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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心叫“完了”,许邵落在他手里,自己绝对难辞其咎。当下拔下小刀,放入怀里,把那纸又看了几遍,放在蜡烛上烧了。他心中打定了注意,尽管他不可能打得过刀皇,但是若是救不回许邵,他这条命也就只好搭在那里了。想到这里,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干脆躺在上,静静等着三更。
三更时分的坟岗,yīn森森的吓人。偶尔几处鬼火闪着荧光,马日浩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几下。这坟岗上都是些没名字的死人,听说前些年小镇上的瘟疫都把堆积如山的死人埋在这里,成了今天的坟岗。
马日浩施展轻功,在这方圆十里的地方找了一会,仍然不见任何人的影子,心下惴惴时,一个有些凄厉的声音传来,在这个黑è的夜空中回响着,宛如鬼魅:“马先生果然首约,老夫恭候多时了。”声音在四处回响,竟然听不出来到底是那一面发出来的。
马日浩见识了这手内力,心下也不禁佩服,只是这刀皇叫自己前来到底为何,实在是一头雾水,心里莫名地又跳了几下,正待回话,正前方一堆石后面,走出一老一少。少的是自然许邵,他显然被点了道,直愣愣站在那里。旁边一位老者,正在捋须微笑。
马日浩见到许邵,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前去把他抢回来,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强作镇静地站在原地,道:“在下念你年长,姑且称你一声前辈。不知前辈掠来此子,又约我来此,有何见教?”说完,开始细细打量对面的老头。
这一打量却着实让人惊讶。马日浩原本以为那刀皇既然来自西域,定然生的邪恶无比。他心里已经给刀皇勾勒了一副画像,形象当然不敢恭维。但是眼前的老儿却和自己想象的大不相同。
只见他慈眉善目,神è和蔼,虽然胡子邋遢,头发散但是甚是和蔼可亲。马日浩看着他,只觉得他就像画里的寿星,哪里像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若不是他手里押着许邵,说他是刀皇,马日浩是万万不信的。
再看那刀皇的穿着,也是古怪至极。一身破布衫,油腻污秽,敞着着松散的肚子子一个uǐ长,一个uǐ短,腰间还围了块脏兮兮的兽皮,脚下的鞋也破了好几个马日浩差点以为他是个叫uā子,只是那腰间的刀实在是把宝刃,马日浩见刀皇不佩刀鞘,忍不住在那刀上多看了几眼。心里想着,原来南宫狼不佩刀鞘的习惯和这老儿一样。
正打量间,刀皇缓缓开口,只是声音有些尖细,和他的容貌大不相称:“马先生为何明知故问?老夫的用意先生应该很清楚。”
马日浩哼一声,道:“你用许邵来威胁辛前辈,不嫌卑鄙么?比武凭的是真本事,暗地里使绊子,只怕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他知道和刀皇说什么也没用,索来个直言不讳,先痛快一番。他见了许邵的样子,心下早就凉了,知道今日他们两个绝对难以逃出生天,只盼奇迹出现。但是他仍然怕惹怒了刀皇,此时双手蓄满了力道,刀皇若是大怒杀人,他也可抵挡一阵。
刀皇哈哈大笑,道:“不错。老夫确实卑鄙无耻,可比起你们中原多如牛的伪君子,老夫这卑鄙无耻的真小人恐怕还比他们高尚了些。马先生,我还真佩服你的胆你明明知道这个小子落到我的手里有什么下场,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跑到摩云峰。你当真不怕我拿这个小子要挟bī那辛乘龙就范么?还是因为你自认为武功比老夫高而有恃无恐?”
马日浩心中后悔至极,刀皇的话实在一点不假。自己当时头脑发昏,竟然心中一软,把许邵带到这个虎狼之地,现在造成这个局面,自己就是一死也无济于事。这刀皇只需要杀了许邵,把许邵的尸体在比武前给辛乘龙一看,辛乘龙岂有不受影响之理?高手比武,任何一点bō澜都有命之虞,更何况丧子之痛?这样一来,辛乘龙就死定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背后一股寒气从脚底升到头顶,连忙强迫自己用平和的语气说道:“我马日浩当然不佩和前辈相提并论,之所以敢带许邵来此,只是觉得前辈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也算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前辈和辛前辈的一战,力求公平,又怎么会拿此小儿使卑鄙yīn险手段得胜?中原西域,两大用刀高手,此次对决,众人都是盼望已久,相信前辈断然不会以此小儿做出什么杀风景的事情来吧?”
他侃侃而谈,一句一个前辈,就是为了让刀皇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又用言语挤兑刀皇,只盼他能一时良心发现,放了许邵。只要许邵到了他马日浩手里,十个刀皇也抢不回去了。因为整个江湖上,还没人能跑得过他“黑蝙蝠”。
刀皇冷冷道:“马先生抬举老夫了。老夫是个实实在在的小人,绝对不会去做什么光明磊落的事情,剩下的只有卑鄙无耻,肮脏下流。你若用这些屁话来挤兑我,可就大错特错了。今天这个小子的命,老夫是要定了,今夜叫马先生来,就是给你们两个选墓地来着。看看这四周,有这么多人和你们做伴,死了也应该不寂寞吧?”
这番yīnyīn地说出来,马日浩已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心里几乎已经料到刀皇会这么说,当下接道:“你就是凭了这个手段取胜,却也不是真的胜了,只不过yīn谋诡计你略胜一筹而已,到时候莫说天下人不会承认,只怕还会成为千古笑柄。”
刀皇声音依旧是冷冷的:“yīn谋诡计又怎样?他辛乘龙用起yīn谋诡计,只怕不比老夫差了哪里去。马先生,无须废话,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躺在哪里比较好,待回省得老夫废功夫抬你了。”
马日浩使劲压下那狂跳的心,bō澜不惊地道:“话又说回来,若是前辈你真有把握取胜,自然就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前辈练刀多年,竟然还跳不出自己的圈子,竟然还战胜不了自己,真是贻笑大方。我劝前辈也不用去比试了,因为你已经输了。”
刀皇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黑蝙蝠’!果然有些见地。老夫纵横西域中原,人人皆说老夫卑鄙无耻。可是老夫就是再卑鄙,也绝对不会拿许邵来威胁。你当老夫不知道么?你们带着这个小子,九月七日出的纳无,走的西面的藏青山路……”
他娓娓道来,他们一行人下江南的路线竟然一点不错。马日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些路途是他们临时决定的,连辛乘龙都毫不知情,这刀皇又如何知道了?
只听刀皇又道:“你们这些小把戏,老夫都一清二楚,若是老夫要耍手段,断然不会等到今天。马先生,你说是不是?”
马日浩突然哑口无言。刀皇说的一点不错,若是想半途截下许邵,先别说刀皇在明他们在暗,就是正面群殴,也不可能是他对手。想到此,马日浩讶道:“那前辈今晚令晚辈来此,是为了……”
刀皇见马日浩不答,叹道:“老夫盼望今日一战,已经好久了。辛乘龙是当今世上,唯一刀法可以与我相提并论的人。今日马先生你带这个小子前来,摆明了要带他去见辛乘龙,当此关头,老夫万万不会允许。”
“刚才马先生也说,比北岳须公平,若是辛乘龙因为他nv婿影响了他的刀法,老夫即便是胜了,也只怕会悔恨一世。马先生,我看你还是带着这个小子走吧,现在离开,老夫绝对不会跟你为难。”
这席话说出,马日浩更无话可说。这刀皇对武学的痴只比南宫狼更甚。他沉思半晌,想到自己本来就是要许邵回去的,只是抗不住那小子苦苦哀求才心软。若是当真因为许邵在此而影响了辛乘龙,他可当真万死莫赎了。事关重大,眼下许邵又在刀皇手上,自己也没办法不答应。
于是点点头道:“许邵来只是为了见见岳父,很可能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不过事已至此,马某无话可说,这就带着许邵回去。”刀皇道:“很好。现在我把这个孩子jiā给你。可是马先生你当真遵守诺言么?”
马日浩哼一声道:“马某在江湖上所作所为,有口皆碑,只怕还没到说话如放屁的地步。”刀皇嘿嘿笑道:“那好极了。”
手一推,许邵竟然轻飘飘地飞了过来。马日浩双手一接,只觉得双手一沉,许邵的小小身躯竟然重逾千斤。他心中一惊,双膝微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稳将许邵抱在手里。刀皇这轻轻一推,竟然有如此后劲,难怪其纵横西域中原也无人能挡。只听许邵叫了一声“姐夫”,然后紧紧拉着他的手,才知道刚才那轻轻一推间,许邵的道已然解了。
许邵既然已经到了他的手里,便有恃无恐了。他低声询问道:“你没事么?”许邵摇摇头,道:“没事。姐夫,我不要回去,我要去看岳父……”
马日浩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如此不懂事?”许邵哇地一声哭道:“我只远远看着岳父就好,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在旁边的……姐夫,求求你了……”马日浩怎么敢答应,只是轻轻拂着他的背。
他现在胆子大了些,抬头向刀皇,大声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刀皇“哦”了一声,道:“说吧。”
马日浩先沉默了一下,然后慷慨jī昂道:“前辈你为了这番比试,可说是费尽功夫,力求公平一战,连这个孩子的影响都算进去了。可是前辈你杀淮海满烧了伏虎山,灭了莲uā堂,连罗刹罗大侠极其十岁幼nv都不放过,就是为了jī辛前辈一战么?你为了一己如此草菅人命,不怕江湖人所不齿?”
刀皇先是一愣,既而哈哈笑道:“不错。这些你想必是从南宫狼那小子那里听来的是吧?他对我有太多的误会,说话言语难免有讽刺贬低之意。我当年败在辛乘龙手下,是我自己学艺不jīng,那也就罢了。可是淮海派,伏虎山枉称名正派,对老夫连连痛下杀手。连江湖上臭名昭著的莲uā堂也参与了进来。”
“好,哈哈,真是好极。虽然老夫受了内伤,断了一条胳膊,可是凭着那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老夫还不放在眼里。但是,就因为他们,老夫平白无故耗损了整整十年的功力!你说,他们不该死么?若不是那南宫狼相救,我这条老命就送在苍莽山了!你们中原人士向来满口仁义道德,怎地做起事情又如此残忍嗜杀?呸!我灭他们满只怕这惩罚还轻了些。”
马日浩冷哼一声,道:“十二年了,当年的罪魁祸首好多都埋入黄土,你杀的人里面多少人对十二年前一事毫不知情,但也死在前辈你的刀下。你不问青红皂白杀一通,还说他们该死?”
刀皇眸子一翻,嘿嘿冷笑道:“要教训老夫,还轮不到你!老夫行事向来如此,你若不服,尽可替他们报仇,看看你是否能赢过老夫手里的‘疯魔刃’?嘿嘿,中原西域,还没几个人能跟老夫这样说话,莫非你当真活的不耐烦了?”
马日浩将许邵往怀里拉了拉,道:“打架我不是前辈对手。只是小子几个问题憋在心中,实在不吐不快。这三派人士做下卑鄙无耻之事,落的满皆灭的下场,也倒罢了。可罗刹罗大侠又何时得罪你了?你杀了他还不够,连他nv儿都不放过,当真是英雄好汉!久闻刀皇大名,如今一见,竟然是欺凌弱小之辈。马某原本尚以为前辈虽然恋武成痴,可终究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好汉,如今一见,竟然是个做事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的老匹夫!”
他言语一出,立时做好后跃的准备,若是刀皇大怒拔刀,他立即就跑。
刀皇气得胡子都哆嗦起来,说话也颤抖着:“黄口小儿,你……你……,嘿嘿,那罗刹是个什么狗屁东西,耍两下子江湖上卖艺的把式,就妄自尊大起来。实在枉称‘开山刀’,老夫杀他,只怕还没这个兴趣。中原人士向来jīng通于栽赃陷害,想不到连这一桩案子都栽到老夫头上。哈哈,好,哈哈,好极了!不错,案子是老夫做的,你待怎地?你出言不逊,诋毁老夫,今日岂能饶你?”
他说话时状如疯虎,双目血红,随手一ōu腰间的疯魔刃,刷刷刷,三声刀响,那刀刃一片殷红,狂卷劲气而来,那阵势不把马日浩劈成两半不罢休。
马日浩心中大惊,脚下一点,左手夹着许邵仓皇后退。轰隆一声巨响,脚底下的坟头开了个一丈方圆的里面的棺材都碎裂开来,月光中依稀lù出骷髅白骨的影子。那情景实在是说不出的可怖。马日浩虽然有所准备,但是还是没想到刀皇的刀竟然如此快、准、狠。若是自己退慢了半刻,这个就不是开在坟包上,而是自己身上了。
刀皇哇哇怪叫,手里的刀一点不停,一片殷红四下里分飞着,在周围围成一股厚厚的气网。那疯魔刃果然不同凡响,气劲四比南宫狼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刀锋几次都堪堪贴着马日浩黑衣服划过,只消再近两寸,就是开膛破肚之祸。那划破的衣衫四散分飞,宛如黑è的蝴蝶。
那片殷红如血,仿佛一个噬血的怪兽,张牙舞爪的扑过来,在黑夜里,月è的反光下,显得分外恐怖。明月当空,皎洁的月è下的坟岗,衬着刀皇的一张原本慈祥的脸越发的扭曲起来。
马日浩刚开始使出拂云手,想以柔力来化去刀皇的刚猛之力。拂云手乃武乐山从北岳中以柔克刚的法中领悟出来,与太极拳的要旨相似。端的是博大jīng深,原本确实是这种刚猛武功的克星。今日站在刀皇对面的若是武乐山,尚有一拼之力,但是马日浩的火候就差太多了。
他两只手刚刚伸出去,那片红竟然自己找上来,刷刷刷刷,四下刀响,刚刚结好的气网一下子就被撕开。马日浩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寻常高手,即使是武功比自己高强许多的人,只消自己使出这拂云手,往往立时占到上风。这后发制人,以柔克刚的武功确实让许多人闻风丧胆。而今日别说制人,若是缩手慢了些,那两只手可就留在这坟岗了。
马日浩不住倒退,身形飞速后移,脚下却十分利索。这坟岗地面自然青砖墓碑碎石杂草一堆一堆,凹凸不平,但是马日浩那“飞仙步”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后退时背后也仿佛生了眼睛一般,果然不愧“黑蝙蝠”之称。
渐渐地,马日浩离那片红越来越远,心里才狠狠的狂跳了几下,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而许邵也在此时才惊呼出声。这刀皇的疯魔刃,实在不容小觑,每一刀让对手产生和死亡接近的感觉。单单凭着刀上的气势,他马日浩现在想来,uǐ都不禁微微发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