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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天徐明朗白天上学,周雪荣就待在他屋里,给他打扫打扫卫生,帮他把塞在床单底下的袜子拿出来洗了,然后扒拉他的抽屉,想找找看有没有情书之类的,结果情书没找到,却翻出一个歌词本,内容从毁天灭地的中二风格到质疑自己与世界的那份迷茫都有。
周雪荣细细翻阅,比做数学卷还要仔细,直到他看到一首接近情歌的歌词,被认真誊写在道林纸上,字迹和前面潦草的样子完全不同。
霎时间许多问题涌上心头。他想知道徐明朗写这歌词是为了谁,他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或者暗恋了什么人。他真想撕了这页,扔到院里的花坛去做肥料,但他没有。他要是动了这页,一定会被发现,那样只会破坏了他在徐明朗心里的形象,摧毁了这份信任。
他突然很懊恼自己只能是徐明朗的弟弟,是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跟屁虫。
他在想如果自己像薛莹莹一样,是个女孩就好了。他会做饭收拾家,又会照顾人,男生都喜欢这样贤妻良母的,到时候追他的人肯定有一大把,到时徐明朗都排不上队。
要是他是个女孩,是不是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喜欢他,可以故作娇嗔的把这页纸撕下来,摆在他桌上,即便徐明朗看到了,不开心了,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质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只可惜他不能。
他只能收起那点小心思,祈祷着别被对方发现,这样才能待在他身边久一点、更久一点。
他把本子收好,连同里面的线书签都恢复原状。然后躺在床上怨天尤人,越想越委屈,只能殴打棉被发泄委屈,从无声哽咽到小声啜泣,再后来干脆放声恸哭,又怕被爷爷听见他的动静,所以咬住了被角。
他哭得太忘我,完全没注意到门边上站了一人,直到听见笑声才赶紧把眼泪擦干净,瓮声瓮气的坐起来。
徐明朗摸了摸晾衣绳上的袜子,先是说了声谢,又抽了几张纸巾给他擦脸。
说来矫情,他平时没少在徐明朗跟前假哭,但真到了情难自抑的哭泣时,反倒觉得丢脸。所以他埋着头,不去看徐明朗,自然也没注意到徐明朗肿了一只眼。
徐明朗还以为周雪荣哭是因为被散播谣言的事,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心里也怪难受的,只能语重心长的劝他,至于他说的那番话,周雪荣过了多年都还记得。
他说,一个人的身世和过去是没法否认和更迭的,否认这些就是在逃避自我。在成长路上,每个人都会认识各种各样的人,有的人帮助你变得更好,有些人窥视到你的伤疤,于是往上撒盐。但要是因为这些人的三言两语,就去否认自己,那是用别人犯下的错否认自己。不值当的。
他还说,要是实在伤心也没事,但肉体上不能去逃避,因为别人的风言风语就闭门不出。要用行动影响意识,然后慢慢克服。
周雪荣说“他们说他是的孩子”。
徐明朗问“你觉得你是吗”。
周雪荣摇头。
徐明朗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有些事不必放在心上,更不用与人争论,因为他本来就很优秀。人是为了爱与希望而活,而不是证明给别人看。
周雪荣扬起脸,说“那我可不可以为了哥活着啊”。
徐明朗愣了一下,还没等回答,周雪荣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眼睛上,追问他去干嘛了。
徐明朗支支吾吾的,说撞到电线杆了。周雪荣不信,要检查他的手,于是把手一伸出来,十指骨节处已经磨得渗血。
周雪荣用心描摹徐明朗的脸,他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然有人可以这么可爱,仿佛看着这张脸,心里就能沁出蜜。
他一把抱住徐明朗,贪婪地享受这个拥抱。
那一刻,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胸膛中呼之欲出,带着光亮与香气,拨开了迷雾重重,庄重的摆在了他眼前,让他不得不去正视,那份他已经无法承受、一张口就要溢出的感情,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