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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长平王是当面下的邀请,颇为感喟他的周到。
不过吉祥接下来的话就不好听了,“……两位小姐没出屋之前,那个梅姑娘不知怎地跑到了王爷跟前,妖妖俏俏地行礼说话,临走时还扔了一幅绣帕在地上。王爷……王爷跟前的随侍将帕子收起来了。”
说着,抬眼觑如瑾的脸色。
如瑾脸色自然如常,仍和方才一样带着些许的微笑。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奴婢就领着两位小姐出屋了,那个梅姑娘回了厢房。”说完了整件事,吉祥又忙补充,“后来王爷不是没露过面么,梅姑娘更没机会接触他,主子不用当回事,私下里随便打发了她就是,这样没脸的东西也不用给她留什么颜面。王爷心里您才是第一位的,其他花草又算得了什么,您可别往心里去,不然以后遇到这样的事,奴婢可不敢和您通气了。”
如瑾点点头,笑说:“这个自然。你做得很好。”
“那……咱们怎么处理那个梅姑娘?敢在咱们院子里撒野,一定不能轻饶了她。”
“你先下去,让我一个人想想。”
“主子。”吉祥略急,“您别吃心,王爷对您多好啊,这种小事犯不着……”
“我没介意。”如瑾打断了她,笑道,“我是在想,怎么才能既不落了江五小姐的面子,又能收拾那梅氏。虽然不必跟她客气,总要顾忌江五小姐是不是?”
“那……那奴婢暂且告退。”吉祥觑着如瑾神情,看着还好,这才踌躇退下。
她一走,屋里没了旁人,如瑾脸上的笑就渐渐淡了。
梅琼竟然敢做当面遗绣帕这种事,真是看戏太多看坏了脑袋!那么一个卑怯畏缩眼珠子又太过灵活的人,没将她当回事,谁料她恐怕从一进府就憋着坏呢,要么怎么不在院子里老实吃饭,自个儿跑去逛园子,是不是也想着亲自演一出《游园》?
如瑾心里头的火气腾腾往起冒,勉力压着,自己也惊讶哪里来的无名邪火。
总之,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梅琼要是在眼前,她现在就想发落。
最可气的是,长平王竟然收了那帕子。他就看不出来那梅琼是个什么成色么?接她的帕子,还不如宠爱佟秋雁呢,佟秋雁好歹比她大方些,好看些。
如瑾完全坐直了身子,盘了膝,盯着榻桌上供着的两枝腊梅生闷气。
一会想长平王把那帕子放哪了,一会想着事隔好几日,怎么一点后续都没有,难道他又玩夜里翻墙的把戏去翻江府后院了?
一会想着,莫不是他又故布疑阵,借着梅琼演风流之名?可现在不是情况不同了么,他也好久没做过这种事了,一心当个上进的皇子。
又想,他的确对自己非常好,不然哪里来的今日之礼,这样细心周到的人,会在辰薇院里收别的女人的帕子吗?
莫不是另有缘故?
可又是什么缘故呢?
总归还是他在她的院子里跟梅琼有瓜葛了啊……
反反复复地,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冒个不停,一个这个占上风,一会那个占上风,弄得她非常憋闷。
于是扬声叫了丫鬟进来:“什么时辰了?”
“快要摆晚膳了。”
“王爷在哪?”
“一直在锦绣阁那边。”
如瑾就吩咐:“叫褚姑添菜,去请王爷晚饭来这里吃,说我答谢他办礼。”
小丫鬟们忙忙去传话做事,如瑾起来重新洗脸挽发。
吉祥问:“主子要换身衣服吗?”
如瑾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裳,浅松香色的通袖短袄,湖色绫裙,太家常了,不是很庄重,想来吉祥听说是答谢宴,才建议她换衣吧。可如瑾不是很有心情拾掇穿戴,答谢什么的不过是个借口,想了想,就只用两只簪子简单挽住头发,衣服也没换。
长平王从外头进来,一张眼看见了,便笑说:“你这身打扮很不错,看起来暖暖的,倒显得比往日柔顺。”
暖暖的?是说上衣的颜色吧。
比往日柔顺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往日很是不驯?
的确,倒是不敢和梅琼那等人比“柔顺”。
腹诽几句,如瑾含笑迎上去,“王爷且等一会,褚姑那里加菜呢,晚饭还要稍待。”
长平王诧异地看她一眼。怎么言语也变柔和了许多?
难道是感动太过,改性子了?
不由就想起及笄礼上她动容的样子,心情便非常好,舒舒服服倒在了榻上倚着,笑道:“不急吃饭,我还不饿呢。”说着朝如瑾招手,“来。”
吉祥等人就退了出去。
如瑾笑盈盈的,“王爷不饿,来得却这么快。”也没走过去,转身到床边衣箱子那里翻找去了。
“听说是答谢宴,所以不敢不早来。”随口答了一句,长平王目光落在如瑾飘旋的裙摆上,以及裙摆下微微露出的烟青色绣鞋。
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想起之前听过的轶事,说民间有些人家嫁女儿,为了让其婚后和谐美满,嫁妆里会准备一些春情物件。图册就不用说了,几乎是必备,还有一些家常用具,凳子、盒子、托盘、碗盏,乃至椅子藤床等大件,上头或雕或绘一些春宫图,聊以赏玩。
而最有趣的是绣鞋,有的鞋面上会绣满这种图画,长平王觉得这个倒还好,鞋面没有、绣在鞋里的才是有意思。想想,一双看起来普通的小巧鞋子,往里看,却能赫然发现里头的玄机,若是妻子脱了鞋摆在床边,隐约露出里面的图案,该是多么旖旎的场景。
心思越飘越远了,如瑾弯身在衣箱子里不知翻找什么,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的鞋。
待得如瑾拿了东西转过身来,发现长平王垂眼看地,脸色还微微泛红,就觉得非常奇怪。她也低头看看地,地上是光亮的石砖和软软的绣毯,有什么好看的?
“王爷做什么呢?”
长平王回神,顺口说:“你鞋面上的花是自己绣的吗?”
如瑾这才知道他不是看地,而是看鞋,下意识就将脚往裙里缩了缩。“王爷说笑呢,我什么时候有这手艺了,是以前在家时寒芳和青苹绣的。”
长平王淡淡“嗯”了一声,对丫鬟什么的不太感兴趣。
如瑾却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王爷最近对绣活很上心哪。”
“嗯?”
如瑾走到榻边,将怀里抱的东西一溜摆在他眼前,“看,这些怎么样?”
长平王这才将视线从她裙下移开,看看榻上几幅颜色各异的帕子,醒悟她方才原来在翻找这些东西。
她莹白的手指一一点过绣帕,笑着说:“都是我铺子里卖的花样,寒芳的手艺,我改的图,您还瞧得上眼吗?”
长平王不解,只觉得她凑近了,发间清香袭人,闻起来很舒爽。
如瑾就问:“王爷不说话,是觉得这些都不好?那您喜欢什么样的,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界。若真是好,让人比着做了,放到铺子里去卖,说不定就能立刻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挣了银子,到时候我再开一桌酒宴好好答谢您。”
长平王这才听出一点门道来。
想了想,目光便从她笑盈盈的脸上移到帕子上,再移回去,见她眼睛亮得逼人,他也笑了。
“你是什么意思?”
“诚心向王爷讨教的意思。”
“嗯,想怎么讨教?”
如瑾盯着他越来越翘的嘴角,和分明有洞悉之色的眼神,心里的火气又渐渐涌了上来。
他这是听明白了吧!
还要问怎么讨教?
她含笑站起身,退开两步,扬声叫了吉祥进来,指了指榻上摆着的绣帕。
“王爷觉得咱们这些都不上档次,你说说,那天王爷珍重收起来的帕子是什么样的?何种颜色配何种纹路,用的什么线,绣的什么花,尺幅多大,有没有熏香,到底珍贵在什么地方?”
“主子……”吉祥错愕加惊怕,顿觉自己是大石板上平白冒出的一朵蘑菇,怎么都是扎眼。
如瑾道:“怕什么,直说。”
吉祥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主子们打擂台,怎么就抓了她来……再说梅琼的事,主子嚷出来干什么,私下里悄悄解决了不好么,当面锣对面鼓地闹开了,对谁都没好处啊。她顿时无比懊悔,今天多好的日子,自己干嘛憋不住把事情说出来,隔几天说不好么,或者私下里解决完了再跟主子交待不好么?
主子平日里挺有分寸的人,怎地如此行事呢。
“不敢说吗?那你下去。”如瑾转向了长平王,客气地问,“王爷,要么您说?”
吉祥更不敢走了。主子这是要大闹吗,没个人在跟前可怎么好。
长平王被问到鼻子底下,却一直保持着笑眯眯的神色,一点恼意都没有。朝吉祥挥了挥手,“让你下去就下去。”
吉祥觑着如瑾。
如瑾不理她。她再看看长平王,长平王也没看她,只看如瑾。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在吉祥看来,却透着诡异。
在原地磨磨蹭蹭了半日,直到长平王斜了一个眼风过来,她不敢再久候了,忙行礼退了出去。却不敢走远,在外间假装做事,支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
屋内,是长平王先开的口:“你想让我说什么,光说帕子吗,要不要说说人?”
如瑾很恭顺,“王爷随意。妾身洗耳恭听。”
“那到跟前来听。”长平王示意她过去。
如瑾就过去。
长平王便将她拽到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问:“是先说帕子,还是先说人?”
“但凭王爷高兴。”
长平王一只手搂着她,“那先说人吧。”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她没有你好看。”
如瑾的笑容淡了。
什么人都拿来跟她比?
长平王凑到她肩窝里闻,“也没有你香。”
“更没有你腰细。”大手摸上了腰肢。
如瑾挣了两下没挣脱,笑容一丝都没了:“还有吗?”
“有。”停在腰间的手轻轻上移,覆在了胸前,“嗯……这个……好像比你的是大一些?没仔细看。”
还要仔细看!
如瑾终是恼羞成怒,啪的一下打开了那只不老实的手。
“王爷要不要现在就去看看呢?您翻墙入室纯熟得很,正好天也快黑了,这时候过去,正好趁暮色潜入,到人家闺房里好好看一看,量一量,免得心里惦记。”
一恼,口不择言,连“量一量”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长平王忍不住闷笑出声,肩膀一耸一耸的,翻身将如瑾按倒,把她圈在怀里,紧挨着躺下。
“原来你吃醋是这个样子,总算让我见识到了。”
如瑾奋力几次都没能起来,只好由他抱了,说道;“还不止呢。”
“哦?还有什么?”
“还能好好伺候王爷吃饭,伺候您更衣,让您酒足饭饱、仪表堂堂走出去会佳人。等新人进了府,还会帮您妥贴照顾她,给她抬姨娘,腾侧妃的位子给她,要是您有需要,也能帮您料理了正妃,扶梅王妃上位。您说好不好?”
“好,非常好。”长平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够了就凑在她耳边说,“那你先伺候本王更衣。”
说着,抓过她的手,开始给自己解衣带。
外头吉祥听着屋里先是嘀嘀咕咕说话,后来长平王就突然大笑,再之后,没动静了。她不免担心,这是闹起来没闹起来呢?王爷好像有生气时也笑的习惯,笑这么大声,是生很大的气吗?
提心吊胆的,她放轻了脚步,凑到门口去听。
却意外听到主子的低呼和悉悉索索的声音,夹着王爷的闷笑。
顿时脸红如血,慌忙退开。一转身却看见冬雪从外头走进来,张口正要说话。吉祥赶紧摇头摆手示意她噤声,拽着她去了西间。
“你在这里候着,等那边传唤再进去,否则就在这里等。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匆匆交待两句,吉祥轻轻退出屋子,还将外间门顺手带了。
冬雪先是纳罕吉祥在内室门外偷听,后来见她脸红慌张的样子,也就明白了,朝东边看看,只能看见低垂的绣帘。不免也是微微红了脸,静静候在这边。
内室里,这半晌随着天色渐暗,屋中的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柜格幔帐都镀上了一层清浅的灰。寒冬腊月,屋子却一点都不冷,如瑾被按在榻上还捂出了一身汗。
榻桌早被挤到一边,窄小的方寸地,两个人紧紧挨着,长平王一动手,没三两下就将两个人外衣全都扯得凌乱。
“王爷要怎样?去梅王妃那里之前,还要迫着我厮混一场才罢休?”如瑾动弹不得,眼看着身上衣服越来越少,羞恼至极。
“这叫什么话,郎情妾意,怎说厮混。”
“您有情意,妾身可不想伺候。”
“为什么不想?”
如瑾别开脸:“不敢跟王妃梅氏分宠。”
“哎,真恼了?”长平王瞅着她气恼的脸色怔了怔,“和你开玩笑呢。”
如瑾不做声。
长平王扳过她的脸,让她冲着自己,“我跟你说,那天我是看见吉祥出屋才让人捡了帕子的,本想逗着你玩,谁知道她好几天了才跟你说,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别把事情往我的丫鬟身上推,帕子是您捡的,想怎么说还不是由了您高兴。”
“真的!不信把至明叫来你问,他捡了东西扔到哪里去了我都不知道。”
“是么?”
“当然。”
如瑾已经信了九成九。
早就觉得他不大可能惦记梅琼那样的人,只不过刚在及笄礼上感动得一塌糊涂,猛然得了这信,再理智也觉得心里发苦,不知怎么就火冒三丈起来,又加上他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更是火上浇油。
此时说开了,也就不再计较什么梅琼。
只不过,人还被他按着,再想想他这档子故意逗她的坏,尤其自己还真被他逗着了,又觉得难堪。
他看自己生气,心里不定怎么乐呢!
越想越恼,嘴上就依然是不高兴的语气,“至明是王爷的人,自然向着王爷说话,叫他来问,又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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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请和王爷一起,再忍一天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