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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但在寒露认了命,打算在设计院里好好熬一个出头之日前,谷雨就衣锦还乡了。她和朋友合开了一家服装厂,赚了不少。她也听说了自己这个可怜弟弟的倒霉事,户口户口没改成,想考研去个发达地区,结果考研当天发高烧,真是所有“好事”全让他给赶上了。
谷雨回来除了展示一番自己是多么成功,还打算问问寒露准备怎么办,现在家里一点也不缺钱,要不要再考考研究生试试?那时候不光流行南下,还流行出国,别说是考研,就是寒露要出国他姐也供得起。
实际上家里所有人都在劝他出国。那时候形成了一股热潮,优秀姑娘们的择偶标准都要加上一条有留洋意愿。似乎大家心照不宣地排出了阶级:能走出国门的要高于南下的,南下的又要高于内地的,且这阶级壁垒十分牢固,不容打破。
寒露心里还是有点想再试试考个研究生,但却没有多么想出国。又远又受罪,要是能在国内考个名牌大学也未必比出国差,这是第一点;再者,寒露现在要是出去就要花他姐的钱,他怎么说也大学毕业工作一年了,到最后还要靠着姐姐这事也让他有点不好意思: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谷雨的就要给他花啊,没这个道理。
几个人争论了一番,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寒露在设计院待久了也生出了一点感情来,觉得这工作也不错,同事亲切,待遇也好,就这么接着干下去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而谷雨回来待了几天就又急匆匆地回去了。服装厂生意好,也很忙,他们现在到底只是个小厂子,主要还是得靠着自己。她没什么时间劝寒露听自己的去国外读个研究生,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弃,暗暗叮嘱母亲和哥哥没事多给寒露说说那些出了国的朋友的事,说不定哪天寒露就被打动了,想开了,要出国了。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两个月后,周太太通过层层关系打听到有熟人在日本。准确说是周先生的熟人——周先生在厂里的师弟,他后来去了北京,现在在日本做客座教授。
对方十分热情,介绍了不少,还说如果寒露愿意来可以住在他们家,师兄当年待他不薄,他也应该回报一点。日本是个好地方,孩子趁着年轻应该来见见世面。
这样一说似乎就更有理由去了,住在别人家,一下子少了房租吃饭这些开销,他姐姐出个学费,寒露再自己打打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于登天的事。而且他在大学的时候还把日语证书考下来了,也比别人高了不少。
于是周太太便又把这个好消息给寒露讲了,寒露其实十分弄不明白:这国有什么好出的啊?就那么好啊?在设计院待着不也挺好的?
谷雨又恨铁不成钢,说他没远见,多少人想去还没这个条件呢。而条件也的确不错,能住在熟人家里就意味着少了不少麻烦。不只如此,寒露还能明白一点儿大家都没说透,甚至都还没意识到的东西,他在揣测别人想法中算是很有天分的一类,他姐姐、他妈妈、他哥哥,大家如此热衷只有一个目标——为了弥补他。
为什么要弥补他呢?他没有沾上一点周先生的光,考大学找工作都是靠自己,虽说他的大学工作都不错,但跟哥哥姐姐一对比,一下子就显得不怎么样了。要钱没钱,在西安这个欠发达地区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于是家里的其他人纷纷觉得自己有义务补上这个空缺,周先生没帮上,他们就应该帮弟弟一把。
而寒露本人没什么概念,能出国当然好,可在西安待着也不错啊,都是普通人过日子,好能好到哪里去,差又能差到哪里去。不过要说对发达国家不向往,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听了几轮家里人的建议,寒露的想法也慢慢改变了: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他又不差那两年,在外读个有含金量的研究生,怎么说不比蹲在设计院里苦熬要强?
最后,在家里人的大力支持之下,外加寒露自己也有点想去,他还是答应了,虽说是花着家里人的钱带着点负罪感的。
寒露是四月份去的,去的时候已经二十四了。没有直接考试,先去的东京的语言学校,想适应适应再考研究生,而且这边还有专业教授指导,怎么想也比他一个人在国内瞎摸索要强。
是寒露父亲的师弟亲自去机场接的他。寒露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就迎上来了,语气特别热情地问道:“你是不是周寒露呀?”
他点点头,心里很奇怪,说你怎么认出来的。对方回答之前他妈寄过照片,而且他长得和他爸年轻的时候特别像,不用照片都能认出来。
而寒露只能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几乎都记不起他爸长什么样子了,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刚到东京时真是被震撼到了,他知道日本挺好,但没想过会这么好。就像他小时候第一次和姐姐迈进音像店时,花花绿绿五光十色的,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形容。非要说就是不可思议,还有梦幻,跟天堂似的。
就这样,来接他的教授还在路上闲聊,说现在经济不行了,工作也不好找,要是再早几年更热闹,人的精神面貌都和现在不一样。
一听这话寒露倒也能理解一点为什么子佩来了日本没多久就不再理会他了,也不能怪人家,这种地方谁来了都要乐不思蜀。
心里想到了子佩,寒露也就顺口问了一句,说:“您知不知道之前住我们家楼下,妈妈是日本人的那一家子?八几年就过来了。”
教授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个姐姐可厉害了,上的东大,我还见过。就是不知道弟弟怎么样了,问他姐也说不知道,说早就不住在一起了,也很久没联系了。”
于是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不过这倒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周太太很久以前听来的传言:子佩混社会去了。要不然怎么会很久没联系呢?
寒露在语言学校是上午上课,因为日语不错所以一开始就是在水平靠前的班。他先花了一个来月重新适应了一下学校生活,然后找了一份兼职,在日本人的拉面店里。虽然吃饭住宿不用担心,但其他地方也总要花钱,寒露也不大好意思心安理得地花他姐的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不过即便打工他也不是天天做,大概一周两三次,都是下午一点到五点。要是他一直一点到五点干活,估计也遇不上子佩。他是临时和同事倒了一次班,倒到凌晨去了,这才“有幸”碰上凌晨来吃饭的黑社会们,也终于证实了“子佩好像混社会去了”这一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