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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这里人山人海,可杜梓泞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夜迁沉。
他站在人群之中,负手而立,如划破黑夜的繁星,如野火焚后的冥花,那般的与众不同,尽显风华。
“是他,是那位公子...”杜梓泞喃喃道,想都未想,便直接走了过去。
“公子...”杜梓泞盈盈停在了夜迁沉的身边,楚楚动人的看着她,那声音,简直要柔出水来了。
夜迁沉正与苏轻默看着苏心娩和宁依岚下棋,谁成想,一旁突然传来这么一声,娇里娇气,让人...
作呕!
夜迁沉侧头,便看见了满眸期待的杜梓泞。
而苏轻默才真叫傻眼了。
杜...杜梓泞?!
苏轻默瞪大了眸子,暗道这杜梓泞竟还有脸出府么?她当真是低估了杜梓泞的脸皮啊!
可出府也就出府吧,她...怎么就奔着这人来了?
这一声娇唤,着实让自己头皮发麻。
却听见杜梓泞继续说道:“公子可还记得小女?”
那双眸子含情脉脉,尽是期待的看着夜迁沉。
夜迁沉却是周身骤冷,沉声道:“滚!”
这话一出,杜梓泞霎时后退一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迁沉,那神情受伤,似乎是没听懂夜迁沉说什么一般。
难道他忘记自己了么?那日他既肯出手相救,今日又为何会这般冷漠呢?
“公子...公子不记得我了么?”杜梓泞委屈道:“十日前,小女的荷包被小贼偷了去,正是公子帮小女拦下了那小贼,找回了荷包啊!”
苏轻默听后更是惊讶,暗道这人如何看,怎么看,从哪看,也不像是多管闲事,怜香惜玉之人啊!
夜迁沉就更不必说了,他根本没听杜梓泞说了什么,而是直接冷声道:“莫深!”
而后,只见夜迁沉身后忽然出现一人,根本未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杜梓泞猛然跌倒在地!
右肩传来针扎般的剧痛,手臂已经完全抬不起来了。
“公...公子,你...”杜梓泞捂着右肩,心里的疼却更让她无法忍受。
公子为何...为何会这般对她?!
他竟让暗卫对自己出手?
为什么啊!
那日他分明还帮了自己啊!
杜梓泞怕是高估了自己,那日夜迁沉与莫深走在路上,身后那小贼破口大骂不说,显然是要撞过来了,莫深这才出了手。
眼下,他对杜梓泞这一掌未用内力,可杜梓泞若再敢接近他家主子,他便不会这般好脾气了。
“公子,小女...小女只是想与公子道谢啊,公子为何这般待我...”
此时,杜梓泞咬着唇瓣,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委屈又不甘的看着夜迁沉,那满眼的难过,真是好不可怜。
“扑!”一声,苏轻默却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原本还想,杜胜之前去清风餍找叶公子所为何事,眼下她总算是明白了,原来...
竟是杜梓泞看上了叶公子!
杜梓泞这是要交付身心,以身相许啊!
饶是苏轻默这般清冷的一人,也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着实想问一问杜梓泞,脑子莫不是坏掉了?单瞧这人对她的态度,显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而杜梓泞听见声音,这才发现夜迁沉身边竟然还有一名女子!
这一眼望去,杜梓泞怒火中烧。
只见她一袭白衣,青丝半挽,是说不出的出尘脱俗,那腰若约素,柳弱袅袅,竟是比自己柔美万倍,她面纱遮颜,可那露在外面的剪水秋眸,如水中清月,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正...
带着笑意看着自己!
那居高临下的模样,那似有若无的嘲讽,霎时让杜梓泞怒火攻心!
是谁!为何自己感觉有些眼熟?
她竟敢笑话自己?
贱人!
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公子才会这般对待自己的!那日公子明明都帮了自己,今日定是因为这个贱人!
杜梓泞狠恶的盯着苏轻默许久,却是听见夜迁沉冷声道:“还不滚么?”
那声音如冰封三尺,白雪皑皑。
霎时,杜梓泞浑身一颤。
她咬着唇,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迁沉冰冷,却依旧让她着迷的面容,颤抖着起身,那眸中的不甘和狠辣都还未褪去,便含泪跑开了,
苏轻默见此含笑道:“这可是叶公子,今日前来看擂的目的?”
一旁的莫深听后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暗道放眼四国,竟有人敢与他家主子这般说话?!
而夜迁沉眸子半阖,睥睨着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苏轻默,若非还顾及着师兄所托,夜迁沉当真想一掌拍死她算了!
“苏大小姐回京已两月有余,杜府仍是如日中天,倒是不知,苏大小姐作何感想?”夜迁沉冷声道。
苏轻默一噎,暗道这人平日里看着不可一世,冷心冷肺的模样,骂起人来竟也这般‘恶毒’!
她回京月余,一心裴府便算了,还要对付苏府那几只妖魔鬼怪,哪里倒得出空去理会杜府,况且,她也没让杜梓泞好过了。
一想到杜梓泞曾经可是温锦楼的头牌姑娘,苏轻默便消了气,心下暗道,叶公子...
倒是不亏!
苏轻默勾起唇角,显然心情不错的看向了那擂台。
而这一看,笑意更浓。
苏心娩与宁依岚都是自小苦练琴棋书画之人,眼下,倒当真是‘旗鼓相当!’
亦或者说是...
半斤八两!
二人的棋艺其实也算不错,可错就错在...
与方才对弈宋公子那盘的精彩绝伦相比,眼下这盘,实在是太过平平无奇。
这布局未见有多高超也就算了,二人每每落子更是要犹豫许久,显然十分吃力。
这就不免让人怀疑,五公主方才与宋公子对弈时的游刃有余,跑哪去了?
真假,一看便知!
苏轻默笑道:“此局,已无继续的必要!”
相信眼下已有不少人看出破绽,宁毓和宁依岚这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可惜可惜”,苏轻默惋惜道:“倒是我那二妹妹,又成功引起了宁礼琛的注意!”
苏心娩本就不是为了夺擂,她的目的是毁了宁依岚的美梦,随了宁礼琛的心意。
“不愿你那庶妹称心如意?”夜迁沉仍是那般神色清冷。
苏轻默也不扭捏,直接说道:“自然不愿”。
虽这么说着,心里却也并不介意,左右不管苏心娩如何蹦哒,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罢了,苏心娩的性命,她信手拈来!
谁知夜迁沉听后却是直接说道:“莫深”。
苏轻默见莫深应声退下,便是疑惑道:“叶公子要做什么?”
谁知,这人却是说道:“自然是帮苏大小姐那庶妹试试,宁礼琛是不是可付之人!”
苏轻默听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便转眼看向了上面的棋擂。
有戏不看,王八蛋!
而此时擂台上,宁毓的脸色都变了。
本以为宋喆棋艺高超,不会再有人上来比试了,可谁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若当真是个棋艺精湛之人也就算了,岚儿便是输了,也不会太过难看,可这苏心娩的棋艺与岚儿相差无几,二人下到这等程度,输赢难分,却毫无精彩之处,简直让他丢尽脸面!
宁礼琛则正好相反,他此时唇含笑意,若非场合不对,险些要拍手称快了。
他自然知道,今日苏心娩这一出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若没有清风餍一事,娩儿的确不错,可一想到苏轻默那倾国倾城的面容…
却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什么撞击在竹子上的声音,而后...
“不好!”倒是韩锐最先开口,便一把抓住江贤的手臂,拽着他就跳下了擂台。
而后‘吱嘎’的声音传来,只见那三米高的竹墙竟开始向内倾斜!
“岚儿!”宁毓也抓起宁依岚飞速跳下了擂台,而宁礼琛与宁湛一看不妙,也一个翻身跳了下去,眨眼间,整个擂台上便只剩下苏心娩一人了。
苏心娩抬头,就看见那竹墙摇摇欲坠,耳边传来的是吱嘎吱嘎,和竹子断裂的声音。
眼看便要向她砸下来了!
苏轻默看着这一幕眯起了眸子,她倒真想知道,她这二妹妹,会如何是好呢!
“啊”,也幸而那竹墙倾斜的还算缓慢,苏心娩终于是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便慌张的起身,连滚带爬的向擂台下跑去。
’砰‘的一声巨响,竹墙终于是禁受不住,轰然倒塌,重重的砸在了那擂台之上,霎时间灰尘飞扬,棋盘也好,矮桌也好,皆是被砸了个粉碎。
而苏心娩,正趴在地上。
她衣衫满是灰污不说,头发也乱了,神色间尽是慌张和惊吓,哪里还有刚才上台时的秀丽冠绝了。
而她丝毫不知自己狼狈的模样,正回头惊恐的看着那被砸毁的擂台,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苏二小姐无事吧?”
苏心娩听到声音抬头,竟是宁毓站在她的面前,勾唇说道:“本殿护妹心切,倒是忘了苏二小姐,苏二小姐可伤着了?”
眼中那嘲讽和鄙夷不言而喻。
宁毓自然是要护着自己胞妹的,可宁礼琛...
四公主即没在这里,他又无人需要护着,可他竟然...
就这般自己跳了下去!
苏心娩鼻子一酸,徒然就红了眼眶。
二殿下那神色分明是在说,自己毁了擂台,坏了他的计划,为太子殿下做了这么多,可...
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啊!
霎时,苏心娩心里一疼,如万箭穿心。
而后,只听宁毓低声道:“你以为你是苏远鹤之女,本殿便不敢要你性命了么?”
说完,宁毓冷笑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苏心娩又是身子一颤。
是了!
她一心想着能与宁依岚互相牵制,却是忘了二殿下心狠手辣!
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啊!
而一旁,宁礼琛正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竹墙倾斜的那一刹那,他便心知不好,今日这棋擂出事,他怕是嫌疑最大!
而方才,宁毓对苏心娩所说,他只听见个大概,却也明白宁毓是在挑拨他与苏心娩的关系。
亦或者说,是在挑拨他与丞相府的关系!
苏远鹤是他的人,无论他娶不娶苏心娩,于情于理他都该救苏心娩!如此不顾苏心娩的性命,苏远鹤会心生芥蒂不说,也许还会寒了其他大臣的心!
极力抑制住怒气,宁礼琛大步走向了苏心娩。
“娩儿,可还能起身?”宁礼琛走到苏心娩面前,伸出一只手要将她扶起。
“殿...殿下...”苏心娩身子一震。
宁礼琛言语间温柔许多,苏心娩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暮然而下。
她羞涩的将手伸给宁礼琛,终于是站起身来,委屈的看着宁礼琛,哽咽道:“殿下,娩儿以为,你再也不会理娩儿了...”
苏心娩眉眼丝丝,咬着唇瓣,那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模样,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却是不知...
配上她那满身凌乱,脸上还有些灰污的模样,竟是有些可笑。
“方才事发突然,本殿没来得及救你,也幸而有惊无险,否则本殿如何能安心?”宁礼琛问道:“你可有受伤?”
苏心娩身子一晃,悲喜交加,清泪在眸中涟涟波动。
殿下是在意她的!
殿下仍是心系于她的!
“娩儿无事,娩儿只是害怕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苏心娩满眼柔情,期待而又询问般的看着宁礼琛,只希望从宁礼琛口中听到一句答案...
他仍会立自己为妃!
宁礼琛却是拍了拍苏心娩的肩头,说道:“本殿还要入宫,先派人送你回去歇息”。
“殿下!”苏心娩顿时紧张起来。
难道殿下再无其他要对自己说了么!
可还未等她开口询问,宁礼琛便已经转身离开了。
“殿下...殿下...”苏心娩快步上前,本想追上去,却是被一名黑衣男子拦了下来。
“苏二小姐,属下送您回府!”宁礼琛的暗卫恭敬道。
苏心娩终于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下,她看着宁礼琛的背影,不甘的咬着唇瓣,低声喃喃着:“殿下...殿下...”
此时,因竹墙倒塌,围观众人惊心不已,纷纷向后退去,在人群的最后方,戴着面纱的苏轻默与夜迁沉已经若无其事的走远了。
“叶公子好个一箭双雕!”苏轻默含笑道。
看着心爱之人弃自己的生死于不顾,苏心娩定然要怀疑,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眼下,她怕是比上擂之前,更伤心欲绝了。
而宁礼琛也好不到哪去!
这棋擂是宁毓而设,那么最有可能毁擂的人…
想也知道,燕宁帝的怒火会撒在谁身上!
“棋局虽索然无味,今日却是没有白来一趟”,苏轻默笑眼弯弯道:“只是下一次,叶公子不必留情,直接砸死苏心娩算了!”
夜迁沉脚步未停,沉声道:“下次试试...”
苏轻默笑意更浓。
“罢了,自家的事小女还是自己解决吧,倒是叶公子,不知与宁礼琛有何深仇大恨,要这般雪上加霜!”
夜迁沉则是面色如常道:“苏大小姐总会知道的”。
苏轻默一怔。
这人的话...
为何她一定会知道?
不过,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
唇角微勾,苏轻默说道:“小女,拭目以待!”
日暮西沉,浅橙色的光束倾洒,二人并肩而行,寂静无声。
暖风轻拂,苏轻默脸上的面纱翩然而动,她清冷绝美的面容上唆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京城危机四伏,她所行之事艰险万分,只是...
这般季节,正合她意!
与此同时。
丞相府。
此时,槿夏一脚踹开了栩苓院的大门,吓得院子里的丫鬟皆是一惊。
本以为又是二小姐来闹事了,结果一看是槿夏,总算松了口气。
一名丫鬟走过来试探道:“槿夏姐姐,你这是作何?”
槿夏却是嘻嘻一笑,将手中的纸包随意仍在了栩苓院的石桌上,说道:“这包药是大小姐赐给柔姨娘的,可祛柔姨娘脸上的淤青,改日柔姨娘伤好了,可莫要忘了去向我家小姐道谢!”
那小丫鬟瞧着槿夏那颐指气使,高傲自大的态度,简直没给气个半死,这模样,好像槿夏才是主子,在打赏下人一般。
她理论道:“槿夏!柔姨娘好歹是主子,你怎能这般态度,你心里可有对主子的尊敬!”
苏心娩她们得罪不起,怎的一个丫鬟也敢对她们呼来喝去?日后这栩苓院,岂非成了人人可欺的地方?
槿夏却是一把将那药包打在地上,昂首冷笑道:“主子?我是大小姐带来的丫鬟,便只认大小姐这一个主子,别说什么柔姨娘了,便是杜姨娘,二小姐和老爷,我也是不认的!你们怕,我槿夏可不怕,再敢对我指指点点,我便让这栩苓院不得安宁!”
说完,槿夏狠狠白了那丫鬟一眼,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那小丫鬟被噎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怒气,却是一声没敢吭,只得气呼呼的捡起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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