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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相提并论,他比江安“乖”了很多,两人从没接触过。
有天晚自习夏尧去上厕所,高二几个男生把他堵在厕所里不让走,问他是不是同性恋,说他一个死gay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女生喜欢,有人扒他的裤子想看他那儿长没长东西,他还没来得及发脾气,旁边隔间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江安大大方方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就是夏尧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江安。
后来江安忘了有自己这号人那也情有可原,夏尧想。
毕竟那天晚上江安从头到尾没一句废话也没浪费一点时间,没动嘴也没动手,干脆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印着“监督巡查”字样的红色袖标,直接把几个男生带去了思政处,全程没有和他有过交流,好像只是抓不规范行为的时候顺便帮他解了围。
第二次情况也是惊人地相似,时隔半个月,那晚江安值周,闲来无事去学校树林抓逃晚自习的学生,又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因“公”帮夏尧解了围。
夏尧觉得莫名其妙之余,也对这个高自己两届的“学长”产生了微妙的好奇。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江安,发现这个人就像站在宇宙中心,身边都是围绕他转动的行星,其中一颗渺小又透明,另一颗是,其他的都是。
想到这里,他一手胡乱抓着还有些湿润的头发,瞥一眼黑暗中亮得突兀的手机屏幕,把亮度调低了些。
江安回他微信,说:夏尧,有件事我是不是该跟你道个歉?
江安这个人,从小家庭条件不错,个人条件也不错,一直很优秀,走到哪里都是宇宙中心,人群焦点。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接触的人多了做的事多了,就容易忘事。
高一高二他感觉自己赶上了早恋的末班车,喜欢上了那会儿学校的校花——十六七岁的时候,人一起哄就容易闹成真的——他以为是真的,可真到了要去跟校花“表白”的时候,他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其实早就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子。
这种预警信号持续发射一年多以后,到了高三下学期同学们都在全身心备战高考,江安却选择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出柜。
他的父母都是搞科研的,非常理性,试图说服教育他回归到“正轨”上来,从女娲造人讲到进化论,讲得江安一身反骨爆发,放弃了一开始循循善诱的计划,直接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说这辈子不可能跟女孩子处对象,然后硬拉着陈故和自己出去喝了一顿。
从那晚到今晚之前,江安始终想不起来那天和陈故出去喝了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酒店雪白的大床中间躺着了,他问陈故,陈故也说自己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
他给夏尧的信息已经发过去十分钟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他于是把手机放在自己心口,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等夏尧的回复,盯着天花板说自己不是人,虔诚地祈祷着夏尧还能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心想,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真的欠夏尧一声对不起。
想着想着思绪走得太远,像是回到鸿远的操场上跑了一圈,手机振动的时候他一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他已经想好该怎么道歉才会显得更有诚意,如果夏尧要他当面说他也是可以做到的,哪怕是现在这半夜三更的去二十公里以外找他,他也能做到。
他最怕的不是夏尧计较过往,而是夏尧什么都不计较,或者是根本没当回事,比如现在。
夏尧问他:哪一件?
连他本人都想起来了,夏尧不可能会忘记吧?
谁能忘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从你嘴里抢了你的棒棒糖再问你是不是真的gay,在确定你是男性的前置条件下问你喜欢一个男的是什么感觉,然后不讲道理地把你推靠在树干上接了个吻——谁能轻易忘记这样的事呢?
江安羞愧万分。
更多的细节他实在没脸记起来了,能够把整件事的轮廓大概勾勒出来已经是他的极限,更遑论要他去回忆那个吻的细节。
甚至黑暗中他还伸手拇指在唇瓣上摩挲了一下,除了今天才复习过的棒棒糖的味道,其余的他暂时没做好准备。
夏尧问他哪一件——难道说这件还不够严重?还有别的更严重的是他完完全全没有印象的事需要他道歉?
“哪一件”三个字的意思就是如果要道歉,你就要把这件事先复述一遍。江安心里非常明白。
他在编辑框里谨慎地修改措辞,改了一遍又一遍,十几分钟过去还是觉得不妥当。看着内容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忘了”“我喝多了”这样的短语和词汇高频出现,他突然又觉得这样说极其不负责任。
他犹豫之间迟迟不回复,夏尧等了他二十分钟,发信息问他是不是睡了。
他连忙打字回复:没有。
然后夏尧就没回了,但他知道这会儿夏尧肯定是等自己直接说事。他怕时间长了人会烦,删掉了一两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这样的渣男词汇,拇指点下发送给夏尧发了过去。
他说自己当时因为跟家里出柜压力很大,出去借酒浇愁结果酒量不好喝得太多,不知道怎么就从学校后门晃悠到小树林去了,更不知道怎么地就在当时好几个人里面“选中”了夏尧。
夏尧很快回他,又是一个问句。
不是之前的那些“没关系”、“没事”、“我不计较”,而是问句。
——夏尧问他,为什么那会儿知道他是夏尧,还知道总有人拿他是gay来说事,可后来就连夏尧这个人都忘记了?
这个问句让江安想起一句诗: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难道夏尧当初留在DP不走,一待就是整整一年,甘愿被雪藏都是因为这件事?李臻和说让他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夏尧,他一直都不认同,可如今,眼下,是不得不认同了。
江安于是马上解释,急得他打字都不利索,他知道夏尧和自己取向一样,此时心中强烈的愿望就是不想在夏尧心目中变成一个“渣男”,匆匆打了一行字回过去。
他说:我那会儿脑子不清醒,真是对不起。
发出去之后他看着“夏尧”两个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再变成“对方正在说话......”,到最后又变回了“夏尧”。
然后一晚上夏尧都没再回复。
江安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有没有获得夏尧的谅解,打开微信一看风平浪静,较之于昨晚,他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如果两个人都是直男,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难就难在他们两个都是gay,而且夏尧似乎耿耿于怀了很久。
这让江安意识到自己干了件难以弥补的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