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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大门和门前灰白的青石板地砖心想:别是和枕山有关就好。
心里虽然这么想,脑子里却早有了结论。
严府大门对面的岔路口摆着一个小茶摊,天色渐晚,来消暑聊闲篇的人却很多。宋老狗靠街边坐下,要了一壶茶,闷头不说话,只偶尔用眼睛看向严府的方向。
严府大门是古拙的黑漆大门,和两侧白墙形成鲜明的反差,门前蹲着几个少年小厮,一个个衣着光鲜,在阴凉里说着话。
不一会儿,黑门里走出了一个中年女人,眉心一颗大痣,黑黢黢的长着毛,看着面善又滑稽,十分和气地和小厮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小厮倒没个好气,摆了摆手让她走了。
不过半个时辰,七八个一脸谄笑的中年女人在黑门里进进出出,宋老狗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去套套小厮的话。
小厮大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此时也无事可做,正是无聊。宋老狗略施小计,三言两语便和他们混熟了,斜着眼睛笑问:“这些进进出出的女人是什么人?”
小厮无所事事,也愿意多聊两句:“这些都是我家老爷的远方亲戚,您是不知道,我们家严公子马上就要成亲了。”
宋老狗心里早有准备,又问道:“刚才说你家公子不是才及冠礼?”
“还不是……”小厮压低了声音:“我家公子病了,”才说道这里,旁边一个一脸老成的小厮咳了两声,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小厮随即改口:“病了刚治好,正好成亲冲冲喜。”
小厮傻呵呵地笑,宋老狗哦——了一声,又跟他聊起了别的事,那个年长的小厮似乎怕他再说错话,慢慢地凑向他们。宋老狗话说到一半时,微微侧身看向那人,问道:“你说你家公子这样大门大户的人物,得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
这个话题瞬间让大家聚拢了过来,有人说知书达理的,有人说门当户对的,有人说温柔贤惠的。
只有一个年纪最小的说道:“长得好看的吧。”
话音未落,大家便哈哈的哄笑起来。年长的那位甚至笑出了眼泪和鼻涕,一面悄悄把鼻涕抹在年少的小厮肩上,一面说:“女人长得好看是理所当然的啊。”
“就是,长得丑叫什么女人。”
大家的哄笑持续了足有一分钟,才渐渐在一个人影的逼近之下消散。
那个人影高大而瘦弱,身姿风骨却挺拔如松,行动不急不缓,等走到近前,才看清是个疏眉朗目、高鼻薄腮的青年男子。肌肤白而不见光泽,透着一股病色,眉目间虽含着笑,又有隐隐的忧愁。
这应该就是那位严公子吧。
宋老狗赶紧闪到众小厮身后,不躲不藏也不行礼,笔直地装作一颗不太直溜儿的小树苗。
众小厮跪倒一片,对着青年恭敬道:“给少爷请安。”
严公子急忙免了礼,引着身后一抬小轿出了门。
轿内的卷帘被撩开,伸出一只手递出一个折页的册子。
轿内传出一个悠悠的女人声音:“收下吧。早日选个好媳妇,让你在天上的爹爹安心。”
严公子绷着脸,躬身施礼,施施然说道:“恕侄儿无法从命。”
他梗着脖子,没有起身。
“你惦记着那个丫头也没用。她啊,非池中之物,你我高攀不起,趁早死了心,也让你娘少为你哭几回。”说罢,便命人起了轿。
“我此生,绝不负枕山,也绝不独活一日。”严公子的嘴几乎一动不动,只发出气流轻轻地、喷薄而出的声音。
宋老狗突然笑了,笑得半真半假,引得严公子一阵注目。
严公子的眼神带着好奇和惊异,犹豫了片刻,才迈开大步走了过来。
他的肩膀似乎受过伤,抬起或落下都有些费劲,一走一动间都有着细微的不协调感,他停在宋老狗面前,说了一句让宋老狗摸不着头脑的话。
“您是,家母的贵客?”他的神情认真而谨慎,生怕有所唐突。
宋老狗摇了摇头,继续装模作样起来:“在下是路过此地的客商,曾听朋友说起花都的严公子与枕山君,听闻二人博学高古,特来此地,也不知是否有缘拜见。”
严公子一听了枕山两个字,眼神忽的明灭,转而安心地笑了起来,说:“枕山君……”
“哦?”宋老狗故作好奇,“莫非您和枕山君相知?”
严公子就像一株单纯的栀子花,一点都没感受出宋老狗话里的意思,反倒是瞬间红了脸,欲盖弥彰地说道:“我们确是认识的。”
“那可知枕山君身在何处?”宋老狗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她……”严公子仍是红着脸,显得有几分羞答答的,说:“她在宫内学佛,谁也不见。”
宋老狗无辜的眨了眨眼。
此刻的严公子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
他还不知道,枕山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