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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上,有人被烟焰迷了眼睛,都想退回去.术筏以更大的幅度摇晃起来.这种混乱的情形如果不加制止,就可能引起全面的溃败.
领头的大将交州制置使兼剽子军统制竺士高,一看形势不好,急忙顺着木筏摇晃之势,左右摆动着他的沉重的身体,然后站稳了,厉声喝道:
“俺们既已来到此地,有死无生,刀山能上,火海能闯.几条火船打什么紧?哪个兄弟跳下河去制服它?“
好像回答他的说话一样,对岸北兵一阵密集的乱箭向他射来.一个亲兵猛然跳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箭矢,虽然大都射扎在亲兵的甲衣上,但还是有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喉咙,颓然滑倒在筏子上,却还用颤抖的手举起盾牌来,试图掩护住自己的主将.
而另一个站立在竺士高左旁的亲兵,双脚一蹭,扑咚一声,顿时涌入河中.他似乎还没有考虑好用什么方法来制服火船以前,就抢先响应主将的号召,跳进急流中去了.
这时,仿佛勇气比智慧更重要,他投身在混浊的水涡中,拨开一层层的恶浪,直向火龙的方向泅去,想凭他一双空手去制服火龙.筏上的士兵大声嚷喊,替他出主意,想办法.
然后又有五六个亲兵,一个接着一个地跃入波涛中,他们努力捞住一根正在水面上飘浮的长木柱,一齐扑入火海,企图用木柱拄住火船,不让它靠上浮桥.这是在当时条件下,他们可以想到用以制服火龙的唯一有效的办法.
这时污浊的河水已被烧得发烫,一股股的火焰,借着风势,直往他们的头面和身体上扑来,使他们近不得火船.北岸上的辽军,又对准他们,箭矢频发.他们几番上去,
几番都被逼退回来.筏子上的士兵大声呐喊,为他们助威.他们被逼退下了,又再次扑上去,屡退屡进.他们做出了好榜样,接着又有十多名亲兵跳下河去,几个人掮一根木柱——这些木柱是从被撞散的木筏上飘浮开来的,都有大口碗粗细,四、五丈长.
他们捞住木柱,就分成几个小队,拼命扑上去.他们凭着木柱,凭着****的身体,根本不顾北岸射来的乱箭,滚在火海里乱闯.火烫的水、一股股的烈焰、着了火的木柴和芦荻以及他们身上被烧得一溜溜的燎泡,都阻挡不住他们的猛扑.他们一寸一寸地在火海中挺进.
他们成功了,当他们靠近火船用木柱拄住火船的时候,大家不禁欢呼起来.他们把一只只火船在两边拄开去,拄得远远的,让它们自行烧毁,烧成灰烬,中间顿时出现了一段可以通行无阻的地带.
而着了火和被冲撞散的浮挢早被筏子上的南军扑灭扎缚稳固了.被堵在浮桥上的大队南军,乘机呐喊一声,通过这道横拦在河心,横在他们成功的道路上的火墙,直扑河滩.
他们来不及揉一揉被浓烟迷住的眼睛,已被拥在河滩边的北兵截住厮杀.这群被南岸的蜂击弩矢迫散的北兵,这时又阴魂不散从隐蔽处跳出来,与南军展开短兵相接的肉搏战..
人们克服了最大的危险就有权利藐视次要的危险.这些南军的勇士刚从河水中拖泥带浆地爬出来,许多人被烧得皮开肉焦,许多人被烧去头发和胡须,许多人在和水、火的搏斗中失去了兵器和马匹,现在又要跟人数比他们多得不可胜计的北兵接战.
他们只存在百分之一的生存机会,但是能够在地面上与北兵接战,就是他们的生机来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拦他们成功地登陆的道路,北兵再强也强不过火龙,
火龙尚且可以制服,又何在乎也是血肉之躯的敌军!一个强烈的信念支持着他们,他们必须登陆,所有的障碍必须扫除,而且一定可以扫除.这一刻他们的勇气和神力都陡然增长了几倍.
一名空着双手的亲兵,刚刚爬上河滩,就被藏身在斜坡上的北兵当作目标,觑定他用力一枪刺下来.这名亲兵猛然把枪杆抓住.斜坡上的北兵生怕自己的武器被夺,本能用力向上一扯,抓住枪杆的亲兵顺着这一扯之势,耸身跃上一丈多高的斜坡.
他的双足还没有站稳,就尖声地喊道:
“俺第一个登上坡了,兄弟们快跟上来!“
所有在河滩上接战,在浮桥上抢渡的士兵们都看见这惊险的一瞥,他们不仅用肉眼,而且也用精神上的视觉看到这惊险的一瞥.这惊险的一瞥,对于当时正在接战中的南军,却是起了极大的鼓舞作用.
犹如第一个跳下河扑进火海的亲兵一样,虽然他们都不过是个士兵,之前还生活和作战在万里之外的湿热蛮林,或是海洲和山地之间,不一定能够亲自完成任务,
但他们已经以自己的英勇行为为大家树立了榜样,改变了临战时战士们的心理状态,使一些在事前想象起来似乎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因此,整个战局迅速向着一遍倒去。待到获得援军的杨可世赶回来,沿着河岸断后的部队已经呈现出崩坏不可收拾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