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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出头,就望见了陈一背对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在了姜兴腿上,两个人腻歪着。
原本的笔记本电脑也合上了。
姜兴笔挺的西装都叫陈一紧紧攥着,捏得皱巴巴的了。
他又没穿鞋,没穿袜子,光着脚窝在姜兴的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看上去乖顺又温和。
睡袍滑下了一半,露出一片脊背,叫窗外的阳光映着,雪白得扎眼,无数殷红的痕迹如同花瓣一样蔓延生长,密密匝匝,铺天盖地。
阿姨看不见陈一的脸庞,只能看见姜兴捧住了青年的脸,吻从他的眼角一直往下落,在嘴唇的地方辗转停留了许久,又从脖颈落到肩胛。
陈一倒也不反抗,任由姜兴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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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很白,玉白干净的那种,指骨分明,偶尔吻落到不恰当的地方,就会倏然一下蜷缩起来,含羞草似的,将自己紧紧收拢起来,不让旁人再挤进来分毫。
阿姨不敢多看,又匆匆地逃进了厨房里。
她一早就能猜到陈一与姜兴的关系,虽然二人寻常的时候在自己的面前还算顾忌,一般不做些太过亲密的举止,可偶尔倾泻出的柔软目光与不自觉地亲昵是不能骗人的。
姜兴望着陈一的目光总是很温柔的,像是清风吹过了大海,白鸥从地平线上跃起,波澜不息,远去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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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看见了。”
陈一讲。
“没关系。”姜兴将他滑下去的衣袍揽起来,仔细拢紧。陈一眼睛就轻轻眨了眨,扑簌下一层金光闪闪,姜兴望见他乌黑的瞳仁睁得有些大,显出十分温软可期,又低头亲了亲:“王嫂不是那样乱嚼舌根子的人。”
陈一提起自己手腕晃了晃,镣铐作响,一点银光熠熠生辉,做出赞同的模样:“你说的对,毕竟她看见我的手铐都一句话没问,可不是安静得很,不喜欢嚼舌根子得很吗?”
你知他狡猾,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总是落不到一处实的,即便是嘲讽揶揄也裹挟在一团透明果冻里,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甜蜜蜜,滑溜溜,想要猜度出几分真实的意思都需要绞尽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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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他天真又坦率,知他热情又妥当,知他细小又敏锐,需要说真话的时候总不作假,需要付出时从不推诿。总是能察觉到你的细微情绪与一切计划打算。
姜兴讲:“你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生气?”
陈一便笑了,露出唇畔两个小酒窝,蜜糖打转似的:“换你被弄得又哭又求饶,好话说了一箩筐,当事人还得了便宜卖乖,权当做没听见,你也一样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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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兴不说话了,他也不动,只是望着陈一,不声不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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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打在高耸眉骨下,撑起一个颜色疏淡的小三角,又脆弱又招人怜惜。
陈一真是对这一招一点辙没有。
他倾身过去,在姜兴的嘴唇上落下一个吻,轻轻吸.吮了一下:“蠢死了,哄我一下不就好了吗?”
这吐出的话意思明明是锐利的,叫柔软的唇齿一递,倏地变得滚烫炽热起来。
姜兴说:“如果我一直对你好,你会永远不走吗?”
陈一讲:“那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也要看你能一直对我好到什么时候了。”
姜兴说:“可以是多久?”
陈一讲:“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姜兴便轻声说:“那就直到我死,直到我意识无存。”
“那还有很长很长时间。”
陈一这样讲。
真是幼稚又直白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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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微微眯起了眼睛,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跟姜兴小时候初见的场景。
“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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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兴这样问。
“为什么不可以?”小陈一手里还攥着一支花,被他连根拔起,手心里都是脏兮兮的泥点子,他咳了咳,有点尴尬地将手收回来,试图转移话题:“这是你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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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姜兴的眼睛叫暗淡无光的天色映得发灰,他摇了摇头:“这是牢笼。”
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陈一惊讶的目光,他又淡淡补充了一句:“由无数金钱与虚伪荣光构建的牢笼。”
陈一想起那时姜兴的神情,又往窗外望去,湖面水波涟漪,春回大地,草丛旁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一派生机勃勃。
从前小时候拔过的那种花瓣是蓝色,花蕊是白色的小花又在墙角里、缝隙中疯长了起来。
无孔不入。
姜兴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接了电话,一边慢慢疏理陈一的头发,一边跟那头的人说话:“嗯,暂时不在公司里。”
“现在在家。”
姜兴的目光落在了陈一身上,看见他微微弯下腰,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然后捏起了一颗樱桃放进嘴里。
汁水染红了他的嘴唇,像是从唇齿之间蓦地生出了一朵昳丽的花。
姜兴想,他目光所及之处,处处为牢笼。
他脚下所踩的不过是一隅之地,辗转难眠,不得翻身。
然而命中注定,在一个平常的下午,从干涸夹缝里抽出了一点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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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经过漫长时日,终于长出花蕾,然后缓缓绽放。
或许是神的怜悯,你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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