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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气呼呼进内挪步到床榻边,伸手便将睡梦中的沈运耳朵给提起来。

    “谁?干什么?姐……你闹什么?大晚上不睡觉?”沈运很气愤,自己睡得正香,居然被人拎着耳朵弄醒,让他很没安全感。

    沈亦儿道:“你个臭小子,谁给你的胆子,睡觉居然还敢闩门了?不知道姐姐有事可能找你么?”

    沈运坐在那儿,气呼呼望着从小便欺负自己的姐姐,明明彼此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无论怎样都打不过姐姐,尤其这两年,沈亦儿已进入青春期,女孩子发育比男孩子早,以至于沈亦儿比起沈运来足足高出半个头,就算沈运想打架也没有胜算。

    “问你话,哑巴了?”沈亦儿怒道。

    沈运平时就喜欢用沉默来对抗家里两个强势女人,这会儿他却咬牙道:“是娘吩咐的,说以后距离你远一点……先生也说了,男女授受不亲!”

    “去你娘的,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咱是姐弟,又不是什么陌路人。”沈亦儿叉着腰道。

    沈运道:“我娘还不是你娘?你骂娘,回头我告诉娘,那你就惨了!”

    沈亦儿一听马上又要伸手去掐沈运,沈运屁股赶紧向墙挪了几下,堪堪躲避过,嘴里嘟囔道:

    “你再过来,我可要喊了……大晚上你来欺负我,让大哥和嫂子知道了,非让你回去跟娘过日子不可。”

    沈亦儿伸出去的小手僵在半空,当她意识到沈运说的话有一定威胁时,就没有再继续欺负这个可怜兮兮的弟弟。

    “真出息了你。”

    沈亦儿骂了一句,“以后睡觉不许闩门,有事我还要来找你……比如今天就有事,看大哥一直在前院处理事情,就是月门那边,好像大晚上许多人前来送礼,前半夜一直都在闹腾……”

    沈运打了个哈欠,捂嘴说道:“就算如此,那关我们什么事。”

    沈亦儿道:“你猪脑子啊?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外面都在传,说是大哥可能要当国公,现在这么多人来送礼,意思还不够明白吗?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国公府了。”

    沈运显得很无奈:“姐,就算大哥当了国公,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国公将来是要传给咱们侄儿的,又不是什么亲王,你还真当是什么好事?快睡觉去,明天还要跟先生学《春秋》,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除了玩不用做事么?”

    说话间,沈运倒头又要睡,却被沈亦儿一把拉了起来,沈运一把将沈亦儿推开:“说过不许碰我……你再这样,我告诉嫂子去。”

    沈亦儿没好气地道:“行,你有本事,学会告状了……那先说好,若你以后不听我的,有什么功课也别让我帮你做,平时先生出的那些题你都会?”

    沈运本来还有点气势,听到这话,眨眨眼,然后便一点脾气都没了。

    或许沈运的确不是什么学习的材料,或者说沈家人对沈运的寄望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使得沈运在学业上进步很小,很多时候都需要沈亦儿帮忙,而沈亦儿的天分便在于此,即便不怎么学,四书五经这些都难不倒她,写起时文来也是像模像样。

    沈运道:“有事快说,说完睡觉去。”

    沈亦儿道:“我是这么想的,若是这两天大哥封了国公,那沈家人以后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你看咱俩出去做点什么应应景怎样?”

    “姐,你疯了?才几岁啊,想做什么?”沈运对这个姐姐很是无语。

    沈亦儿骂道:“你这么没出息,一点都不知道上进,你除了读书还会做什么?就算是学习你也学不好,每次还要我来帮你……这里要是成了国公府,那以后咱们在京城就能横着走路了,家里不是有几个下人吗,咱俩去弄间房子,开设个工坊……咱小时候家里不就是做买卖的?”

    沈运目瞪口呆:“姐,你这是睡糊涂了吧?以前咱家做买卖的时候,咱俩年纪还小,我都快不记得了,你怎么还有印象?”

    沈亦儿笑道:“我在家里看到一些以前做买卖留下来的行头,听说做买卖一定要有大的背景,以前咱大哥只是个普通当官的,不能怎样,但若当了国公可就不一样了,现在我想做实事,但缺个帮手,就你合适。咱姐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沈运哭丧着脸:“被娘知道,你就死定了。”

    “你敢!”

    沈亦儿道,“现在你是想干也要干,不想干也要干。大哥在咱这年岁的时候,都中状元了,看你这窝囊样……你放心,启动资金我都准备好了,这些年我可积攒了不少,拿出来吓死你!你听不听我的话?”

    沈运皱着鼻子不回答。

    “臭小子,听不听?”沈亦儿一拳打在沈运的肩头。

    沈运道:“行,听你的就是,总归我不告状,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现在我就想睡觉,如果你再来捣乱,就算你以后不帮我做功课,我也要告大嫂和娘去!”

    ……

    ……

    一大清早,天地间一片朦胧,沈家门口已经来了两位客人。

    小拧子和张永来得很早,二人甚至没有乘坐舒适的马车而是选择步行,为的就是保持低调,避开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们本想直接进入沈府拜见沈溪,却在门口被沈家下人给拦了下来。

    “麻烦通禀一声,便说张永张某人带着拧公公前来求见沈大人。”张永上前道。

    此时朱起跟朱鸿父子还在休息,门口只有普通的护院守卫,不过因为沈家很多人都曾跟沈溪上过战场,这些人穿上军服是兵,充任沈溪的侍卫,脱下军服便是沈家护院,保护家宅安宁,因为许多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怕是张永跟小拧子这样显赫的人物前来,他们也不怵。

    那下人客气地拱手:“我家老爷昨日睡得很晚,休息前曾吩咐下来,只有今日所有参选司礼监掌印的诸位公公悉数到齐才能去叫醒他……两位公公不妨在外多等一些时候?”

    这沈家下人的口音就是京城本地腔调,说话字正腔圆,不但张永听得很清楚,连小拧子也听得分明。

    小拧子过来道:“这位兄弟,其实咱家也是得沈大人吩咐,一早前来见他……望进去通传一声。”

    沈家下人坚持地说道:“两位公公请见谅,大人的确是如此吩咐的,实在不敢唐突大人……请回吧。”

    之前沈家下人称呼沈溪为“老爷”,像是沈家普通护院,可当此人一开口称“大人”,张永马上意识到这些人都是跟沈溪从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那批,张永想到这群人可以跟着沈溪在草原上长途奔袭几千里,又在榆溪河一战中绝处逢生,哪怕只是个普通的士兵,他都觉得一阵发怵。

    小拧子还想坚持,张永扯了他一把,赔笑道:“既然沈大人不肯见,那就先等等看。拧公公不必坚持。”

    小拧子急道:“今日为求能早一步见到沈大人,这么早便赶过来,若人都见不到,如何商议事情?怎要等所有人到齐才行?”

    在这件事上,小拧子比张永更着急,此时他已失去耐性,准备在沈家门前大闹一场,这也是他自小服侍朱厚照,没进内书堂读过书,涵养和学识有所欠缺所致,单纯只是靠圣宠,很难控制住脾气。

    “走,走……借一步说话……咱家有要紧事跟拧公公说。”张永一看小拧子情绪几近失控,赶紧劝说。

    小拧子不准备听张永,本来在这件事上小拧子占据主动权,进沈家遇挫时,首先想到的是靠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那下人马上招呼几名弟兄过来,道:“两位公公请不要让我等为难,我家大人的确不会出来相见,若出现什么不愉快,实非我家大人所愿……抱歉,我等也不想开罪两位公公……”

    “你们……”

    小拧子怒视几个护院,心中来气却无可奈何。

    张永直接过来拽着小拧子走到一边,那些护院才散开,却依然不时打望,神情间极为谨慎。

    ……

    ……

    “张公公,你怎么回事?好像要当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那个人是你,为何你如此气定神闲?还是说你暗中已跟沈大人商议好了,现在不需要咱家出面?”小拧子生气地质问。

    之前在沈家门前遭遇的恶气,他没法朝沈家人撒,只能跟张永嚷嚷,就算张永现在还挂着御马监掌印太监的名头,小拧子也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张永叹道:“拧公公你先消消气,难道你看不出,其实沈大人根本就没有提前会见的意思?”

    小拧子道:“你当咱家眼瞎,还是耳朵聋?”

    张永道:“鄙人不是那意思,其实沈大人并非是要跟咱划清界限,不过今日乃是最后一天,陛下连规矩都已定好,沈大人在明面上能帮我们的已经不多,若咱提前来见,这事情被其他参选太监知道,最后又是咱中选,那群人能不闹腾?”

    小拧子琢磨一下,又重新打量张永问道:“你怎变得瞻前顾后起来?这可不是你张公公的作风。”

    “小心为上。”

    张永道,“既然沈大人已经吩咐门子不允许咱进去,咱就按照他的规矩来,大不了就在门口等。”

    小拧子生气地喝问:“要等你等,咱家可不在这里丢人现眼,若被人知晓咱家来了却被拒之门外,岂非颜面无存?要不等人差不多到齐后,咱们再过来吧!”

    这边小拧子正气呼呼要走,却被张永给拦了下来,张永道:“拧公公切莫心急,有些事需从长计议。好像今日之事,或许沈大人就想让咱进门遇挫的事情被人知晓呢?这对咱最后得手最为有利啊。”

    小拧子道:“莫一口一个咱的,谁跟你是咱?最后上位的只有一人,是你张永,而不是咱家!”

    张永苦笑道:“是,拧公公说的没错,但其实这件事就是咱一起来操办,鄙人上位,到时候还不是处处要靠拧公公您的提携?鄙人在陛下面前可没隆宠,甚至陛下平时做什么都不知情,到时候全得靠拧公公您照应。”

    听到这话,小拧子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不过此时小拧子还有些生气,道:“要等,你在这里等罢,咱家先到旁处,这种喝西北风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张永道:“本来鄙人一人在这里等也无妨,但若有事,不能及时相商的话……”

    小拧子略微想了下,一甩袖道:“咱家便到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之前停马车的地儿你知道吧?有事直接过去找,或者找人过去打一声招呼。”

    张永本还想继续挽留小拧子,但想到小拧子这会儿大概是计划受挫而心情沮丧,便不敢强求,道:

    “那鄙人便不送拧公公您了,之前要出的数字,已跟拧公公您打过招呼,或者等见沈大人后,再有一定程度修改,一切都按照之前商议好的而动,不会再作更改。”

    “随你便。”

    小拧子很不耐烦,丢下句话,便径直往远处去了了。

    张永望着小拧子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哪怕拧公公得到圣宠,平时看上去挺机灵一个人,很会来事,但涉及大事还是指望不上。”

    ……

    ……

    送走小拧子,张永回到沈家门口,准备长时间等候。

    他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宫里当值的太监都要等天亮宫门开启后才能出来,虽然宫门都设有小门,但平时可不供普通人进出,太监夜晚要进出宫门手续非常繁琐。

    张永神色淡然,请沈家护院给自己准备一张板凳,坐下来后天气很冷,再叫下人拿了件大氅过来,即便如此他还是需要不断搓手取暖。

    便在此时,只见远处有人过来,张永嘴上嘀咕:“倒还真有来得早的……却不知这位是谁?”

    张永以为是跟他竞争司礼监掌印的太监到来,根本就不想起身去迎,等靠近后张永才知道不是,却是云柳带着几名侍卫前来。

    “云侍卫?”

    张永认识云柳。

    以前沈溪不管何时何地领兵出征,身边都带着这位俊俏的云侍卫,最初张永还觉得云柳跟面瓜一样就只是因为俊俏而得宠,等见惯云柳跟沈溪出生入死,从土木堡到湖广,再到榆溪河一战中都有云柳的身影,张永才知道强将手下无弱兵。

    因为来者是云柳,张永不得不站起来迎接,甚至下意识行礼。

    云柳还了礼数:“张公公怎么在这儿?”

    张永好像看到某种希望,道:“云侍卫是来见沈大人的吧?麻烦进去通禀一声,便说咱家在外等候,想提前跟他见上一面。”

    “不必了。”

    云柳道,“大人昨日对卑职传话下来,说是让张公公今日将准备的价码再往下降降,到公公自己能接受损失的地步。”

    “嗯?”

    张永没听明白云柳的意思,愣神好半晌,仍旧没理出个头绪,继续问道,“云侍卫,沈大人到底是何意?难道他已有自信可以通过旁的方式,帮咱家上位……你知道多少?”

    张永正想说什么,又想到可能云柳对于合作细节不知情,所以不敢多问。

    云柳却很直接:“大人的意思,今日有人的出价是张公公您承担不起的,即便是沈大人出手也接不住。所以……只能放弃。”

    张永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什么承担不起,难道李兴有多少银子,咱家会不清楚?咱家出的银子,一定是最高的,或者沈大人还可以再帮帮忙,哪里有直接让咱家压价的……沈大人这是答应了旁人,想改变之前的承诺,扶旁人上位吧?”

    云柳摇头道:“具体细节,卑职也不清楚,沈大人的确是如此交待下来的,张公公您最好还是听一句,因为若是竞价失败,所有的银子都得孝敬陛下的话,沈大人很难帮张公公讨回来。”

    张永黑着脸道:“那这是否意味着咱家还要多感谢沈大人帮咱家挽回养老钱?”

    云柳不说话,因为她能感觉到张永现在的态度恶劣,或者说对方根本就不想接受沈溪的好意。

    张永问道:“现在云侍卫要进去见沈大人?”

    云柳道:“今日卑职没有见大人的权限,大人只是让卑职过来传话给张公公,张公公请务必相信沈大人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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