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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程度,也是委屈了那位状元郎了。”
正隆帝笑了笑:“这贾家倒也罢了,只这江南的甄家……”
江南掌握着朝廷的一半赋税,而甄家又是太上皇的人。家里的钱袋子被人攥着,想做什
束手束脚的。所以,这甄家必然是要除的。
而甄家跟四王八公,又有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正说着话呢,就有禀告说:皇后来了,求见皇上。
忠顺王就要顺便告辞:“只怕皇嫂有什么要紧的事。”
正隆帝摆手:“自家人,不用避讳。”又叫请了皇后来。
皇后一点也不意外忠顺王也在的事,等忠顺王见了礼,她受了一半的礼之后,才道:“臣妾今儿去跟甄太妃请安……”
话没说完,忠顺王就冷哼了一声:“劳动皇嫂去请安,倒是好大的威风。”
这天下,除了太后,又哪个女人能比皇后还尊贵?
正隆帝摆摆手,不叫忠顺王再往下说了,只示意皇后,叫她说下去。
皇后脸上并没有因为屈尊降贵带来多少愤慨,语气依旧一如既往:“甄太妃送了臣妾一宫女,也是巧了,这宫女姓贾,出身荣国公府。臣妾回来又叫人查了一遍,她原是义忠亲王在东宫时的女官,等义忠亲王坏了事之后,又被甄太妃要出来,一直在太妃宫中伺候……”
如今又被赠送过来,这意思就耐人寻味了。
这些人家送人的目的很明确,当年义忠亲王是太子,这人就是要送给义忠亲王的。谁知道义忠亲王作为太子被圈禁了,随即人又被调出来。等如今尘埃落定了,又想办法把人塞过来为的也不过是盛宠。
作为皇后,只想着盛宠不盛宠的,格局未免太小。她从这里面自然觉察出了问题。比如说太上皇与皇上之间的微妙关系,说不得,这对老臣的态度便是一个缓和的契机。而今,甄太妃又把贾家的女儿送到了眼跟前了,这事她自然不能瞒着。
正隆帝拉了皇后的手拍了拍:“难为你了。”他沉吟片刻,“人送来了,先叫跟着你吧。以后……只怕会用到,至于怎么用,且看看再说……”
把皇后送走,忠顺王就道:“这甄太妃也是有意思。太子的那位侧妃还是甄家的出身呢,如今人还在冷宫,她不想着给自家人求求个体面,却巴巴的为贾家奔忙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的?”
正隆帝哼了一声,没继续这个话题。
忠顺王也就不言语了。什么四王八公的,从古至今,哪有如本朝这般,异姓王留到如今的。要是一个个的都本本分分的也就罢了,偏该掺和的不该掺和的都掺和。甄家那是什么人家,家里出了一位皇妃,出了一位太子侧妃。另有南安王妃,那王妃虽然是已经没了,但若是太子好好的,那王妃且也死不了了。从南安王开始,牵扯的四王八公跟甄家盘根错节的纠缠在一起。好大的一股子势力。
这股势力大到什么程度,在贾家大摆宴席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来。七天流水席,看起来是贾家开销了不少,但实际上,林雨桐觉得,贾家是有的赚的。席面摆了七天,这些跟贾家有交情的人家,就连送了七天的礼。整条宁荣街,人挤人车挤车,喧闹了整整七日。有了要紧的人了,四爷也偶尔无露面。对外的说法是,这上任之前还要拜访上官,实在是不得闲。
这也是顶顶要紧的事,贾政还跟人夸了一遍:“最是稳妥不过。”又说心性好云云。
而林雨桐呢?只推说身上不好,就不去了。
这身上不好,是女眷们常找出来的托词。就是说例假来了,不是很方便。如今这例假来了,出门更衣麻烦的很。所以,一遇到这样的日子,不管多大的事,能不出门也都尽量不出门了。实在要出门,少不得喝一碗药下去,暂时闭了经算了。那玩意最是对身体有害,不能喝的。因此,不是实在没法子,都不会强撑着。
林雨桐是真的例假来了,也是真的不想去。于是,根本不难受的人,也装出十分难受的样儿,在自家的炕上坐着看闲书呢。
贾家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还都是得脸的媳妇和大丫头,林雨桐也不拿她们当外人,就叫进来坐了。她歪在炕上,跟她们说话。外面的炉子上,熬着当归红枣汤。
就这么着,愣是把这七天的热闹给晃过去了。
她歇了七天,歇的满面红润的。可贾家,整整累了七天。咱要是在家待上一天的客,都觉得累的不行。还有句话叫做‘客走主人安’。可见这待客有多累。可贾家呢,上上下下,那么大的阵仗操劳了七天。
本来说等这喧闹劲儿过去了,怎么着也得去贾家给人家主人道一声辛苦,虽然没人请他们来辛苦。反正礼数上得做到嘛。可想想人家累的很了,愣是又给拖了三天,觉得她们缓过劲来了,才上门的。
王熙凤见了就说:“哎呦呦,看看这是谁来了。怪不得老太太太太都说这是个有福的人呢,可不真是。刚嫁过去,这女婿就案首、解元、会元、状元的往回考。如今也是个状元娘子了。这叫人想羡慕也羡慕不来。我最是不服的就是,凭什么她就是享福的命,我就是那劳碌的?她受用了七日,倒是害的我操劳了七日?这可怎么说的?”
林雨桐连连见礼,“今儿就是要谢谢你来的。”说着,就跟贾母笑道,“今儿请老祖宗赏脸,我做东,借老祖宗的地方,咱自家的娘儿们,也热闹热闹。”
王熙凤斜眼看她:“又得我去给你张罗不是?”
“请了汇泉楼的厨子,他们的席面。一概不用咱们管。你只管坐着受用便是了。”今儿林雨桐也是可着银子的造,给贾家的爷儿们,贾家的旁支,有一家算一家,都有上好的席面送过去。她就说:“男人家出门,还能尝尝外面的菜色。只咱们在家里,等闲也出不去。就是出去了,又哪里能进馆子尝尝新鲜。这汇泉楼的菜,听说是老圣人都赞过的。咱们也在家里安生的坐着,尝上一回。”
宝玉马上说好:“菜是极好的。只是那儿不及家里舒服自在。之前怎么没想着,叫人送回来呢。若是能给老太太太太尝尝,也是我的孝心了。”
贾母特别赏脸,就说:“要么我说她是个有福人了。凤丫头是忙了这头忙那头,只她,想着怎么受用怎么来。”
众人说着话,那边王熙凤得了空,拉了林雨桐却道:“你这哪里是上门谢我,分明就是要害我。这若是吃顺了嘴,今儿这个主子要个这菜,明儿那个主子要个那菜,我的乖乖,这得多少银子出去?”
林雨桐斜眼看她:“你就当你家做出来的菜真比那馆子便宜了?”
叫上下一盘剥,早比外面最好的菜都贵出好几个档次去。
等晚上了,平儿才低声跟王熙凤说:“珩大奶奶说的有道理。”
“我哪里不知道有道理?”王熙凤哼了一声:“可你就算是从外面采买了,家里这些人就贪的少了,还不是变着法儿的想着法子的从其他地方又掏银子,不管是这里的还是那里的,不都是一个老鼠洞的粮食,偷吧,偷完了就都清净了。如今想想,这高门大户的,还不如人家那小户人家好过日子呢。”
平儿就道:“好糊涂的话。那小户人家,有几个跟珩大奶奶似的,这么一眨眼,这日子就过起来的?”
王熙凤就叹气:“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当的什么真。”
正说着话呢,周瑞家的来了,说是太太叫呢。
王熙凤也这歪下了,又拾掇了起来去看看,这又怎么了?
谁知道去了之后王夫人在抹眼泪,王熙凤唬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忙道:“今儿忙忙叨叨的,也没顾上。刚才外面才来送信,说是一个姓夏的小太监来了,捎了信儿过来……”
“可是大姐姐?”王熙凤眼睛一亮:“这两年信少的很了,如今这来了,是……”
“在中宫。”王夫人抹了一把眼泪:“在中宫呢。”
皇后身边。
王熙凤咂摸过味儿来了:“中宫还无子呢?”
皇后年纪不轻了,又没有儿子。若是在中宫伺候的好了,未尝没有机会。
王夫人点点头,手里的佛珠一下紧似一下的转着,“你从账上,先支上两千两银子,那太监说明儿来取。先让捎进去,这有了银子,到底方便些。”
王熙凤应着,回去想办法弄银子这事不提。
且说林雨桐和四爷,把贾家这头应付过来,尘埃落定了,这才先叫人递了拜帖,然后登了林家的门。
林家内宅是那位大姑娘林彤玉管家,一到二门,就见她带着黛玉亲亲热热的迎过来:“姐姐可来了!这些日子妹妹在家日日念叨。”
黛玉在一边抿嘴笑:“姐夫中了状元,还没贺喜姐姐呢。”
“不用贺喜,也知道妹妹为我高兴。”林雨桐说着,就拉着黛玉往里面去。又专门去拜见了那位刘姨娘。
刘姨娘是林彤玉的生母,对杨哥儿自是视如己出。她自己没儿子,能养个儿子,那比养闺女都精心。她跟一般人家的妾不一样,在林家的地位那是没有正妻的名分,但有正妻的待遇。不管怎么样,养大俩孩子这是多大的功劳?林家谁敢薄待?
黛玉没那么世故,纯碎是因为这位姨娘抚育子嗣有功,所以对她也极为客气。
这姨娘也有意思,住在她的院子里,等闲也不出来。
林雨桐见了礼,她不敢受,避开了。但这是态度的问题。
因为这个事,林雨桐觉得林彤玉待她,亲近多了。今儿又没别的客人,三个人在一块说说话,过的也算是愉悦。
而前面,林如海又提点四爷:“老圣人固然得敬着,但是圣上那里……万万不可马虎。这以后在老圣人和圣上之间,怎么平衡,你心里得有数。其实,我建议你外放。离京城远远的,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四爷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他:“姨丈有什么打算。”
林如海叹气:“在盐政上,那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回京呢,也是两难之地,难于周全。我想好了,如今这身体着实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便不如去清闲的衙门,消磨上几年。等杨哥儿出仕了,我便致仕。颐养天年,享享天伦之乐。”
可四爷却没有外放的打算,但具体的想法,他却不便跟林如海说。
论起亲,人家当然跟人家那个姓闻的女婿更亲了。
拜访了一遍,算是把礼节走完了。
前前后后的琐事忙活完,四爷就该去报道了。翰林院编修,得在书院熬上一年半载的。
谁知道四爷上班去才一天,就有旨意下来了,是皇后的懿旨。给了林雨桐一个七品的孺人敕命。
按说,还该有钱氏。给钱氏请封了,就不能给自己请封的。历来,都是先给母亲请封的。
可四爷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皇后的懿旨的,之前一点信儿也没得。更没有说主动请封这一码事。
才是正七品的位子,封也只能封一个人。请封肯定是要请封的,但是给钱氏请封,本也应该。可这在京城,接了敕命,哪里有不入宫请安的道理?钱氏那糊涂的性子,敢放出门吗?
因此,四爷还想着,要不先算了。不急着请封。桐桐也不是在乎那个的人。
谁知道皇后来了这么一下子。
钱氏那里就尴尬了。
正说着呢,谁知道第二天又有旨意下来了。这次不是皇后下的懿旨,而是皇上给的圣旨。大致的意思是说,知道状元郎的父母双亲都是向道向佛之人,所以给了贾数一个道号‘端华道人’,也给了钱氏一个号,称‘华盖夫人’。又说,既然是出世之人,便不用诸多俗家的礼仪。
意思是不用谢恩了,就这么着吧。
可这不僧不俗的号,又是几个意思?
林雨桐也不细想,大致就是皇上想赏点特别的。知道这边的情况,就量身定做的给了。相当于一个荣誉称号之类的东西。
这事,贾数和钱氏能不去谢恩,四爷和林雨桐能不去吗?
先去递了牌子,然后宫里出来人,说了第二天哪个时辰进来。
四爷和林雨桐还不属于一个批次的。四爷要见皇上,早上就去。而林雨桐,得等到中午。
进了宫,这没有特殊的待遇,就只能这么走着。
原以为,这皇后的宫殿,即使不在皇宫的中轴线上,应该也不远才对。可结果呢,走的方向是朝东面去的。
到了才知道,皇上和皇后如今是住在原来的东宫的。
这地方也是够偏的。而且先太子在这里被圈禁了好些年了,宫殿也没有修缮。那个才死了,这个就搬进来了。哪怕知道住的是谁,可也没法夸一声这地方好。
跟着太监嬷嬷进来,在门口就碰见一含笑站着的女官。一看见这女官的脸还有她眼里的热切,林雨桐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不是元春吗?她怎么在这里?
元春对着林雨桐福身:“余孺人,请跟我来。”
林雨桐还了一礼,也没言语,紧跟着她往里面走。身后的太监不远不近的跟着,元春回头看了两眼,才低声道:“妹妹莫怕,皇后是个极温和的人。”
倒是先对着自己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