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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来路(39)
本来还打算去瞧瞧贾母的, 但因为园子的事,林雨桐倒是省的登门了。彼此见面只剩下尴尬了。
倒是贾家的一些旁支,原来在宁荣街上住着的,又频频的登门了。要见四爷要见林雨桐,意思大致也是说, 愿意归到这一支来。就连贾数那里, 都开始有人拜访了。
四爷和林雨桐不见, 贾数就更不可能见了。
但正所谓穷在闹事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跟住的远近没一文钱的关系。
结果没几日,迎春的女婿, 也就是方时济, 竟然叫人捎信给四爷, 又有贾家的族人打着四爷的幌子,在外面欠下高利贷了。四爷就说各个衙门口打招呼,他这一支人简单, 除了亲弟弟, 就是一个贾芸, 也没第二个人。若是胆敢自称是自家族人的, 不用看面子,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还当这惹事的人是谁呢, 结果却是贾芹和贾瑞等人, 衙门也不听他们辩解, 直接先关起来再说。贾芹的妈找来了, 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林雨桐也直接叫了衙门的差役,连个丫头婆子都没派出去。
这番折腾下来,就有人明白风向了。
人家没得再把这些吸血鬼兜揽到身上。
不过倒是贾蔷机灵,当时是一言不发,如今是跑到玄真观,死皮赖脸,对着贾敬又哭又求的,在道观的山脚下,叫划出了一小片坡地。捡着平坦的地方用族里分下来的银子盖了院子,又在那坡地上种上了四季花卉,盖了凉亭楼阁,却弄了个柴门,写着个怡然居三个字。
当时很多人只觉得贾蔷发癫,这是看破红尘了?
可等到第二年春上,林雨桐生下次子贾荀之后,从迎春花开始,次第的花都开了,那怡然居就有点不一样了。当真有几分怡然在里面。有些路过的文人雅士,爱进去坐坐,讨一杯茶,做两首诗,画两幅画的。贾蔷会经营,竟然将游廊给加了木板竹帘子,将这些人的诗作画作都装裱起来挂好。
文人图什么?不就是一个扬名的机会吗?
所以,不管是真名仕也好,假风流也罢,慢慢的竟有几分热闹的景象了。一个月里,又总会办上几场诗会,这自然就得有人掏银子做东了。而贾蔷,在富贵门第伺候过的人,想把诗会办好,那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于是,他这不算是生意的生意却也一日好过一日,一个月不说百两银子,三五十两银子是有的赚的。
林雨桐也就是听打发了去看贾数和钱氏的管家仆从说了一嘴而已,说过就过了。
她是二月初二生下的老二,做完月子这都三月了。
三月十八,是幼娘的婚期。
张家对这婚事很重视,对他们来说,当时定下这婚事的时候,贾家不过是小门小户。如今一跃成了高门,这高门来的媳妇,家里自然是一等一的重视。
林雨桐跟人家很客气,也说幼娘:“虽然如今瞧着门第是比人家高了,可到了婆家,不可总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来。凡事温和一些。但若是有人欺上门来,你只管闹,只管摆排场,我跟你哥总能给你兜住的。我们是盼着没有看走眼,姑爷是个好的。但若是不好的,你不需要忍着,家总是你的家,总有你住的屋子。”
“就是!”蕴哥儿到底是幼娘看着长大的,可记事了。如今也能听懂这些话了,见娘这么说,他就道:“姑父对你不好,你就回家来。我养你!”
幼娘是又笑又哭的,抱着蕴哥儿不撒手。
惜春瞧着有些羡慕,心里却想:“二姐姐嫁出去,竟是没有回过门。”
而林雨桐却和四爷商量着,看贾数和钱氏回来不回来?
连着两件事,一件是荀哥儿满月,一件是幼娘出嫁。不管人家打算没打算回来,林雨桐都得问到的吧。
四爷就叫贾瑕亲自去请了,但是人家贾数大有接手那变玄真观的意思,压根就不回来。只叫贾瑕捎带回来两个平安符,一个是给荀哥儿的,一个是给幼娘的。
至于钱氏,这次贾瑕倒是见到了。还是那么着三不着两的,估计之前钱通带着老婆去看她了,没见到人,就是隔着帘子说了几句话。然后钱氏还是往心里去了,说给幼娘订的婚事不好,到了人口多的人家不好做媳妇,说你哥哥嫂子只想着拿妹子攀高门,换前程,却一点也不为你妹妹着想。要是你妹妹嫁到钱家,如何如何的……
贾瑕开始还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对。先不说如今在家才是高门,就说钱家吧,这钱通是自家表哥,钱通家的儿子是小了一辈的。这也能胡乱做亲?
出来之后他又去了玄真观问他爹:“我娘她……”
“糊涂了!”贾数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种态度倒是叫贾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晌才道:“您该给我们送个信的,可看了大夫了?”
“就是糊涂了,不耽搁吃不耽搁喝的!”贾数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你去翻翻庄子上的账目,今天肥鸡,明儿就是大鸭子,一个人一顿八个菜,顿顿吃的干干净净。”
那这是要把人吃坏的。
他下去又叮嘱庄子上的人,千万不敢叫老太太这么吃了,以后只准有两个荤菜,其他的用素菜替代。
回来之后他这般那般的跟四爷一说,四爷又到处踅摸做素斋做的好的厨子。最后给找见了一个能把素豆腐火腿做出肉味的厨子给送去,贾瑕尤自不放心,又跑了一次,庄子上的人说老太太没吃出不同来。
那就好!那就好!
素菜可着劲吃,肉少吃,暂时不吃最好。
荀哥儿的满月,由着齐氏带着幼娘和惜春操办。不过幼娘管的少,倒是惜春跟进跟出的帮忙,来的亲戚都知道幼娘的好日子近了,少不得要打趣一二。
余梁和邵华作为孩子的舅家,送来的东西不是顶贵重的,但却是顶顶用心的,每一件都是合用的。而薛蟠和孙绍祖,说起来也是孩子的姨妈家,因此,也都送了东西,薛家母女甚至上门来了,却没有带余柳来,只说余柳身上有些不好,就不来的。薛家送的各色器物到底是不一样,都是有些年头的老东西了。而孙家就比较直接,送了一个硕大的金锁。
迎春送来的都是自己做的衣服,从小肚兜到小鞋子,可见,从林雨桐怀上,她就开始做了。林家是一家都来了,很给面子。
只是贾家,来的人里除了王熙凤就是尤氏了,别的人一概不见露面。而来的这两人还是一见面就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样,林雨桐还不得不想办法把两人给分开。
因着封了爵位的时候自家没有大办,如今这借着孩子满月,上门的人就比预想的要多的多。贵客不知凡几,又有宫里来人赏赐这个赏赐那个的,所以,像是贾家这样的客人,真心是顾不上。
等忙完了这一遭事,林雨桐又得进宫去谢恩。
皇后笑眯眯的,抱着跟金童似的嫡皇子:“听说姚先生从南边回京,要去你府上做先生?”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事先说好的幕僚先生姓姚,皇后这么说了,那必然就是:“我们家那位回去说过一声,大概就是了。院子是早就收拾好的,要是住到那边园子里,那里更是有专门读书的园子供先生住的。蕴哥儿如今大了,再没有个正经先生约束,怕不得翻天!”
皇后却觉得蕴哥儿好:“瞧着多壮实!”说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嘴角的笑意微微敛了敛。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从皇后宫里出来心还是悬着的。她还真有点怕皇后打着叫蕴哥儿做陪读的主意。
她回来就跟四爷说这事:“……再是嫡皇子,咱们的孩子也不去做陪读……”
反正这事得防备。
四爷眼里闪过一丝沉思之色,就微微点头:“你舍不得,难道我就舍得了?”
可这幼娘出嫁,皇后一如既往的给面子,赐下两台嫁妆。
一柄玉如意,一对凤钗。
这不在于东西的多少,而是皇后给的,台面上就金黄色的丝绢做托底,上面摆放着这些东西。这一件比一百台嫁妆还顶用!
恩典给了,这就得接着。
送嫁的时候,别人还罢了,就只蕴哥儿,哭着抱着他姑姑不撒手,把幼娘惹的脸都哭花了,补了三次妆才能出门。
蕴哥儿挡住来迎亲的新郎官,双手插着腰:“要对我姑姑好,不要欺负我姑姑……现在我姑姑有我爹和我叔叔撑腰,将来有我和荀哥儿撑腰,要是敢对我姑姑不好……”他抬起下巴,不可一世的哼了一声:“咱们走着瞧……”
把张家的新郎官说的连连拱手:“记下了记下了!肯定会对你姑姑好的。”又觉得小人儿那副模样惹人爱的不行,又下了马,把这小子抱起来叫坐到马前面:“那……送送你姑姑?”
“嗯!”蕴哥儿坐在高头大马上,朝后面喊:“姑姑,我送你!别怕!”
惹的送嫁的人一径的笑,幼娘在轿子里一边忍着泪,一边嘴角带着笑,恍恍惚惚的,走向另一段人生。
嫁走了一个小姑子,别说蕴哥儿了,就是林雨桐自己,也很是有些不习惯。蕴哥儿还小,其实正是要人花费精力的时候,偏又添了一个荀哥儿。往常若是要出门应酬,孩子给幼娘扔下,她就不用管了。幼娘饶是不教孩子东西,可至少能管的住淘小子,孩子放在家里也不用太过担心。再者,家里人到底是知道这是姑奶奶,也听幼娘的管束。可惜春不一样啊,她跟幼娘最大的不同在于心态的不同。幼娘根本不用多考虑,横竖这是自己的家,兄长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需要多想什么?可惜春不一样。在她看来,这到底是别人家。别人待她好,这是人家的心意。要是自己不拿自己当外人,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何况,她打小的生活的环境就是那样的。大家子的人口,亲的疏的,远的近的,主子丫头,复杂了去了,因此,她的思维模式,还是贾家那一套的模式。而这些偏偏又不是林雨桐能够帮着点明白的。你越是强调,你跟自家的妹子一样的,你要放的开之类的话,其实越是提醒她,你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所以,这有些事,还得她自己个去悟。
就像是四爷每次回家,或是贾瑕过来,惜春都是主动要回避的,林雨桐从来都不让,只叫她安心待着,该干嘛还干嘛。
贾瑕开始会意外一二,但从来都很和气。偶尔给齐氏买个零嘴什么的,也会给惜春带一份。
四爷呢,压根就没露出个异样了。这么一个漂亮干净又懂事,会看人眼色的小姑娘,哪里就招人烦了?
今儿回来也是,从宫里带了两匣子糕点回来,一匣子给了蕴哥儿,一匣子给了惜春:“你嫂子不爱吃这些东西,前儿见你吃这个吃的好,今儿专门讨了给你。要是喜欢,改明给要了方子叫厨房给你单做。”
宫里的点心口味好是一方面,关键是食材好。而这有些食材,饶是当年在府里,也是没有的。就比如这点心里的海味,只怕还是贡品吧。
她就道:“真为了一口吃的,叫哥哥去讨人情,该是我的不是了。”
林雨桐就笑:“男人家在外面忙忙碌碌,说大点,那是为了社稷朝廷,是为了忠君报国的。可往小了说,还不是为了家里人吃的好穿的暖的。若不是为了这个,起早贪黑的图什么的。你哥哥给你,你就受着,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蕴哥儿已经塞的满嘴的点心渣子了,连连点头道:“就是就是!”说完还怕惜春不信,急道:“小姑姑,别怕吃顺嘴以后没的吃。等将来,我给小姑姑挣去。长大了,我不光要养爹娘,还要养大姑姑小姑姑……”说着,还一脸纠结的看着躺在一边睡的呼呼的吐着泡泡的荀哥儿。“怕是还得养这个只知道吃的熊孩子……”
惜春再多的惶恐也被孩子纯真的话给冲淡了,不由的噗嗤一笑:“好!小姑姑等着你养呢。”
开了春了,都开始忙了。今年在东北辟出来一个小县,要全面的试种水稻。从各种资料上显示,这地方是合适的,但究竟如何,四爷也没去过。为了防止那边出意外,四爷还是请旨,打算去瞧瞧的。
蕴哥儿要跟着去,林雨桐拦着没叫去。要是再大几岁,倒是无妨,只是这一次就算了。
这小子撅着嘴不高兴了两天,但因着他舅舅说是去城外住,又带着邵华和俩孩子去,问他跟不跟,这小子二话不说,窜出门就上了车了。
跟着余梁和邵华,林雨桐是不担心的。只不过是叮嘱余梁一声:“哥哥别纵着他……”
“纵不坏!”余梁得闲了爱带着小子上街面上游荡,在茶馆戏楼里听人家说话,叫孩子们自己听,这里面有什么信息是自家能用的上的。
别小看市井民情,在皇宫里,在王府里,在高门大户里的见识是见识,在市井之中长的见识,又是其他地方所比不了的。因此,四爷和林雨桐从来不拦着孩子跟着他舅舅乱窜。
送走了孩子,又打包送走了四爷。家里就剩下她和惜春,外带一个荀哥儿。家里人少事少,家务事林雨桐甩手给惜春练手:“……饶是错了,也在自家错了,有什么关系?只管放手,也叫我松散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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