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饷,但怎么也不至于手头如此紧张。”
林延潮道:“我明白了,你是说户部,兵部有意拖欠咱们礼部的官俸,工食了。”
司务连忙道:“卑职没有这个意思,或许真有什么难处。”
林延潮道:“你不必替我遮掩,你猜得没错,这兵部的王司马,户部的石司农就是冲着我来的。”
林延潮也是感叹,自己新官上任本要一展拳脚的,但这时候总有人来牵扯你的后腿,然后把你陷入无穷无尽的人事斗争之中。
古往今来,这样的事情还少了吗?
这石星,王一鄂,还有陆光祖,自己一上任他们三个就给自己来了一份见面礼,让自己老实规矩一点吗?还真把自己当作了于慎行来拿捏了。
林延潮初时有几分怒色,但片刻后已是平静下来。
之前于慎行在位时,礼部事权被侵吞不少,当时于慎行没有申时行支持,资历又浅故而无力反抗。此事若换了一位老部堂坐镇,其他各部肯定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头上来。
现在林延潮升任礼部尚书,论资历他比于慎行浅,现在自己还没提出将事权收回礼部的话,结果这三部倒好先给自己来个下马威,就如同一个溺水之人,挣扎半天刚刚冒出头来,又被人一头给按到水里了。
司务退下后,林延潮从公堂上回到了自己火房,他将徐孔目叫来,将这事情告诉了他。
徐孔目官位虽不高,但论权力就相当于秘书长。而且徐孔目在礼部当了二三十年的官吏,可谓经验丰富。
林延潮将这件事告诉了徐孔目,让他给自己参详也是有把他当作心腹看待的意思。
徐孔目想了想道:“轻慢新官,这也是官场的常事。有些新官不守规矩,目中无人,轻视老人,故而上官常会给一个下马威,顺从了以后就好管教了。”
“但是部堂大人不比他人,部堂大人有圣眷在,又是当今首辅的得意门生,故而他们也不会太过,若是小人料想不错,不用过多久,他们必会派人来解释一二,大家话说开了以后就好打交道了。”
林延潮问道:“若是他们没派人来解释呢?”
徐孔目沉思道:“照道理而言,他们不会如此,除非部堂大人在什么事上得罪了他们。可是如此也是无妨,部堂大人身为礼部尚书,本来就是清贵至极,将来迟早是要拜相,不必在这样小事上与他们斤斤计较,再来再算账不迟。”
“故而部堂大人大可忍耐一二,谁不是苦媳妇熬成婆的,一阵子也就过去了,若是部堂大人实在受不了这个气,那就找元辅打官司去。”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徐孔目真是老成持重,但是为了这点小事找元辅就小题大做了。本部堂身为礼部尚书,既要将兵部的封贡之权拿回来,也要将翰林院,都察院夺走的指派乡试考官的权力拿回来。”
“现在这一点点事上都被他们卡住,又何谈其他?”
徐孔目吃了一惊道:“部堂大人,一部如何能与三部争?更何况礼部权轻,就算闹起来,于我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林延潮闻言不置可否。
下午林延潮正要休息,却房里官吏禀告说,左右侍郎一并求见。
这礼部三位部堂都有各自衙门,除非是私交很好,否则没事不会相互往来,有什么公务也是通过公文往来,现在如此大的阵仗,必是有事。
当即林延潮在火房会客厅见客。
黄凤翔,赵用贤二人入座后,黄凤翔笑着道:“正堂这里的火房真是雅致,下官早就想来开一开眼界,今日借着这良机正好来看一看。”
林延潮笑着道:“本官的火房不会走也不会动,只要鸣周兄愿意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黄凤翔笑着道:“那么下官以后一定多叨唠。”
赵用贤冷笑道:“左宗伯是来随便坐坐的,下官倒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赵宗伯此来有什么要事?”
赵用贤道:“那么赵某就直言了,咱们素来是穷衙门,上上下下都是指望着朝廷俸禄过日子,这一次听闻户部,兵部拖欠我们礼部上下官吏的俸禄银与工食银,衙门里已经有不少官吏都在发愁,说不日就要没米下锅,要饿死人了,此事不知大宗伯有什么计较?”
林延潮道:“朝廷现在举步维艰,各个衙门都在艰难度日,也不是我们礼部一个衙门在欠俸。不过林某身为正堂,此事当责无旁贷,必然会为各位同僚向户部,兵部催讨。”
“以大宗伯的把握,不知几日可以补得?”
黄凤翔连忙道:“汝师兄,不可如此与正堂说话。”
“无妨,”但见林延潮伸出五个手指头道了一句:“五日之内!”
赵用贤闻言目光一滞问道:“大宗伯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
林延潮闻言脸色一沉道:“怎么?赵宗伯,是在怀疑本部堂吗?”
但见火房里的气氛一滞,赵用贤未料到林延潮居然拿出上官的威严相压。当即他唯有硬着头皮道:“下官不敢,还请正堂恕罪。”
林延潮摆了摆手道:“算了,赵宗伯还有什么事吗?”
赵用贤看了黄凤翔一眼,然后道:“启禀正堂,下官这一次不是拿拖欠官俸之事质问正堂。而是有一些话不吐不快,众所周知这一两年来我们礼部江河日下,其因不在于其他各部看不起咱们,而是我们礼部没有尽应有之责。”
“哦?愿闻其详。”
赵用贤道:“自皇三子出生以来,关于国本之事朝野之间议论已久,人心不定,上下惶惶不安。我礼部掌天下之礼仪规范,若于国本之事不向天子勤加劝谏,又有谁能够劝谏?”
“然而时至今日,东宫没有册立,太子没有出阁读书,这岂不是我礼部之失职吗?故而百官上下看轻我们礼部,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林延潮道:“赵部堂言之有理,鸣周兄也是如此以为吗?”
黄凤翔道:“下官也以为国本应该早定,皇长子也当尽快出阁读书。但是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到底是不应当劝谏,还是当由正堂说得算。”
赵用贤道:“不错,正堂身为大宗伯,切不可辜负天下士林之期望啊。”
林延潮听了不由冷笑心想‘那么多官员因国本之事罢官,你赵用贤自己要去当烈士,也不用拉着我一起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