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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看着他,中年男人仿佛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空空荡荡,再无念想。
早已勘破百年生死关隘,踏入金丹境剑修的中年剑客此刻抬起头,看向高空上的明月,眼神落寞。
古往今来,死亡是万物生灵终要面对的最终结局,无论是威震四海的帝王将相,又或万古流芳的远古圣贤,都无法逃避,更何况他们这些芸芸众生,凡夫俗子。
也就有了那句:自古圣贤皆死尽,惟有饮者留其名。
金丹剑修双手负后,看向远方,莫名想起一首流传九州大地,脍炙人口的打油诗,自言自语,又似轻声吟唱道:
“岁月不尊,道缘不长。寿元不增,难渡因果....以天地为炉,融万年道果天元,若问有道,自在己身。千秋万载长生路,不过大梦论三秋,俱往矣。古往今来长生仙,万丈红尘转头空。回头再看,秋风春月,封神谈笑间。”
嗓音悠扬而厚重,却带着一丝悲凉之意,王小明在歌声中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色宁静。
.....
这一夜过后,王小明陷入了最长时间的沉睡之中,整整半年时间都未曾苏醒,气息微弱如游龙,
每日夜里,二丫都会坚持陪伴着少年入睡,在耳畔与他闲聊。
“最近世道太平了不少,贼寇流匪都消失了,好像是因为百宗盛会的缘故,不少仙师的弟子们来到洛阳城,给百姓们发了不少粮食。”
“好多人都在找你,说你拿了什么东西,你拿了什么了?若是还回去他们会放过你么?”
“听说修行界里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天才,跟门外那东圣剑宗的弟子是一伙的,姓赵,他去了青山宗,要参加这一次的大会。”
“洛阳城好多百姓都前去了,在青山宗地界朝圣。”
“据说各个宗门还发生了不小的争端,东南域的一些仙师反对擅自在青山宗遗址上开启大会,但是没用,青山宗都没了,谁会替他们说话呢?”
“小明哥,你是青山宗弟子,若是醒来你会去么?”
二丫一次又一次的轻声询问道,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这些年,她一直没放弃告知对方修行界的事情,甚至不惜花费大代价和价钱去得知修行界中的情报,希冀着对方能够回忆起来。
一些旁人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却是那些溺水之中所能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
某日,当二丫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却是怔怔出神。
一个五六岁的稚童出现在他眼中,有着一双稚嫩而又懵懂的纯净眼神,穿着一身不符合他身材的衣服,呆呆的站在庙中。
那孩子望着眼前这位陌生的老妇人,轻声问道:“你是谁?”
老妇人泪水从眼眶溢出,又转手用袖子擦去,她将他抱在怀中,说道:“你好 ,我叫刘娥,你可以叫我二丫。”
“好的,二丫。”
孩子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他忘记了所有事情,对她并无丝毫排斥之感,轻轻抱住了她。
醒来后,他还是如先前那般喜欢发呆,彻底感受不到光阴的变化,但却很少睡觉,他唯一有印象的,便是自己仿佛身处一片虚无缥缈的迷离世界,凡尘种种如云烟散去。
“金丹功亏一篑,即将稳不住他的气息,不过一年的寿命了。”某日,中年剑客淡淡提醒道。
二丫怔怔看着在庙门口玩耍的少年,她听不懂,但是从那天开始,她开始主动带着少年向着村外走去,看更多的风景。
孩子已经记不住任何东西,有时候是大雪漫天,但经常意识一晃就又换了一副景象,自己正坐在春雨之中,看着池塘内的青蛙跳入莲叶间,好似时间不记年。
这一次又从那种恍惚的意识之中,他不再惊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金黄的枫叶林间,已是落秋。
“又是秋天啦。”孩子说道,有些开心,他喜欢这个季节。
“这里是莫窟山,你还记得么?”老妇人故地重游,轻笑道:“当年你从这里把我救了回去,后来山上又被大火烧了一次,我便知道还是你做的,从那以后山这上就再不敢有山贼了,那时的你很好看呢。”
少年懵懵懂懂,漫天的枫叶落在肩头,他望着四周的场景,伸出手接过一片落下的枫叶,怔怔出神。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老妇人再问道。
“记不起来了,二丫,我好困,我又困了....”少年揉了揉眼睛,神情恍惚,身形微微前倾,又要睡去。
久违的睡意席卷而来,这一次铺天盖地,如此刻晚秋时节的金黄枯叶,从高空飘零,融入大地,无法抵抗,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好似生命到了尽头。
“别睡,陪我走到山上,最后一次了。”老妇人轻声说道,她已经抱不动他了。
“好。”孩子乖巧点了点头。
身材佝偻满头银发的老人,脚步蹒跚,右手牵着一名神色稚嫩乖巧的孩子,二人像是亲密的祖孙俩,慢悠悠走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青石板台阶路上,漫天落叶飘在他们身后。
中年剑客呆呆看着这一幕。
等二人相互搀扶走到山顶最高处时,已近黄昏,孩子早已承受不住那股疲惫感,昏昏睡去。
这一次,很沉,很沉,比以往任何一次的睡眠仿佛都要漫长。
老妇人只是抱着孩子入睡,静静看着远处夕阳迟暮,余晖洒在天地间。
满头白发的老妇人,低下头,凝视着孩子的侧脸,轻声喃喃,说出一些一辈子都未曾说出口的话语。
“小明哥,其实小时候我就记着你了,不是从你上山救了我的命,而是从最开始,便是如此。”
“你说你成了仙人会回来的,我那时便每日在村头等着,等了一年又一年。”
“但我也知道你走出了村子,我们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后来我听爹娘的,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他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很喜欢,但是偶尔又会想起你。”
“小明哥,我是不是很糟糕,这辈子过得乱七八糟的,爱也爱的乱七八糟的,可我只是个普通人,那又能怎么办呢?”
“这是书中所说的情爱么?我觉得太肤浅了,我这一辈子年幼情爱无果,中年嫁人生子,却遭战乱家破人亡,丈夫孩子都接连死去,后来我带着族人返乡,积攒下后辈无忧的家业,看遍了世间人情世态,生离死别,早已不是那些小姑娘了,那些城里的半吊子读书人和没有经历的年轻人总把事情说的太过片面,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便能说清?”
她喃喃自语,看着怀中的孩子,有些悲伤,说道:“我以后照顾不了你了,早上我收到了城里来的信,那些仙师们已经查到了城里,再过不久应该就朝着这边来了,我瞒不过他们,又不想连累村里得人,所以带你来到这里,可我要死了,你怎么办呢?我又怎么放得下呢?”
老人低着头,神态哀伤,满脸担忧,哪怕打扮的再精致,也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皱纹遍布在脸上,皮肤也已老去,年华不再。
再次遇见王小明时,她一直很强势,带着大户家母的气质,但现在她却如小女孩一样,倾诉着曾经一辈子都或许说不出的话语。
因为她很老了,一介凡胎,若非那枚机缘巧合之下高人赠予的灵果,早就该化为尘土散去。
事实上,哪怕如此,她也早到了生命的极点,但她还有放不下的执念,所以硬生生坚持了这些年。
而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放不下王小明,操碎了心神。
“滴....”
眼泪化为一粒晶莹的水珠,从她凹陷的双眼中流出,掉在少年的眉心上,啪的一下又散开,水花四溅。
“小明哥,快醒来吧。”她轻声说道,近乎哀求。
少年在睡梦之中微微皱起眉头,脸色扭曲,似有些害怕,又带着愤怒,眉心处出现一缕模糊的枣印,若隐若现,转瞬即逝。
中年剑客如一道长虹落在山巅,说道:“百里外,不少宗门修士得到消息,已经全部朝着这里汇集,你护不住他的....”
老妇人没有回头,置若罔闻。
中年剑客面无表情,沉声道:“我不参加,但若是死后那宝贝真在他身上,我到时也会出手抢夺。”
老妇人低着头,轻声说道:“谢谢。”
中年剑客看了眼那孩子,一身灵气在他眼里,早已无声无息消散天地,神仙难救。
他脸色复杂,转身离去。
一连数日,孩子又陷入了那种诡异的沉睡境地,但时常都会在睡梦中蹙起眉头,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困难之事。
“别怕,梦醒后便会是天明,我会陪着你。”老妇人动作轻柔,每一次轻抚对方眉心间的皱痕,将其消散。
等到孩子面容重新归于宁静,甜甜睡去,老妇人就默默将他抱在怀中,看着日出日落,似睡似醒。
她不吃不喝,没有了下山的准备,望着远处最后那夕阳的余晖落入山间,觉得若是二人死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这一晚,夕阳彻底落下,随着天地间的暮色开始浮现,远处虚空间出现一人。
片刻后,又有数人出现,神态样貌皆不相同。
上百息后,原本平静的天地竟有足足百余人汇聚,皆是修士,密密麻麻的一小片。
这些修士来自各宗,来自山野散修,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汇聚在一起,共同要捉拿那人。
根据一域之外的传言,那来自青山宗的王小明在北域得到一门滔天机缘,极有可能是由无数岁月的远古火运凝结的一座洞天福地,所以曾被北域数座宗门共同追杀。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他们默契的封锁了消息,趁着东南域百宗大会吸引了一州高人目光的情况下,要快刀斩乱麻,夺下那最大的机缘。
为首之人,足足有数名金丹境修士,一转四境修士,数不胜数。
他们锁定了那人的所在,环聚在四周群山间,瓮中捉鳖。
此刻,他们看清了那座山巅的景象,心神大定,却又陷入沉默,没有人率先说话。
那人在传言之中,杀尽北域无数修士,一转境之下,无人能敌,所有敌人都被烧成灰烬。
看他如今状态,似乎确实出现了大问题,但没有人敢主动挑衅。
有人按耐不住,嗤笑道:“那家伙半死不活,你们在等什么?”
他一步来到山巅最高处,手持一柄长枪,枪尖直指山巅上那名老妇人,狞声道:“老子管你是不是凡夫俗子,把手中这小子交出来,否则当场让你魂飞魄散!”
雄浑嗓音,响彻山巅。
早已奄奄一息的老妇人仿佛被惊醒,从弥留之际醒来,却没有在意那些话语。
她皮肉干瘪的右手轻轻向前伸出,有些颤抖,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怀中男孩的眉心,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枣印,鲜红至极,如血液一般,怎么也抹不去!
山脚之下,中年剑客打扮的金丹剑修,此刻抬头望向天空,怔怔出神。
明明已至深夜,他视线所及,整座天地间的云海,此刻却皆出现了一望无际的火烧云,从远方连绵万里而来,无尽霞光从其中透出,将整个将暗天地映照得如同夕阳般灿烂。
这是怎么回事?
一道荒唐的念头,从他心头浮现。
一座荒芜山林间。
原本性情温和的猴子此时叽叽喳喳,说不出的暴躁,在树林间窜来窜去。
双眼已瞎的中年僧人破天荒走出庙门,抬头“望”天。
红尘万丈,夜尽天明。
哪怕相隔万里,本该昏暗的天地之间,云海也有明显下垂的趋势,浓烈的火烧云在一瞬间燃起,那些云块汇聚一片,红色,褐色,紫色,青色,黑色,不可调和地汇聚成一条滚滚洪流,从北向南,奔涌而去。
身旁面容憨厚的小和尚,看着那天空,问道道:“师父,是他么....”
“命格已改,破茧成蝶,东圣洲这些年又出现一位踏入这种领域的晚辈....”中年僧人单手掐算,心想时间确实对的上,但脸上却浮现出几丝疑惑之色。
不该如此声势浩大。
远远超过了金丹破境时的异象。
“师父,这个动静好可怕,有一种可怕的术要诞生了....”小和尚凝视着云海高处,油然而生一些恐惧意味。
天生异象,铺天盖地的火运灌入虚空之中,在他的眼中,有无数火焰浮现,如黑夜里燃起的火烛,忽明忽暗,四周还有黑雷环绕,时时显化,绽放出阵阵轰鸣雷声。
他方圆万里扫视而去,皆是如此!
这一幕说不出的恐怖,仿佛天地都要随着这道火焰的力量变化。
“这是极....”中年僧人沉默许久,想起自己心眼所看见的那颗破损金丹,神色复杂,喃喃自语:“青山宗,火运洞天,域外魔,再加上你的梦境道,这才是你预想之中青山宗的接班人么?”
一座人间小酒馆,有一名其貌不扬的年迈散修,在酒桌上喝的酩酊大醉,突然间好似全身酒意消散,抬起头望向北方,神采奕奕,哈哈大笑。
“成了!成了!老子就知道,青山宗三千年气运不会这般凭空消散,飘荡了几十年的气运总得有人拿着!这争气的小家伙是谁?火运竟如此浓厚!”
莫窟山之上。
所有修士皆感受到了那股燃烧沸腾的纯阳之力,灵气不由自主的开始运转。
那持枪修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辣之意,右手狠狠震出,手中长枪裹挟着雄浑灵气,划破虚空朝着山巅直刺而去。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脚尖轻点,飞速后撤,头也不回涌入人群之中。
砰!
那道长枪在老妇人身后一寸停下,整个枪身化为湮灭粉碎,强大的灵气爆炸扩散四周,掀开了无数碎石。
视线之中,山巅上突然绽放出无数的火链,如道道神纹,围绕着妇人身侧交缠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火茧,护住了她。
“呼.....”
一道轻叹,悠悠在天地间响起。
一人从山巅站起,他浑身沐浴火焰,仿佛大梦一场,白发飘扬。
看着眼前的男子,老妇人泪流满面,嗓音颤抖,喃喃道:“小明哥?”
那人抬起头,又低起头,温和道:“我在。”
天地间无尽的火焰收敛,归于他的眉心,化为一道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印记,其中绽放出璀璨红芒。
他伸了个懒腰。
这一瞬,
整座东南域。
半座东圣洲。
火运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