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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安好不容易准备好的五百字小作文又被堵了回去，他第一反应是以后跟岳父大人说话再也不瞎铺垫那么多了。
身边的夏尧显然是也没能从他爸跳脱的思维里清醒过来，愣了半晌，秘书把一杯水果茶放他面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偏头看到江安木讷地端起透明直升杯喝了一口，一时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尧尧不吃海鲜，那我们吃什么？火锅？好像有点热？”夏仁从秘书手里接过自己平时吃饭的那些店家列表，指着“许留山”问年轻秘书：“这是什么？看起来都是些硬菜的样子。”
秘书奉上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老大，这是吃冰的地方。”
“吃——吃什么？”夏仁立刻瞥了对面两个局促的年轻人，偏过头压低了声音谨慎地又问秘书：“这种违法乱纪的地方，我什么时候去过？！”
“这......”秘书的微笑凝固了，只剩下尴尬的神色在眉眼放大，他同样低声地回答这个几天之前突然让自己改口叫他老大思维极其跳脱的老板，说：“不是，是吃甜点的地方，不是‘那种’冰......”
夏仁松了一口气，这年头生意对象隔着一层人皮，谁也不知道内里是什么。不过他也就松这一口气，看到夏尧之后立马又紧张起来，他轻咳两声，马上为自己解释：“尧尧，你放心，爸爸不会再给你找后妈的，咱们爷俩儿一块儿生活挺好，不会找的放心啊。”
夏尧：“......爸，我没往那方面想。”
夏仁继续和秘书商量中午吃什么，江安心中的疑惑慢慢地放大，如此跳脱的父亲怎么能把儿子教得这么沉稳？他看着夏尧，往他那边凑了凑，小声问他：“你从小到大都是叔叔一个人带你？”
夏尧点头，稍微后仰，在江安耳边回答他：“一直带着。”
正当江安就这个“一直”展开想象的时候，夏仁终于决定好了要吃什么，秘书把pad往他俩面前一推，善意地告诉他们：“打扰二位，老大说我们等会儿去吃湘菜，二位可以吗？”
“我没问题，宝......那个，心——”
江安觉得这两个爱称在长辈面前使用好像不太恰当，他直接眼神示意夏尧，夏尧“接过”他的眼神，说：“我没问题，吃爸爸爱吃的吧。”
夏仁似乎对江安的表现很满意——尽管江安并不知道岳父大人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绽放出了如此亲切的笑容，他还是尽力地保持着自己的矜持，拿捏好和他相处的尺度。
这一上午夏仁都没什么工作，应该是为这次会面推掉了，三人聊起工作来都自在了许多，夏仁问了江安很多电竞产业的问题，有来有往地说了好一会儿，然后他不可避免地向两人提到了未来的事情。
上一次江安说起这个话题，还被夏尧回避了。
夏仁喝了一口茶说：“尧尧保研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爸，我就在国内继续念，我不会耽误学习的。”夏尧想也不想直接应他。
“这——”
“我挺喜欢这专业的，出去上学太远了，总有一天我都是要回来的爸。”
夏仁突然不说话，目光移到江安身上，江安马上说：“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如果国外的学习环境——”
“不是因为你......”夏尧看看他又看看夏仁，这突然严肃的话题却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爸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问题吗？学校那边已经敲定了我九月就要去报道，我不想你和外公外婆太远了，朋友们也都在国内呢。”
夏仁嘴一撇，旁边秘书立刻抽了张纸巾递过去，他摆摆手拒绝，然后两个指头在眼睛上抹了一把。夏尧知道他爸日常生活里没他稳重矜持，但从来没见他爸这么容易感动。
“爸，我们出发去吃饭吧。”他先站起来，随后江安跟着起身，两人乖巧地立在桌前，等夏仁从办公桌那边过来。
夏仁起身之前弯腰下去不知是在抽屉里找什么，一边扒拉一边自言自语：“我明明放这儿了，上哪儿去了这是......小吴啊，我那九连环放哪去了？”
秘书放下手里的pad，过去蹲下|身拉开最下面的柜门，打开存放文件的小保险箱，拿出那个精巧的盒子递给夏仁：“老大，上次您叮嘱我收好了，这儿呢！”
“哎，就是它！”夏仁把盒子打开，捧着里面那个金光闪闪十分精致的九连环，然后拎起来晃了晃，走到夏尧面前递给他：“来！这是外公外婆送给你的！”
“......外公外婆？”夏尧下意识回头看了江安一眼，一手伸过去接到九连环的时候还在发愣。
夏仁舔舔嘴唇，表情像是在试探，语气也十分谨慎：“老人家不知道送个什么，好像前阵子去找人测了你的八字吧，那江湖骗子说你五行缺金，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不是，我的意思不是你外公外婆胡说八道，他们不知道送你个什么好，你外婆主张送你个金器摆件，一开始买了一条鱼我觉得不大好看......你千万别跟他们说啊我——”
“爸。”夏尧打断他。
“啊？”
“这真是外公外婆送给我的？”
夏尧怎么敢信呢，七八岁头一回见了外公外婆到现在，虽然年年他都去拜年，但没一次能进门，都是把东西放门口就走了，两位老人家固执得不得了，谁劝都没用。
他看着手掌里躺着的纯金九连环，摇摇头又问了一遍：“真的是他们送给我的吗？”
夏仁一脸“我就知道你不信”的表情，对秘书招招手，秘书又把pad拿过来，他接过去一边打开相册一边说：“知子莫若父！我就知道你不信，我特意——来，你看看，特意请两位录了视频，以此为证！”
视频开始播放，夏尧两手捧着pad，看到屏幕里两位老人的鬓角已经完全花白了。
“这怎么弄啊，开始录了吗？——哎老婆子你快点儿，靠过来点嘛！”
“我不录！要录你录！走开走开——哎哟你这开了个什么滤镜丑死啦！”
“哦哟哟十里八乡第一大美人哪里丑，不丑不丑，快来跟尧尧说几句，买鱼不是你说的嘛还让我——”
“行了闭嘴！......你别靠这么近镜头又不是装不下！”
看着镜头里两个陌生又熟悉的老人拌着嘴，夏尧耳根一酸，咬紧后槽牙又把那阵阵酸涩咽了回去，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来。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一切比梦境还容易被打破。
“我开始说了啊。咳咳，尧尧啊，你妈为了生你呢她没了，你要体谅体谅你外婆，还有外公我，你妈那不是生重病，这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就为了生个孩子是吧，这人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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