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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雷碧城,”苏漠双目湛然,“他从来不做多余的事情。这些未成气候的流寇能够惊动他,绝对有原因。也许我们回国之后,我应该去拜访侯爷了……”
与此同时。
暴喝着“踏平敌将”而带领三千风虎骑兵一拥而上的副将才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潮水一样的马队没有像他设想的那样淹没姬野,姬野就象一块潮水中的礁石,前锋的几十骑被他阻挡住而值得形成一个包围圈,后面越上越多的骑兵都只能围绕那个包围圈旋转。结果是数千骑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激起的冲天烟尘里,相隔咫尺的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孔。
阵形彻底乱了。
而漩涡中心的几十骑先锋骑将更加心惊胆战。他们本应该正和姬野搏斗,可是现在他们只能瞪大惊惶的眼睛,着飞扬的尘土巡视自己周围。所有人都失去了姬野的踪迹。
和风虎骑兵前锋交接的刹那,姬野依然是在青骓上的。那时候他一枪扫落了敌军一个百人队的队长,同时枪刃也割开了那匹战马的咽喉。战马疯狂地抽搐着,带着骑士一起倒在地下,这个巨大的障碍让跟上的骑兵不得不拨马绕开。此时姬野猛的拉扯马缰,青骓在奔雷一样的高下兜起一个***,顿时激起了飞射的砂土。本能地闪避砂土后,风虎骑兵们就现自己已经陷入了越起越高的烟尘中。
沁阳城外是一片无草的高岗,干燥细微的黄土颗粒随风可以扬起数丈高的沙尘。
先锋的骑将扫视自己的身边,烟尘中闪现的都是乌黑的骑兵铠。要命的事情是,姬野的铠甲和风虎骑兵的制式铠甲颜色全无分别。
“青马!青马!盯住那匹青马!”先锋骑将忽然想了起来,整个风虎骑兵的战马都是一匹殇州种马和同色的战马交配的后代,所以每一匹都是枣红色的。而姬野骑的却是一匹青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面前忽然闪现了乌金色的光芒。骑将竭尽全力地提起革盾护住了胸口,可是只有噗哧一声,战枪突破革盾,沛莫能御的枪劲穿透骑将的胸膛。姬野单手持枪,手腕抖动了一下撤回虎牙,顺手把骑将扫下马去。姬野重又闪进了烟尘中。
可是命令已经传开了,四周的骑兵都在呼喊:“青马!青马!盯住青马!”
有些骑士确实看见了青马。可是看见青马只是让他们头皮麻。青马上居然是空荡荡的,姬野不在马背上!那匹青马迈着步,昂然嘶鸣几声从战马的缝隙中钻了出去,周围的战马居然自动避开了它的路线。
外面的骑兵还不知道所以,中心的骑兵都在盔甲下流着冷汗。没有人敢于在骑兵阵中弃马步行,那只能被无数只马蹄踩死,跑疯了的战马根本不会闪避人这样的障碍。而姬野居然真的弃马了,而且像幽灵一样彻底消失在了战场上。
马队还在旋转,可是他们的轴心已经空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方才骑将那匹枣红色的战马,它还在奔驰,越奔驰越靠近漩涡的外缘。而且,马背上有人,一双乌黑的眼睛透过烟尘冷冷地洞察着周围的一切。
终于脱出了包围,虎牙的咆哮声再一次响起,姬野长枪左右分刺,纵马跳了出去,两名骑兵随之摔下了马背。那匹青骓竟然已经安安静静地站在包围圈外休息了很长时间。姬野闪电一样换上了自己的战马,在周围的风虎骑兵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带马冲向了沁阳的城门。
“他逃跑了!”一名骑兵目瞪口呆之余终于喊了出来。他只喊了这一声,然后狼牙雕羽从他张大的嘴里钻了进去。
一道尘土标向城门,青骓的马力已经养足了,可是后面依然有追袭的骑兵。
青骓背上毕竟带了两个人,姬野身披的重甲份量也远远大于风虎骑兵的轻铁铠。
原本在漩涡周围游弋的十几名骑兵迅咬上了姬野,风虎骑兵毕竟不是散兵游勇的水准。
此时白毅的铁甲枪士尚未赶到预定的地方展开山阵,白毅眺望远处,低叹一声。
“三军止息!”白毅挥旗。
然后楚卫第一名将抖落身上学士的长衣,露出了银色的鱼鳞铠。四十岁的白毅矫健如昔,虽然身边的军师也足足七年未曾见过他动武器了。
“取我的弓来!”
“将军!”军师面色慌张。
白毅一把抄过了银背角弓,眯起眼睛:“不杀将是后患!”
阵形双分,白毅一骑闪电一样直冲出去。
西门惊恐地把脸贴在姬野的铠甲上,从铜盾的边缘看见乌黑的长枪在她面前不到半尺的地方闪动。西门几乎以为那长枪已经可以削下她的头。
领先的三名风虎骑兵已经竭尽全力地探身出去,可是枪锋无论如何还差那么半尺到数尺的距离。姬野的骑术惊人,他不用看似乎也可以感觉到追兵的动向,几次追兵接近他背心的时候,他都在千钧一的关头带马闪开。青骓在旷野上以巨大的之字形奔驰。那匹战马充沛的马力也是不可想象的,全力奔驰下,它的力量不但没有衰减,反而隐隐有加的趋势。
眼看就要逼近城门了,姬野的耳朵捕捉到了什么声音。他脸色凛然,左肩忽然闪动,死死拉住青骓转了个***。这样一来他度全失,追袭的骑兵振奋起来,全力挺枪冲上。
即使是无双的名将也很难在一队骑兵的枪列冲击下逃生,这也是吕归尘和龙襄被三十骑包围的原因。武术只在集中力量对抗个别目标的时候会起决定的作用,如果面对四方而来的长枪,再强的武术也没有用武之地。
姬野失去了闪避的机会,他微微挑起了眉锋。
“退!”姬野提起马缰,青骓人立而起。
那匹马顿时成了一条青龙。风虎骑兵们队战马并不陌生,可是他们从来未曾听过这种马嘶声,暴烈而激昂,一匹马在站起来的时候真的具有了龙的气势。青骓扭转头去扫视所有骑兵,顾盼自雄。
所有的战马不顾骑兵的鞭策退了一步,青骓前蹄着地的瞬间,姬野长枪旋舞,敏捷地刺击在三个骑士的肩膀上。那只是一瞬间,随着三件武器落下,虎牙已经指向了剩下的骑兵。
青骓逼近一步,所有的战马都畏惧着退了一步。虎牙所指的方向,剩下的骑士脸色惨然。
骑士们明白了为什么这匹青骓能够轻松地跑出马阵。没有战马敢阻拦它,这匹殇州野马群的马王虽然已经成为一匹战马,可是血脉中马王的野性还在。经过数代的杂交,这些殇州野马的后代依然被马王的威严所震慑。而当青骓放声嘶鸣的时候,它也还是当年引领无边烟尘的马中之王。
身后城门打开,相隔千尺外,龙襄已经引着数百骑兵出来接应了。
姬野扫视周围,垂下了枪锋:“敢追我到这里,你们都很勇敢,我不杀你们。”
完这句话,姬野眼里就不再有这些骑兵了。他微笑着放下铜盾,那一刻曙光破晓,万千金丝洒落。在淡淡的晨光中,风虎骑兵们看见铜盾后那个白女孩。姬野一直用铜盾遮掩西门,这些骑兵甚至不知道敌将踏阵的时候还带了另一个人。
黑甲的武士如冲出幽冥的天神,而女孩面颊上溅的一鲜红让她美丽得象一尊了胭脂的瓷娃娃。
出于对这种武勇的尊敬,姬野身边的骑兵翻身下马。
姬野没有看他们,一手抱着西门,一手把虎牙挂回了马鞍上,摸了摸西门的脑袋:“害怕么?”
“还……还好,”星相家回过神来,不愿放下面子。
“那帮我把背后那枝箭拔出来,”姬野淡淡地。
西门有些惊慌,看他的背后,果然插着一枝白羽的长箭。
“不用担心,”姬野笑,“嵌在甲缝里吧,没有穿进去。”
箭在姬野背心的侧一,裹了重甲的姬野无法回头。西门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箭拔了下来。箭在甲缝中嵌得很紧,想必射中的时候箭上所带的力量也非常惊人。
姬野拿过那枝箭,静静地凝视片刻。忽然抽出了自己的宿铁弓,他搭上白羽箭,对着战场的侧面反射了回去。羽箭去势急劲,驻马在五百尺外的白毅眯起眼睛看准箭路,一把抓住了羽箭。姬野的箭上并没有真劲,即使用真劲也伤不到白毅,在有防备的时候,世界上能射伤白毅的人或许并不存在。
武士们隔着五百尺对看一眼,姬野策马离去,白毅微笑着把羽箭纳入箭囊。
他的箭很珍贵,即使一不中,拿回来总是好的。白毅也许应该高兴,可是他的笑容中却有浓浓的苦意。
城门上,宛州商会雇佣的武士持长弓展开了防御,城墙上竖起了重叠的铜栅栏。三国无意激怒宛州商会,白毅先挥军退后。淳国的风虎铁骑和离国的甲士也缓缓展开队形撤往兵营。三国一万二千精兵依然铁桶一样封锁着沁阳城。
相隔数千丈的两个兵营中,楚卫将军白毅和离国一个的帐下统制不约而同地避开众人,书写各自的书信。
回到香栈,西门要了六坛青阳魂。她指挥龙襄把所有的烟水芹球根劈成了薄片,而后温热了烈酒,开始浸泡那些球根。同时项空月已经按照她开列的药单买来了辅助的药品。西门一边嗅着蒸腾的酒气,一边有条不紊地加入各种药材。项空月对了解新的知识具有异乎寻常的兴趣,他一直就守在桌边看西门的动作。
西门也没有隐藏的打算,淡淡地解释着各种药材的药效:“烟水芹性寒,用冷水提不出药汁,用热水却又降低药性,所以只能用酒,越烈越好。酒也不能太热,要随时注意酒气中的苦味,苦味够浓则烟水芹的汁液都被提取了出来。如果多烧,反而会使药汁败坏……”
羽然照顾着呼吸渐渐微弱的吕归尘,心惊胆战,不时地催促着西门和项空月。
西门却总是摇头:“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姬野没有管这些,他独自抱枪站在庭院中,低着头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姬野,”龙襄从背后接近他,却停在了一丈外。姬野抱枪的姿势总是显得很危险,龙襄不能肯定姬野是否会被自己惊动而忽然出枪。刺客虽然是一个玩命的职业,不过龙襄却显得比所有刺客都爱惜自己的生命——或者胆也未尝不可。
“他们进行得如何?”
“门还关着,”龙襄走到姬野身边和他并列,“希望没有问题。”
“既然已经交给了那个女孩,就相信她好了。”
“你的气息还没有恢复过来?”
“差不多了。我是在想别的一些事情。”
“那个楚卫的将军白毅?”
姬野了头:“是,我早就听过白毅的箭术几近东6第一,刚才在战场上我也确实领教了,可是……”
“怎么?”龙襄皱了皱眉头,姬野是个很果断的人,这样吞吐必然有很特殊的原因。
“他的箭,那种箭我好像听过,有人把它称作长薪。而另一个传,北斗七武中,长弓追翼所配的箭枝就是长薪箭。这种箭的制作方法似乎已经失传了很久,恐怕世上也只有长弓追翼的继承者才依然掌握着长薪的制作方法吧?”
“天驱的又一个继承者?”龙襄苦笑,“好像你这个天驱领已经不能统一旧日天驱的部属了。”
“带有鹰徽的信我们已经送出去很久了,至今汇集来的天驱武士还很有限,”姬野的嗓音有些沙哑,“也许有人没有接到天驱集合的消息,也许有人已经忘记了天驱的规则……”
“就是没有人会支持我们……甚至他们会和我们为敌?”
姬野默默地看了龙襄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有忧虑。素来冷酷的姬野和一贯粗狂散漫的龙襄,在未来沉重的压力下,也都嗅到了不祥的气息——没有支持,仅凭宛州商会的保护又能支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