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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份都不会交心的话,却是对林晧然正色地说道。
林晧然的眉毛微挑,便是进行接话道:“此话从何讲起?”
“河道总督衙门有很多官员看似清白,但吃喝用度极为奢靡!下官从昔日的同僚口里得知,朝廷每年拨付的河工银被他们弁之挥霍,饮食务极奢侈,每道菜都是骇人听闻。像他们吃鹅,却是将一群鹅赶到铁笼子里去,下面烧炭,驱鹅践之,鹅的精华就全到鹅掌上了,割去鹅掌,全鹅可弃,一席就需数十乃至上百只鹅。”潘季驯一脸坦然地望着林晧然对视,显得触目惊心地说道。
在广西为了生存而啃吃生老鼠之时,这些受百姓奉养的河道总督衙门的官员却如此的奢靡,确实是令人感到寒心。
林晧然轻呷了一品茶水,却是表明态度地道:“若是河工当真如此奢靡,这既是河道总督衙门的恶习,亦是河道总督的一种严重失职!”
虽然河道总督的力量其实很有限,但事情变得如此的失控,河道总督必定是要担任相当大的责任。
“正是此理!”潘季驯仿佛找到知心人般,当即郑重地点头道。
林晧然慢悠悠地用茶盖子轻泼着茶水,突然进行询问道:“时良兄,你觉得束水冲沙法能否治理好黄河之患?”
“黄河之患困扰华夏千年,此患近乎无解。这束水冲沙法既然能解南流江入海口的积沙顽疾,定然亦能解黄河积沙的大顽疾,但亦仅是如此!”潘季驯思量了片刻,显得一本正经地回应道。
束水冲沙法是林晧然的杰作,但他并没有违心地说此法能解千年积弊,而是选择就事论事。治理黄河不仅是要治沙,其中的各种问题远超想象。
林晧然却是微微一笑,对潘季驯这个人不由得高看几分,便是正色地询问道:“河道总督衙门的奢靡成风,今又出现如此的贪墨大案,工部侍郎李迁的河道总督的位置是不保了!”
“下官做事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哪怕李迁没有贪墨,但他亦是要担保责任!”潘季驯终究是言官出身,身上有着舍生取义的劲头,显得铁面无私地回应道。
林晧然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便是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道:“时良兄,若是我举荐你出任河道总督,不知你意下如何?”
站在门口处的林福听到这话,却是不由得多望了一眼潘季驯,已然是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显得木讷的官员。
“这……少宗伯怕是说笑了,下官何德何能,怎么能胜任此职!”潘季驯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直接打懵了,旋即谦虚地进行回应道。
林晧然轻轻地摇头,显得一本正经地道:“不,你能够胜任此职,且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且问你,若是由你担任河道总督,你会如何做呢?”
“若是下官能够担任河道总督,必定肃清河道总督衙门的奢靡之风,推行束水冲沙法治理黄河的积沙顽疾!”潘季驯想到这些年河道总督衙门的种种不作为,显得咬牙切齿地回应道。
林晧然对这个有热血的学者型官员更有信心了,便是正色地说道:“我提出束水冲沙法已经五、六年了,但河道总督衙门却是始终不肯全力推行,甚至还打着此法的名号向朝廷申请大笔河工银,本官心里亦是深恶痛绝。我之所以想要推举于你出任河道总督,并不涉个人利益,而是希望能够通过你替两岸百姓多做些事,为朝廷财政多留一些救赈灾民的银两!”
潘季驯跟周幼清有所不同,潘季驯是董份那边的人,且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故而是强行拉到自己阵营倒不如成君子之交。
“大人的美意,下官心领了,只是下官资历尚浅,怕是不堪此任!”潘季驯犹豫了一下,却是进行拒绝道。
林晧然轻轻地点了点头,心知潘季驯的资历还是要差一些,便是耳提面命地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等到河道总督李迁离职,你先到董侍郎的府上提出你要谋取这个河道总督的位置,之后再到我这里走一趟,我有六成的把握将你推上去!”
河道总督是一个肥缺,必定会被各方势力所觊觎。
只是董份的支持,再加上他这边的相助,哪怕潘季驯的资历稍微浅了一点,但应该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票数。
终究而言,这个官场虽然很讲究资历和声望,但更重要还是背后是否有人,很多重要的官职都是各方协商的结果。
“大人,还请容我考虑一下,这并非我的为官之道!”潘季驯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想陷入这种争斗之中,却是进行回应道。
林晧然心里暗叹一声,直接进行质问道:“我不知道你的为官之道是什么,亦是不想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河道总督衙门奢靡成风,两岸百姓深受黄河泛滥之苦,你难道希望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吗?”
潘季驯突然长叹一声,对着林晧然进行拱手道:“大人教训得是,下官定会全力一争,还请大人鼎力相助!”
二人又聊了一会,潘季驯站起来主动告辞。
“十九叔,他似乎都没有涉及河工之事,你当真觉得他能胜任河道总督?”林福看着潘季驯离开,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林晧然转身回书房,却是瞥了林福一眼道:“他出任河道总督会比我做得更好!”
“十九叔,他怎么能跟您相比?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聪明的人!”林福却是满脸不相信,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道。
林晧然伸手摸了摸发酸的脖子,却是由衷而发地道:“聪明人往往做不成事,只有一根筋的人才更能克服种种困难做成事!”
送别了潘季驯,却是迎来了门生王时举和李廷臣等几个门生。
随着乡试在即,这帮通过了院试和科考的门生纷纷登门。林晧然对他们亦是勉励了几句,自然不指望他们中能出多少得意门生,但还是要摆出重视门生的姿态。
身处于大明官场,特别他现在已经是位高权重的礼部左侍郎,注定没有太多的私人时间。他现在大部分的精力都要放到官场之中,正在慢慢地编织着一张属于他的庞大关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