤家。”
众人诧异,旋即小声议论起来。汤三爷也没料到柳绿竟敢当众说出自己无法再生育的事,毕竟不会生育的女子谁还会要?柳绿这样说等于是自绝找下家的路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倒是顾凌霄眉毛一挑,旋即唇角勾上一抹笑意。
她之前还想柳绿这样懦弱,等自己从田桂花的身体里离开柳绿要如何过活。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她的女儿正像一株青葱的小苗苗一样健壮的成长呢!
“娘亲,我——”
柳绿一直瞒着家里自己被人害得落胎并且不能再生育的事。秋家人只当她是吃五少爷身边女人的醋这才作天作地地自请下堂,作没了汤家主子的身份。
这会儿柳绿撕破所有遮掩自己坦白一切,那是抱着今后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母亲因自己受到逼迫的决心。
顾凌霄笑了。
“不能生孩子不丢人,不嫁人也不丢人。日后不论我儿嫁不嫁人、有没有孩子,秋家永远有你一双筷子,秋家永远是你的家。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纤细如枯枝的手摸摸柳绿的头顶,顾凌霄转身望向汤三的这个瞬间,萧晋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在逆光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一个缥缈若仙、气势凛然的女子。
“我儿心细如发,聪慧通达。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善心。娘亲以你为傲。”
握着柳绿的手,顾凌霄笑着向众人宣布:“‘百里闻香’我已传于我儿,日后我儿开宗立派,定成一方酒王!到时我儿桃李满天下,更甚百子千孙!”
金口定吉命,这吉命却不是给汤家人的。汤三爷很想当众骂娘——这胳膊肘往内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关上门这秋家老太要怎么偏心她女儿都是她的事,在人前为她这个下堂女儿批个大吉之命岂不是在当众打他汤家的脸,骂他汤家有眼无珠还仗势欺人!?
汤三爷不知道的是人身上所背负的“因”与“缘”都是自己创造的,顾凌霄不能无中生有。
今日柳绿战胜了自身的软弱,因此得到了新的机缘。瞧见此机缘的顾凌霄才乐得以金口为她定下吉命。若是柳绿今日还是低头哭泣,她身上的福祸运道只会越趋恶劣,又哪里会有桃李满天下的可能?
“……打!给我打!赶走围观的人!打死这两个泼妇!给我砸了秋家!”
看上去还算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汤三爷扭曲着眉目,竟是恼羞成怒命令家丁动手。殊不知自己身后此时已有一人带人越众而出,而这人不是锦衣侯萧晋凡又是谁?
“真是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本侯的面前蓄*屏蔽的关键字*人。”
萧晋凡狞笑着,姿态中充满了纨绔的倨傲。然而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同是纨绔,萧晋凡这顶尖纨绔却端得是风.流潇洒、玉树临风,他那细长的眉眼就像是一把利刃,对着女子们的心窝就是一阵捅刺,害得围观女子们个个效仿西子捧心,恨不得把自己跳个不停的*屏蔽的关键字*挖出来呈上去只求换萧晋凡一个正眼。
汤三早就把自己此行目的主要是来拜见锦衣侯这件事给忘到了脑后。这会子见到了锦衣侯本人,他“扑通”一声就给跪下了,跪得速度之快,仿佛身体里的骨头给人拔了。
“乔大,你可知按律此人该如何处置?”
“回侯爷话。此人意图谋害他人,按大齐律应当杖五十,没收家产并流放边关。”
一主一仆一唱一和,每多说一句跪在地上的汤三就是一抖。那些受他指挥的家丁更是满头满脑全是冷汗。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萧晋凡挑眉,声音尖刻摆足了纨绔的谱儿:“还不快些把此人送到父母官的面前听从发落?”
“是!”
乔大领命,立刻有随从上去把汤三从萧晋凡的眼前拉走,让他别碍着侯爷走路。
汤三连哭带叫,在地上摸爬滚打不愿走。县太爷和汤家有着七拐八绕的姻亲关系,平时对汤家的一些作为睁只眼闭只眼。可有锦衣侯看着,别说一个县太爷,就是巡抚也不敢包庇他汤三!
别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锦衣侯若是有那个意思,碾死一个小小的汤家比拂掉身上的灰尘还简单。
——上一代的锦衣侯为了不让匈奴犯境,在一场大战里与匈奴大王同归于尽。他的夫人得知噩耗后久病不愈,终是追着夫君而去。帝王有感于萧家的忠义正直,在萧晋凡六岁的时候就下旨让他这个锦衣侯唯一的孩子继承了锦衣侯的位子。
萧晋凡母亲虽然只是端亲王家的庶女,却是极得端亲王还有嫡姐蓬莱县主的宠爱。萧晋凡没爹没娘之后就是被蓬莱县主拉扯大的,端亲王府的长辈们也十分心疼这个小辈。
有端亲王府撑腰,父亲又是为国捐躯的大英雄。荣宠加身的萧晋凡再荒唐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哪怕皇帝听闻萧晋凡抢了三皇子的美婢也只是一笑而过,道:“年轻人就是这么荒唐。”如此轻飘飘的一言就算揭过了。
如此一来这“京城第一纨绔”的大帽子萧晋凡不戴还有谁能戴?萧小侯爷和他的大帽子也就为伍了十几年。
即便是没出过福临镇的汤三都对锦衣侯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想而知得罪了锦衣侯会有何后果。
见汤三不走,乔大脱了一只鞋就塞进汤三的嘴里,让他不能再玷污自家主子耳朵。萧晋凡的侍卫们都是力大无比,居然像提鸡崽子那样提着汤三和他的人就走。剩下的人驱散了还在旁观的人群,秋家门口终于清静了。
汤三是被乔大亲手送进县衙的,县太爷不是不想看在汤家的面上放过汤三,可他也得先掂量掂量放了汤三自己脑袋上的乌纱保不保得住。
以汤家在福临镇的势力,别说人还没杀成,就是汤三真*屏蔽的关键字*了汤家也能抹掉一切证据。偏偏这次汤三蓄*屏蔽的关键字*人萧晋凡是最大的人证,只要萧晋凡不改口,就是汤家请来州刺史、两江巡抚也没用。
汤老太爷还活着,包括汤三在内的汤家六位爷都没分家。汤三蓄*屏蔽的关键字*人杖五十只要不认真打是出不了人命的,但没收家产搁汤三身上那就是要没收整个汤家的家产。
现在汤家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把汤三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将汤三赶出汤家。如此才能保全汤家其他人与汤家的根基不受影响。汤三不管怎么说都是汤老太爷的儿子,而且还是靠中了秀才的。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汤老太爷不会抛弃这个秀才儿子。
所以汤家人在县衙内与县太爷商议了一.夜之后,选了另一条路,汤老太爷带着阖家老小,浩浩荡荡地上门来给秋家赔罪了。
萧晋凡这位侯爷不是易于之辈,求他高抬贵手放过汤三还不如直接拿捏予秋家人——秋家人不过是一家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她们能见过什么大场面?柳绿还做过汤家的媳妇儿,对汤家不至于绝情。一边哭求秋家人,一边给秋家人施压,把秋家人架起来两面烤,她们还不是得照着自己的心意办事?
只要柳绿和她娘说汤家人害她们的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萧晋凡这人证也就成了笑话。且如此一来得罪萧晋凡这锦衣侯的就不再是汤家,而是忘恩负义的秋家。
哪知秋家人天不亮就出了门,任凭汤家人和汤老太爷再外边儿跪着哭了一个早上,哭到午后汤老太爷人都快晕了才被蒙头大睡到日上三竿的秋宝山告知母亲带着姐姐们出门了。
汤家人被气得半死,忍不住瞪了秋宝山好几眼,心中骂道:“那你不早说!?”
秋宝山见嘴上说是来道歉、看起来却更像是来讨债的汤大户是如此做派,干脆关了门进了屋,非但不请汤家人起来说话,还又把汤家人晾在了家门外。
那周大山本想着凭自己和桃红的关系,今日必定能以女儿做要挟让桃红给自己引荐京城.的贵人。不想秋家门前一早就跪满了汤家人。
周大山嘴皮油滑,和汤家人套了半天近乎后问出了事情的经过。听闻汤大户也是占着自己原是秋家女儿夫家的身份来向秋家女儿要求引荐,后因贵人不在便要秋家老太为其批命,不想因此惹怒了那京城来的贵人,落得个要被杖责和没收家产外加流放的下场……
想起自己出门时的打算,周大山头皮阵阵发紧。他是不敢再去向桃红要求什么了。回家一看,见桃红留下的女儿竟是进气少出气多,连忙像扔烫手山芋那样让个仆妇把女儿送到了秋家。
——这孩子要是死在周家该多晦气啊?万一桃红带着她那邪门儿的老娘找上门来要个说法,他也惹了贵人不快呢?那岂不是亏大发了?
于是这个一岁多连大名都没有的女孩儿被周大山送到了秋家,那五百两的事情也没有再提。
桃红只见瘦得皮包骨头的女儿浑身发红,小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就跟只小猴子似的。可能是哭得时间太长,孩子的喉咙已经完全嘶哑了。小小的手指一张一合,像是要从虚空中抓住什么东西。
“嘛、啊……嘛……”
小孩子还不会叫娘亲,只会对着桃红喊“嘛啊”。桃红心中大恸,抱着孩子就要去请大夫,顾凌霄见了却是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对着乔大道:“去请大夫,你骑马,快。”
乔大一向只听萧晋凡的命令,他张嘴就想反驳却见自家侯爷递来一个眼神。乔大闭了嘴,翻身上马手中的马鞭清脆一响,马儿顿时飞奔起来。
顾凌霄几乎是从桃红手里抢过小豆儿开始就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她就跟没看见家门口跪得浩浩荡荡汤家人一样,连经过汤老太爷身边时也是目不斜视。
汤老太爷打的主意是只要见到顾凌霄就抱着她的腿哭上一哭——女人对眼泪最是没有抵抗力,村妇见他这样高贵的人亲自来抱她大.腿哀嚎痛哭,就是铁打的心也得马上软了。谁知道他心中那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村妇在一地跪满的人里依旧走路带风,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他半点。
“起一坛酒来。”
把小豆儿放到凉席上,顾凌霄吩咐道。
瘸腿的秋宝山手忙脚乱:“哪、哪一种?”
“哪种都可以,要快。”
“诶、诶!”
秋宝山拖着瘸腿刚跑了几步就被两位姐姐扔在了身后。他见姐姐们去起坛子了,竟然知道用上脑子思考了一下,回房找了些透气凉爽的麻布来。
顾凌霄一眼就看出小豆儿是中暑了。她三下五除二剥掉了孩子身上极不合身的小衣服,孩子因窒息而充满痛苦的脸上顿时轻松上半分。等她将熟成到一半的“千山玉露”往帕子上倒了再给孩子擦身,孩子已经能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了。
乔大把大夫从马上拎下来的时候,小豆儿已经盖着麻布呼吸匀长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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