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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史夫人笑眯眯将一盒金黄的“胭脂”摊到他面前,说道:“老爷请看,这是什么?”
吴登验过货后,惊讶问道:“你哪弄的?”
长史夫人笑眯眯指着身后一溜的胭脂盒说道:“老爷请看,还有很多呢。”接着,把昭昌候府二太太的意思跟他说了出来。
吴登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王爷志不在她。”
长史夫人把眼一瞪说道:“王爷那么年轻,很多话还不是听你们这些下属们贴着耳朵说?你就帮帮腔不就行了?兰春月的外祖家那么有钱,我就不信王爷不动心!”
吴登把眼一瞪,训斥道:“你懂什么?!无知的妇人!”
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漫天的哭声:“老爷啊,难道你要我把这些金子都还回去?妾身怎么做的到!难道你就不眼红么?跟着王爷身边做事,哪是那么容易的,少不了许多应酬,最多,最多我许你去趟春满楼还不行么?天杀的啊,竟逼我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还不满意么?!”
吴登捂捂耳朵,皱眉道:“能不能小点声!你要搞得人尽皆知?!实话告诉你吧,就算要说,也得过几日的,今日王爷回来,心情很不好,把我们一通训斥,要不老爷我能回来这么早么?”
长史夫人神秘兮兮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旦王为何心情不好?会不会牵累你?”
“哎呀,”吴登不耐烦的一挥手,说道:“老爷我刚回来你就没个消停,这还饿着肚子呢,做你该做的事去,管那么宽!”
长史夫人还不松嘴,抱着胭脂盒说道:“那依着你,这些胭脂,我还还是不还?”
“不还,留着!”吴登眼一瞪。
“哎!哎!”长史夫人欢天喜地的答应着,抱着胭脂盒亲个没完。忙着出去安排丫鬟布膳了。
吴登长舒一口气,坐在锦凳上,想着今日旦王从公署回来,脸色差到极致。原来是谁胆大妄为到抢了骠骑将军的地,此事不知怎么竟传开了,各官员往来传播,一时署内人尽皆知。
旦王刚从公署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府外有小厮禀告,镇国公竟来了。他可从未这么晚过来过。吴登将他引到书房。
镇国公,四十多岁年纪,脸膛发福,面无须,身材五短,进的门来便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上来就呵斥旦王:“你赶紧和昭昌候府断了来往!”
旦王大惊,忙问道:“舅舅,此话怎说?您明知道兰宏远对小王的重要。”
镇国公肥硕的脑袋晃一晃,说道:“外甥,朝里就没别的大将军了?兵部尚书行不行?”
旦王哭笑不得:“舅舅,骠骑大将军实战累累,声望厚重,坐拥大军,乃是不可多得的一柄利剑,您要我放弃他?”
镇国公恨道:“你就是脑袋一根筋,你皇兄现在一心求道,身体每况愈下,底下的皇子除了三皇子十岁出头,其他尚在襁褓,依皇上对你的倚仗和宠信,将来的天下肯定是你的,退一万步说,你也是摄政王,担什么心呢!”
旦王见他气呼呼说了这么多,言语间十分抵触兰宏远,遂问道:“舅舅,到底是何原因让舅舅烦了兰宏远?”
“哼!”镇国公鼻子一哼,肥肉随之颤了一颤,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乃当今皇上小舅子,你旦王爷的亲舅,就要他几亩地又能怎的?竟闹得满城风雨!”
旦王惊道:“舅舅,这么说,兰宏远的地真是你抢的?”
镇国公气的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抢?天下都是我们家的,怎么他兰宏远的地,本国公就要不得?”
旦王捏捏嗡嗡的脑门道:“此事兰宏远还不知道吧?”
镇国公冷笑着后仰在软靠背罗汉短榻上,说道:“他倒是想,谁叫他是个劳碌命?”
旦王心中一喜,不知道便好,不知道便好,遂起身走到镇国公身旁,跪在地上,用了此生最大的诚恳说道:“舅舅,兰宏远与皇上当年可是过命的交情,当年皇兄西征羌笛,陷入美人计,遭受埋伏,是兰宏远拼死手刃美人,于重重包围中救出皇兄的,所以,骠骑大将军将来会不会参与辅政,这很难说啊,舅舅,这些你都知道的啊。”
镇国公挤巴挤巴小眼睛,想一想,这心高气傲的大外甥跪在自己面前,恳求自己,这样的场景可是第一次!
往日让自己倚靠的大树姐姐,皇太后已经薨逝,无论对旦王还是当今皇上,我镇国公说到底都不过是外姓人,能维系自己家族到几时?
旦王将来的地位必不同凡响,他想要拉拢兰宏远,那我是不是先退一步?待日后,徐徐图之……
不过一个黄沙村,百倾地而已,便看在他面子上,让出来,讨得他高兴了,将来他爬的更高时,怎么也得念着点我。
打定主意后,当即抖着一脸肥肉笑道:“这是干什么,快点起来,舅舅看着你长大的,还能不替你着想?”边说边伸着胖胖的两手去扶旦王。
“舅舅肯还回封地了?”旦王见他嘴松了,加把劲问道。
镇国公似费了很大难,大叹口气说道:“舅舅定是支持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
“那好,外甥多谢舅舅!”旦王站起身来一拱手。
“嗯嗯,坐下,坐下。”镇国公招手让旦王就位。
又说道:“外甥,跟舅舅说说,你准备怎么收兰宏远?舅舅可听说了,那可是个倔脾气。”
旦王坐在案几后,往嘴里塞一块点心,嘴边爬上一丝诡秘邪吝的笑,说道:“办了他的女儿,他便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一听此话,镇国公哈哈大笑起来,油腻从骨子里争先恐后的爬出来,“不愧是我外甥,有你舅舅风范,哈哈!不过……”,他忽然拖了个长音,停住笑声,眯着一条缝的眼睛说道:“总该让她自愿才好,不然兰宏远一闹,这事就黄了。”
旦王捧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奸邪一笑,说道:“兰九天追在本王后面,说她中意本王,已闹得人尽皆知,兰宏远想不同意都难,本王先令他同意,只要他同意,再去请皇兄赐婚,便铁板钉钉了!”
镇国公拍掌大笑:“这招太高明,让他们自己靠过来,比你主动去求娶,要好一百倍,皇上只会顺着兰宏远的意见。”
“嗯,外甥就是这么想的。”旦王掩饰不住的得意,突然眼神露出阴狠,阴阴说道:“不枉本王谋她这么久,这兰九天倒也有几分姿色……”
镇国公兀自狂笑不已,当即招来歌舞,荡漾起来……
长史府吴登回忆至此,又看看婆娘的胭脂盒,倚倒在锦榻上,微眯着眼自言自语:“鱼和熊掌,总得要兼得才行啊。”
当天夜里,昭昌候府春徊院,崔青便接到了长史夫人的回礼,是一个琥珀珠串,还回送一张圆圆的锦贴,上书:圆圆满满。把个崔青喜得找不到边,兴奋的屋里来来回回走,连声道:“成了,成了,只要长史肯出力,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咱们就等好消息吧。”
兰春月却不放心,说道:“娘,我还是觉得长史夫人靠不住,她未必就能领会娘的意思,若她为了贪财,抓住我们的漏洞,只将我送进王府,却不是以王妃的身份,再者,若旦王哥哥也对兰九天有意思,斩不断,那女儿岂不嫁的憋屈?依女儿看……”
兰春月嘴边爬上一道阴险的光芒,继而说道:“不如让王爷自己放弃的好!”
崔青立刻来了精神,眼神瞪出光来,忙问道:“月儿,你快说,该怎么办?要是旦王能自己放弃,那才好呢。”
兰春月阴阴一笑,说道:“兰九天好好的竟放弃旦王爷,还在外面找了相好,不仅如此,她觉得旦王哥哥不好,说了很多旦王哥哥的坏话!士可杀不可辱,旦王哥哥能受得了么?”
“对对对,月儿,你太聪明了!!”崔青喜得大拍巴掌。当即扭身出了内室,绕过屏风,唤过福来叮嘱:“去找乌头,让他找旦王府长史的小厮就这么说……”附耳说了一阵,让福来牢牢记住,这才得意的走开。
旦王府长史自是同他夫人不同,他对旦王不敢有任何隐瞒。
可他也知道旦王脾性,因此,当他说出,兰九天疑似有了新相好,不再想整日巴着旦王时,身子是跪在三米远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