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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同凡响
江大对田文建这些副教授采取的薪酬制度,是基本工资加津贴和奖励。而津贴、奖励部分大多靠自己去挣,这就是所谓的“科研提成”。
想方设法申请国家社科基金,拿到项目后视项目是纵向(指政府课题),还是横向(指社会合作课题)提取一定比例金钱。横向最高可达40%、纵向也在10%左右。也就是说课题研究尚未开展,一部分资金就已经进入了研究人员的腰包,而这还是规定所允许的。
尽管田文建刚刚迈进江大校门,但对“学术江湖”有多深,也并是一无所知。事实上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凭出国前那几年建立起来的老关系,申请一个项目完全不是问题。至于能不能通过验收,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毕竟现在这由行政主导的科研经费配置,普遍存在“重立项,轻研究”的问题。一旦课题到手,尚未进行研究,就已经被作为了科研人员的“科研成就”。
比如某某计划首席科学家,按说只是一个学术研究职务,要求首席科学家必须履行相应职责,开展重大科研攻关。可是,在项目立项成为首席科学家之后,就变为了学术声誉。哪怕没有搞出实质性的研究成果,科研人员还可继续以这学术声誉去混学术江湖。
更何况这是一个人情社会,各种利益关系错综复杂。
你如果让某一项目不通过,下次你主持的项目,极有可能也不能通过。为了不树敌,你必须得从长计议;如果你坚持不在被评审方事先拟定的评审结论上签字,很快就可能接到各方电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如果再坚持己见,结果可能是就地排除在评审专家之外,今后再也不出现在评审专家之列。更严重的后果是,再想申请该项目设立方的课题,将十分困难……
可以想象,在当前的科研管理体系中,科研验收能认真起来吗?
很显然,苏校长关于减轻常规教学任务,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搞科研,不仅仅是要求他一心一意做学问那么简单,同时也变相的给他布置了创收任务,毕竟校方才是项目提成的大头。
正因为如此,尽管江大的教授不少,但在一线教学的却凤毛麟角。有门路的成了“空中飞人”,到处走穴。没门路的想方设法申请项目,想成为学术朋友遍天下,课题不愁、经费不愁的“知名学者”。
以至于一些冲着江大某“拳头”专业报考的学生,在课堂上却见不着教授的身影。真正在一线授课的,都是本系教授所带的研究生,其教学水平也就可想而知了。
面对着苏校长的“好意”,田文建权衡了一番,毅然说道:“感谢各位领导对文建的抬爱,但做人总得有点自知之明。我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掂量的清的,从事本科教学还差强人意,搞研究却有点力不从心啊。”
见苏校长顿时皱起了眉头,闻教授立即插了进来,指着身后还未散去,正冲这边张望的同学们,呵呵笑道:“校长,同学们还意犹未尽,要不让文建先去跟他们交流交流?研究的事回头再说,来日方长嘛。”
尽管在所有人看来,这堂两个小时的公开课很成功,但田文建这个主讲却并不满意。要知道像这样的课,哈佛学生都会争先恐后的参加讨论。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爱讨论,他们也是没办法,因为老师有这样的要求,不参加讨论,可能很快就跟不上课程。
与学生们交流可比与本应该给师生搬凳子的校长说话愉快多了,不等苏校长开口,田文建便给几位大佬们露出个歉意的笑容,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田教授,您讲得太生动了,原来哲学也没那么枯燥,深受其教,深受其教!”
“田教授,为什么听您的课感觉很轻松,看哲学著作却感觉很难?”
田文建刚走了过来,就被近百名学生团团围住。看着他们那兴高采烈的样子,田文建微微的点了下头,一边招呼大家围坐到自己身边,一边呵呵笑道:“请大家放心,今天下午我有的是时间。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但必须一个一个的来。”
同学们这才静了下来,一个个掏出纸笔,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副满是期待的表情。刚走下讲台的小娜长叹了一口气,冲小辣椒三人摇头苦笑道:“看来他一时半会儿是脱不开身了,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等小辣椒开口,对哲学同样有着浓厚兴趣的杨杰,连连摇头道:“没关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学点东西。”
“是啊,是啊,姐夫的课太精彩了,我也想再听会儿。”
连小辣椒这个“不学无术”的丫头都这么说,小娜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带着三人远远的做到田文建身后,生怕影响到他和学生们的交流。
“这位同学的问题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难读’,一个是‘哲学’。”
这时候,田文建打开了话匣子,一边环视着身边的学生,一边侃侃而谈道:“我承认,如果拿到一篇论文或一本书,只有作者一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么99.999%的可能是鬼扯。根据维特根斯坦反驳‘私人语言’的论证,那样的东西极有可能连作者自己也不知道在扯什么犊子。”
同学们顿时爆笑了起来,对身边这位年轻的教授,以及他的课更感兴趣了。
“清晰是哲学家的天职,也是一切搞研究的学者的天职,让人……至少能让专家“读懂”你的论述,是一篇著述的最低要求。”
田文建顿了顿之后,接着说道:“现在讲到第二个关键词---哲学。虽然我无法给出精准的定义,不过这里应该有一个区分,那就是广义的哲学可以分为‘大众哲学’和‘学院哲学’。
在这里我给大家说一个我自己的故事,有一次在波士顿,我穿着件印着kcl标志的套头衫搭乘地铁,一位美国老头和我聊天,问我学什么的,我说我学哲学。老头立马兴奋地问我,‘你觉得毛z东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吗?
我想了想,回答他说,‘在某种意义上他是的,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希特勒和萨达姆都是哲学家。’这个极为崇拜毛主席的老头仰头皱眉困惑了一会儿,又笑逐颜开争辩说,‘不不不,哲学家一定是道德高尚的,你说的那些人不是,但毛z东是。’
我回答他说,‘那就需要真正的学院哲学家来讨论,什么叫做道德高尚了。’我想,这段对话,应该算例示了‘大众哲学’与‘学院哲学’的区分。”
在大礼堂这么个严肃的地方,把毛主席和希特勒、萨达姆相提并论,还真敢说!还好现在不是***时期,讨论的也不是敏感的政治问题。
那位提出问题的女同学沉思了片刻,一脸似懂非懂的表情,接着问道:“那什么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道德高尚呢?”
“要弄清楚什么叫做“道德高尚”,或者说弄清楚道德的条件、起源和理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在西方,从苏格拉底到亚里士多德,到康德到密尔,到休谟,到威廉姆斯……有那么多极其智慧的头脑,都在为这个问题寻找答案,这就足以说明‘学院哲学’这项工作的艰辛。
……那些伟大的哲学家们,为把各自的理论立场精简化、范畴分类化,设置出了很多带“主义”的名词。例如在讨论伦理道德的问题上,就有过“柏拉图主义”、“美德伦理学”、“道义论”、“结果主义”、“虚无主义”、“怀疑主义”等等名头,各种“主义”还有强弱之别。
问题还不止这些,各派各式的伦理学或道德哲学理论的得出,还与这些哲学家们的本体论、知识论、方***、历史背景、政治观点、思想潮流纠缠在一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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