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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很有些无力吧。
十二自觉并没有理解错,沉吟了半晌,“时也命也,弘历你……只是时运不济罢了。”他轻叹了一声,“说实话,到现在为止,你十二叔依然觉得,你是最为合适的人选,没有之一。”
弘历摇摇头,“对皇阿玛来说,这是一与四的衡量,侄儿是皇阿玛的儿子,小七那边也是,要是真给了儿子,皇阿玛如何放心幼子幼女?真将那个位子给了侄儿,皇阿玛就要担心将来折掉四个子女。反之,折的只有儿子一个。”
不说看中不看中谁的话,就只这番衡量,皇阿玛都会小心衡量的。
毕竟,嫡子不能继位,那这个结局,必然是好不了的。皇阿玛不会舍得的。
将来会怎么样,也许还会存在变数吧。但在这个变数来临之前,自己不能就这么倒下。
因此,弘历将茶盏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十二叔,侄儿现在是给不了你什么承诺的。但咱们爷俩这段时间,侄儿真觉得处的不错。要是您真疼侄儿,就坦诚一些。夏氏母子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二眼睛手里稳稳的捧着茶盏,“那确实是你的儿子。这个我敢跟你保证。”
弘历眉头一皱,“夏氏来京城这事,是你的意思?还是白莲教的安排?”
“我没必要这么做。”十二苦笑,“事实上,不过白莲教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弘历心里点头,这个可能性他当然想过。
就是皇额娘只怕也这么想过。白莲教分支多,人员也复杂的很。这些人往往没有什么体面的身份,没有固定的住址,真要是逼得急了,这往山里一钻,怎么去抓?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蹴的事情。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她们想要什么?”
十二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不过是想要营救她们的人罢了?”
营救?
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弘历看了十二一眼,“十二叔,您到现在都是个光头阿哥。皇阿玛对您的态度,您也知道……您就真这么下去了?”
“你想说什么?”十二一口一口小口的品着嘴里的茶,微微有些苦涩。
少了爵位,没了尊荣,这都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就是,每每看到老哥几个在一处有说有笑的时候,从心底升起来的那股子孤寂感。每每被排除在外,甚至连个面子情都没有了。这种感觉有多别扭,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如今福晋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事实上也没人再请她去了,就是回娘家,娘家人也不甚热络。这不,入了秋就大病了一场,如今还躺着呢。说到底,也都是日子过的憋屈。
弘历叹了一声,“侄儿到底是皇阿玛的亲儿子,恼过了不会真不管。如今您看见了,侄儿虽说不如以前吧,但也没比谁少了什么。您跟侄儿不一样,真要这么下去……照侄儿的意思,您跟皇阿玛服个软吧。”
服软?
“你是想说白莲教就是个契机?”十二放在手里的茶杯,低声问了一句。
弘历点点头,“将功抵过,皇阿玛不是个心硬的人……”
十二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面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弘历的身子往前一倾,“侄儿跟叔叔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叔叔又何必跟侄儿这样遮遮掩掩呢。”
“什么意思?”十二撩起眼睑,认真的看向弘历。
弘历苦笑一声,“十二叔,这里面的恩恩怨怨又何必说的那么清楚呢?话说的太明白了,伤情分!”他顿了一下,“这几年,侄儿对十二叔可以说是信任有加,您又何必做一些多此一举的事情呢。侄儿先前恼怒过,后来又想,十二叔您不是这样的人,这样做必定是有什么缘由的。什么缘由呢?侄儿不把话往明里说了,只想告诉您,富察氏她做的那些事侄儿都知道了。”
十二顿时瞳孔一缩,端起茶水掩饰般的喝了一口。
弘历没看十二的脸色,将视线投在一边,继续道:“事情怎么会那么巧呢,十二叔那边刚记错我生母的事,富察那边就动了,我就在高氏的那里发现了一副画,这重重巧合之下,侄儿想偏了。再之后就是遇到了白莲教的人……您再要是否认什么,可就亏了侄儿对叔叔这些年来的一片情谊了。”
十二将茶水在嘴里转来转去,就是没往下咽,直到弘历的耐心告罄的时候,他才说话了,“要是我说我并不是信口开河的,你的生母确实是另有他人,这话你还会信吗?”
弘历端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十二,“您先说您并没有骗我,只是在顺势而为?”
十二就笑,紧跟着就又摇头:“怎么想都行吧。但不管为什么,当时我那么做也确实有私心……”
这话叫他这么转来兜去的,弘历又糊涂了。
承认了他当时那么做是故意了,当然了,也可能是跟白莲教的某种交易,但是,在这中间他确实没有撒谎,也就是说自己的生母确实另有其人?
弘历心里这么想着,但在经历过一次之后,他把这事看的就不那么重了。不管是谁生的,只要是皇阿玛的儿子就行了。皇阿玛说他的生母是谁就是谁,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就是在挖皇阿玛的旧事,次数多了,皇阿玛会不高兴的。
因此,他直接跳过这一茬,问起了白莲教的事,“他们是想借此机会渗透到我身边吧。而十二叔跟他们的合作就是从帮了他们这件事的忙开始的吧?”
十二沉默了。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良久之后才道:“前事已了,不要在这事上纠结什么。我跟白莲教是怎么联系上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事是你接下来的要做的事。我说够的,只要你想办的事情,我这做叔叔的总会想办法帮你办到。你说吧,你怎么说,叔叔我怎么做就是了……”
并不解释。
弘历叹了一声,身子前倾,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十二爷连面色都不曾变一下,只在弘历起身告辞的时候说了一句,“你果然是你阿玛的儿子。”
也不知道这话是褒还是贬?弘历只当是好话听了,转身就告辞出去。
十二爷一个人站在书房前的窗户下,静静的听外面的雨声。
自己这样的,果然是成不了事的。狠不下心来,又瞻前顾后,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这一站就直到深夜,子时前后,外面来报,说是人来了。
十二爷动了动僵硬的腿脚,转身坐到书案后面去了,“叫进来吧。”
“不用叫了。”屏风外传来一声女声,紧跟着一个婀娜的人影就闪了进来,“我这不是不请自到了吗?”
十二看向这个带着几分妖娆的女人,嘴角挂起几分笑意,指了指对面,“坐吧。”
云姑福了福身,这才过去落座,“十二爷,您传信叫我过来,可是已经打听到那母子二人的消息了?”
十二点点头,“嗯!”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才又道:“我想我这府里,你盯的也挺紧的,今儿谁来过了,你该是清楚的。即便我不传信给你,你也会来的。咱们就干脆点。”
云姑面色着急:“我是想知道那孩子是死是活?”
“活着。”十二拿着手里的镇尺把玩,“那孩子当然是活着的。不过这次你们也把那位四阿哥给惹怒了。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这么逼迫就没意思了。一点小手段而已,现在那位四阿哥没事了,有事的只怕是你们了。好自为之吧。”
云姑皱眉:“我们只是想提醒他,从南宋起,白莲教就存在了。不管朝代怎么更迭,白莲教一直就在。他们想消灭我们,那也是做不到的。凡是别做的太绝。留一线情分在,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
十二将头抬起来,好整以暇,“提醒你也提醒了,那现在了?你想如何呢?”
“我们的人……”云姑抿着嘴,“我们的人给我们就行?”
“你这个要求啊……”十二嘴角翘起,带着几分嘲讽,“真当刑部的大牢是那么好进好出的?你知道那地方谁管着呢?”
当然知道,自是因为知道,才知道这事不好办。
那可是怡亲王的地盘,谁的手能伸到那地方去。就是十二爷也没那本事的。
云姑皱眉,“我想跟四阿哥亲自谈一次……”
“可以!”弘历本来就是这个意思。这个提议正中下怀。
“你想跟她说什么?”林雨桐对于弘历这次的坦诚有点意外。她是知道弘历去见十二的,却没想到弘历转了一圈之后,入了夜会进了园子,跟自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
弘历噗通一下跪下了,“不敢欺瞒皇额娘,儿子也在想,到底开出什么价码,她们才会倾巢而出……”
林雨桐向后一靠,心里有几分恍然,“所以呢?你是想拿你皇阿玛来做诱饵?”
“儿子不敢真叫他们对皇阿玛不利,但儿子特地来请旨,准儿子拿这个做噱头……”弘历额头贴在地面上,“儿子万万不敢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林雨桐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才叫了一声,“弘历!”
“在!”弘历头抬起来,有些看不懂皇后的表情。
林雨桐想说的话很多,最后还只是摆摆手,“你去吧!就照你想的做吧。”
弘历又应了一声是,见皇后真没什么要交代的了,这才起身慢慢的退出去。
走到外面了,心里还想着,皇额娘刚才到底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
她想告诉他,如果易地而处,他阿玛不会想着用他这个儿子做诱饵的。哪怕是噱头也不行。这世上有很多意外,也有很多万一,要是真碰上了‘意外’和‘万一’该怎么办?
他阿玛是不会叫他的孩子处在危险处的,更不会主动拿他们这些孩子去冒险的。任何一个都不行。
她明白弘历的意思。他不会真拿四爷去当诱饵,但却会以这个为要求无跟白莲教谈判。怕自己和四爷误会了他,所以才过来报备一声。
可这事要是换在四爷身上,他宁肯花上几倍的精力是慢慢的消化这些已经成不了大气候的人,也绝对不会用至亲之人的名义做这样的事。
他怎么就不想想,那些人就真的会听他的吗?要是万一不呢?
万一不配合他,而是真冲着他阿玛去呢?
他是没想到,还是不想想到呢?
林雨桐的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子寒气,朝外喊了一声,“流儿!”
流儿就是那个小粘杆。如今跟在林雨桐身边。
小姑娘对宫里的这一套还不太熟悉,平时只跟着董小宛学着,但大多数时间还是守着弘晶的。
这会子一听叫她,三两步就轻巧的过去,“娘娘?”她眨巴着眼睛瞅着林雨桐,等着吩咐。
董小宛悄悄的瞪了她一眼,多久了,规矩还是没学好。以后跟在十格格身边,这可怎么得了。
流儿吐了吐舌头,赶紧福了福身,“主子娘娘有什么吩咐?”
林雨桐对董小宛摆摆手,“别拘着她。”然后叫了流儿到身边,附耳吩咐了几句,这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快去快回。”
董小宛将头低下去了,娘娘不叫她知道的,她就只当看不见。递了茶过去,小声道:“时间不早了,您歇着吧。”
哪里睡的着?
弘历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起身到底去了正院,富察氏已经歇下了。他直接进了内室,撩开帘子就躺下了。他一进院子,下面的人就禀报给富察氏了,因此这会子并不惊奇。
见他躺下了,她往里让了让,“怎么这个点来了?”
弘历含混的应了一声,“……睡不着……”
“为那母子的事?”富察氏没转身,“我说过了,爷只要能确定那孩子是爷的,认下倒也无妨。只是对外只能说是富察格格生的,记在她的名下……合适。”
弘历真不是为这个。这会子她提起这事了,他心底倒是突了一下,十二叔说着孩子是他的,却没说着孩子是夏氏的。他不由的想起那个夜里在马背上的女人,是她吗?
越想越是有可能。
可夏氏怀孕不会是假的。那夏氏的那个孩子呢?
他揉了揉额头,只觉得白莲教行事叫人觉得恶心的很。没错,是从南宋就存在到现在了,可经历了好几个朝代的更迭,他们依旧是一是无成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跳出来时不时的恶心人一番,着实叫人厌烦的很。
想到可能还有一个孩子在人家手里,他就越加烦躁。
“有心事?”富察氏转过来,面对着弘历。床帐子里黑漆漆的,她起来要叫人掌灯,弘历一把将人拉住了,“不用了。就这么着吧。”有些话在明亮的地方就不能说了。
富察氏见他这样也不勉强,只静静的陪着,“夫妻一体,虽然知道您心里不舒服,但这个时候过来了,定是有大事,我分得清轻重,您只管说吧。”
弘历过来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很多,可真能说一说大事的,还得是嫡妻。他的气息有些不沉稳,附在富察氏的耳边低声道:“要是有个机会……有个光明正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