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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也不招呼一声”,他自上下打量一番后又说:“看不出这人要衣来,马要鞍,狗配铃铛跑得欢,你这小厮束发打扮一番,莫不是要去那勾栏粉巷一遭?”
原来,这梁玉喜今日是亲娘束的发,戴顶白范阳毡笠儿,脱下那家奴皂袍,换了大娘新做的一身行头,却是换了一个人样。
梁玉喜任他嬉笑,看他往下说些甚。要平日里,梁玉喜也是个伶牙俐齿之人,今日心里有事,就没那心思斗嘴,多了一分沉重。
宋德宝并无放他走的意思,盯着他的背包袱又说:“哈哈,你这小厮,我知你双陆象棋下得好,今日我有个耍子,押了些银子,你来得正好。”
梁玉喜跟他也殊无瓜葛,只不愿被他缠住误了行程,就回他:“宋押司,老爷吩咐有事在身,小的不敢逗留,下次随押司差遣?”
宋德宝一听就不乐意,拉住他手腕子说,“不是我消遣你,押司难得求你一件事,也是你利索能办之事,今日这局不耽搁你时辰,你且随我上楼来。”
言毕,叫那酒楼门口的紫衣人过来,接过毛驴套好,生拉硬拽着梁玉喜上楼去。
只见酒楼包房,正有几个泼皮浪子坐定,见宋押司回来,都朝押司起身拱手。这宋押司把梁玉喜推至桌边道:“今日这局诸位担待一下,我有个公事去去就回。这乃东闾府小厮,诸位莫小看他,他且代我先耍子一阵。”又回头对梁玉喜道:“小子尽管放心,我这里有点散碎银两,你且把你手段拿出来,教他们好生服你。”
言毕将散碎银两搁下,就拱手下楼而去。局已起,他这一走,就由不得梁玉喜。梁玉喜暗忖:“且先耍几局,也莫得罪这几位,也不得罪那地皮龙。”就坐将下来。
一上手,几局下来,梁玉喜且输且赢,不温不火的。
那几个泼皮浪子知不是他对手,就叫这棋下得无趣,喊小二的拿骰子来,就要换个玩法。梁玉喜急那地皮龙半天不见踪影,一边就推说要走。那几个得了招呼,那会放他走,就吹胡子瞪眼的说些唬人的话。
梁玉喜只得又坐下来,只是那凳子似针毡一样,哪里坐得住。
又是几局,面前的散碎银两尽数输尽了。梁玉喜也知这样下去不妙,就推说要去上茅厕。
有泼皮就要他把包袱押在桌上。梁玉喜一听,那还了得。知道今天是遇到要刮他油的事了,就心一横抱拳道:“各位好汉、大爷,小子确是有些老爷吩咐的急事,非走不可,要是扰了大爷们的局,我这里有一锭银子,一来是押司的赌资,余下的就权作给几位爷赔罪。”言毕,就取出怀里那唯一的一锭银子,拍在桌子上。
几个泼皮破落户,见他服了软下了话,桌上的银子也足足有五两,也不算少了,就嚷嚷要他把包袱打开看看,要不就留下来。梁玉喜知这匣子是不露白的物件,自己的性命都没他值钱,那肯答应呢。
只见他叫了一声小二家,那店小二忙上楼来,见这楼上的几人耍得有些气氛了,就唯唯诺诺的问道:“客官是要甚呢?”
梁玉喜道:“店家,你把那牛头肉给我们上一份来。”小二应诺后下去了。
几个泼皮都互看几眼,闹不清这小厮卖的是哪门子药。梁玉喜又道:“这包袱内是我老爷的信札,几位爷如非要为难小子,我一会先赔个罪,恕我不能答应。”几个七嘴八舌的道:“你怎生赔罪?”梁玉喜虽一言不发,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少顷,这店小二就端来了大盘牛头肉,摆好箸忙问:“几位爷要烫啥酒?店里正有上好的桂花酒。”
梁玉喜道:“店家,酒就不必,你沏茶来看,再拿把切肉的刀来,我好分肉敬几位爷。”
那几个泼皮听说没酒,就嗤笑这小子要怎生赔罪,是拿茶来戏耍还是怎地。
又隔一会,店小二一手茶壶一手刀就走将上来。梁玉喜接过刀后,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将茶壶夺过,对几个泼皮道:“几位爷,这牛头肉权当我请罪,小二你也认得我,你记在我账上。我这就下楼去,几位爷也休拦我,只怕这茶壶烫了背,刀子扎了手。”言毕,转身就要下楼。
几个泼皮见此,原仗着人多,并不惧他手里的刀,但就惧他手里的茶壶,万一滚水淋下来也不值当。且这光天化日的,闹出事来,谁也不愿吃衙门的板子。只口里骂道:“你这小子不经耍,趁早滚远些,如有下次碰见,莫说你这手段,就是你提那偃月刀,也教你扑在街面上。”
梁玉喜下楼来,撇下刀和茶壶,忙解开门口的毛驴,逃一般离开了酒楼。一路行,一边心里暗恨不该上那酒楼。再一低头,又想起蚀了那五两银子,原本想换点给娘留下,被娘一直推脱才揣在怀里,如今都被几个泼皮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