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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合白将军,虽然违背了军令,却不会出大岔子,反而能协助白将军吃下这一营援军。”

    众人纷纷附和,个个赞同,俨然是一般心思。

    没人乐意继续冒雨行军,更没人乐意拼命作战,甚至说大了点,原本就没人愿意来河北的,又不能占地盘、升官,去关西跟巫族人拼命都更乐意一点。但问题在于,真要是白立本那里出了什么岔子,大家身为英国公整合的晋地主力兵马,可就真的无法交代了······白立本就是他们要负责的正主!

    所以,便是没功劳,也该去的。

    上下既意见一致,便立即行动,乃是扔下刚刚进驻的博望山大寨,集合全部兵马,一头扎入西面雨水中,直往清漳水战场上而去。

    同时,不忘往各处派出信使、哨骑,确保信息在尽可能的传播流畅。

    当然,现在的问题的是,双方大部分兵力都已经汇集到了汲郡东南部这个三角区域里,相互间隔又很紧张,接下来发生什么,恐怕哨骑也就是个说话的作用了。

    果然,离开博望山向西行进不过两刻钟,丁都尉接到了又一个军情汇报。

    “你是说贼军转向去博望山了?”雨水中,丁都尉明显一惊。

    “这是调虎离山?”旁边军官也一时大惊。“此时还来得及回去吗?”

    “回去后他再转向西面呢?”有参军驳斥。“岂不是被他轻易调动?

    “不对。”丁都尉强作镇定分析。“他不救刘黑榥了吗?而且,他是何时转向的?彼辈俱为骑兵,骑兵奔袭,两刻钟前便已经通报越过了博望山南北线,若是不转向,怕是此时已经快到战场了,如何来取博望山?”

    哨骑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旁边一名队将察觉,上前揪住对方来问。

    很显然,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全都紧张起来了。

    “不是骑兵,属下看到的是步兵!”哨骑赶紧提醒。“是看到一股步兵,自正南方往博望山来,算算时间,现在大概还有十余里路程。

    丁都尉只觉得头脑嗡了一下,复又来问:“大概多少人?!”

    “不知道······”哨骑回复倒也干脆。“雨水遮蔽,又因为他们直接往博望山去,属下还不知道博望山已经空了,便匆匆过来,但当面大道上总有黜龙帮一营兵马!

    丁都尉再度沉默了下来,周围也都安静下来,只有雨水沙沙外加外围士卒行军的埋怨声、甲衣刀剑摩擦声。

    道理很简单,之前出现一营骑兵,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本来战场上就有两营骑兵,也可以有一营出现在那里,但是现在呢,又出现了一营步兵?

    之前没有这一营步兵啊!

    整个武阳郡加汲郡,只有三营轻骑!那这一营步兵从哪儿来的?

    “总不能是曹晨下马行军,唬我们吧?”一名参军干笑了一声。

    但没人回应,丁都尉以下,在场的中高层全都黑着脸。

    参军也随之肃然,略显讪讪:“那就是另有援军了,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若是另有援军,不管从哪里来,就不可能只来一个营!”丁都尉双目圆睁。“刚刚哨骑说所见皆是甲骑,也未必是正好撞见了披甲军官,只怕恰好是一营正经甲骑!

    “若是一营正经甲骑,会是谁?”参军依旧讪讪,却给出了答案。“单通海?!总不能是程知理或者······或者白······白总管吧?”

    “就是单通海。”丁都尉面目狰狞,心中冰凉。“而若单通海自西南面来,怕是河南黜龙贼尽至矣!拿纸笔来,我要与英国公写一封亲笔信,再动身去救白将军!”

    周围人各自骇然······他们不仅仅是醒悟到自家陷入黜龙帮陷阱,更是意识到,因为白立本此时轻军冒进,根本来不及召回,他们不得不随丁都尉一起,拼了命的去救那位“宗室大将”!

    毕竟,丁都尉身为副将、后军指挥,如果放弃白立本,那必死无疑,家族也会被牵累;而如果他奋力去救,则未必会死,家人更是无论如何都能得到保全。

    至于自己这些人,谁让这是军中呢?

    白立本拴着丁都尉,丁都尉拴着自己这些人······军中阶级法在此,谁能逃?

    一念至此,不少人反而起了奋力一搏的心思。

    “谁?!”

    清漳水畔,白立本已经勒马于河堤内侧,正准备往河对岸而去,闻言一时诧异,却又再度看向了河对岸。

    彼处,黜龙帮轻骑明显人数占优,而晋地骑兵则刚刚过去一半,不过,双方都过了一趟河水,又淋了雨水,几乎全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再加上地面已经开始湿滑,明显行动迟缓,交战并不激烈。

    唯独刘黑榥刚刚明显支持不住,弃马腾跃了过去,其带领断后的一百余骑也死伤过半,倒是算得上官军占了明显上风。

    “单通海!”来报之人焦急万分。“单通海单大郎来了!不是曹晨!”

    白立本回过头来,也反应了过来,却是目瞪口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丁都尉能想到的,白立本也能想到,而此时,在他的视野中,他的步兵大队在身后二十余里的博望山大寨中,他的两千精锐骑兵脱了甲胄,一半在河对岸,一半在河这边。

    再联想到刘黑榥亲自断后的举动,这位白氏子弟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何不晓得,自己是中了人家典型的钓野伏计策!

    刘黑榥及其部是鱼饵,清漳水和东岸的三角地是渔网,单通海和必然紧随他身后的河南黜龙军大部是鱼叉,而自己是那条鱼!

    甚至,白立本都能想象的到对方是从哪里渡河,掩自己身后的了······澶渊嘛,黜龙帮一开始就占据的河北飞地,在黜龙帮治下足足四年,中间三次易手!

    但现在想这个未免有些晚了。

    白立本深呼吸数次,他晓得,单通海的骑兵马上就到,自己必须要决断。

    “渡河!”这位宗室大将再三看向了河对岸,给出了一个眼下绝对称得上是妙案的战术对策。“渡河!能过多少是多少!渡河冲破刘黑榥,往西面能走多少走多少!去武安集合!”

    周围骑士恍然,却是再度加速了渡河的动作。

    而白立本本人更是衣甲不变,将真气尽数按照护体真气的路数散出,然后骑着马下了清漳水。

    清漳水,清漳水,顾名思义,就是水清,而大魏将清漳水以及两岸官道视为对河北的主要赋税转运道之后,更是完整的修缮了河道,使得河堤扎实,水道平稳。

    此时白立本勒马入河,周遭金光闪烁,阴雨天中,宛若河道中凭空映照了太阳一般,而其人披甲骑马,全程不下鞍,却居然临深水而不沉,更是让人望之称奇。

    刘黑榥也看到了这一幕,而且他立即反应过来,不管是单通海失期,还是如同所猜想的那般单通海已至,逼迫对方如此,此时此刻,都到了他这个河北无赖再度告诉天下人自己是何等忠义无双的时候i

    想到这里,刘黑榥也不再留手,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族弟:“刘十恶,这次你带着本队,跟我来做铺垫!”

    说着,其人身遭弱水真气尽出,裹住胯下大马,然后宛若黑色浪花一般朝四周溅射不断,又好似黑色火焰一般卷动。也是缓缓勒马,主动临大堤而待。

    两人再度交手一刻钟后,单字大旗出现在了清漳水东岸,并如事先预想的迅速扫荡了尚未渡河的官军骑士,并激起了河对岸官军骑士的不安与混乱。

    不过,就在单通海准备让本部仿效河对岸的人卸甲浮马渡河时,让两岸官军、黜龙军全都诧异的一幕出现了,清漳水东岸,战场偏北一点,忽然数千甲士列阵整齐,顺着河堤下的官道,沿河往战场扑来,为首者更是释放出了明显的长生真气,远远可见,居然是一位凝丹高手。

    来人正是白立本副将,临汾都尉丁建仁,及白立本扔下的步兵大队。

    听到动静,腾跃起来见此情形的白立本反而心慌,他的计划里可没有这些步兵大队,现在来了,反而成为累赘。

    至于首当其冲的单通海,其人看了看雨水,瞅了瞅地面,再看了看远方军阵,即刻下令:“十九郎将本队留下,张参军率亲卫留下,其余全军从东侧绕行,以骑兵分队践踏惊扰,王参军举我旗帜速速出发,只从大队更外围全力驰到官贼队尾,然后往复如此便可!”

    众人各自遵令。

    而待骑兵大队启动,单大郎再度下令:“留下这两百人一起下马,持长矛在我身后,我不出声不许出声!

    留下的两百骑赶紧纷乱下马。

    甫一下马,单大郎便弃了兜鍪,扔下带有护心镜的上好甲胄,就在河堤下换了一个寻常头盔,挂了个铁裲裆,然后便持自己的钢槊在手,踏着六合靴向前。

    当此时也,河对岸还在纷乱之中,刘黑榥、白立本皆有些不知所措,他们的计划中都没有来援的官军步兵,都有些不安。

    关键的官军步兵大队更是刚刚抵达,对战场一无所知,唯独黜龙军大队甲骑忽然启动,春雨中如雷如崩,自侧翼卷过,中间但有寻得步兵阵线缝隙的便径直来踏,也是让刚刚抵达战场的官军步兵大队一时慌张起来。

    这其中,丁都尉虽严阵以待,却也不禁驻马,呼喊重整阵型,防御骑兵。

    偶尔一扫,看到单通海大旗在骑兵大队更外侧往队尾疾驰而去,更是赶紧指派军官、参军往后方督战防御。

    然后忽然又听到前军侧翼又喊,回头一看,见到是一股黜龙军步卒以他们最擅长的长枪阵袭来,而且之前一直不发喊,到了跟前方才叫嚷,乃是心中先一松,复又一惊······松的是自己阵型严密,侧前方自有军阵阻拦,不必在意这个,而惊的是,对方居然已经有了长枪步卒,那是不是说明已经有一营单通海之外的黜龙帮战兵营抵达?

    这样局势更难。

    尤其是刚来便看到,白立本这厮居然已经到了河对岸!而更有不知道多少黜龙帮兵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空荡荡的博望山,正往此处赶来。

    这怎么办?!

    正想着呢,其人身前侧方几十步的距离,单大郎窥到机会,奋然使出真气来,断江真气裹着长槊,凭空涨了半丈,只奋力一挥,身前抵挡的甲士连甲带身便被平平割断,而一挥后,单大郎又全力一吼,双目圆睁,眉毛倒竖,然后持长槊来冲锋!

    那长槊上附着断江真气,堪称无坚不摧,前方甲士,或有些修为,或精壮有力,甚至有两名高大的红山卒,此时全都崩裂闪开,无人能挡。

    而单大郎身后亲卫与步行骑士则心下大喜,发一声喊,俱努力跟上。

    丁都尉见到这一幕,心下惊惶,还来不及反应,单大郎早已经跑到跟前,然后翻动长槊,往他身前劈来。见此情形,自再不敢怠慢,只凭着战场本能奋力勒马,同时脚下真气涌出,便要借着马镫腾跃躲避。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单大郎那靠着断江真气凭空长了半丈的钢槊奋力劈下,临到半空中忽然华光大作,真气更盛,整个钢槊宛若白金色实体真气凝固,而且更大更长了一圈!

    丁都尉惊骇之余躲闪不及,也没有应对措施,竟被对方一槊如长刀劈下,斩破护体真气,切断肩甲,入了左肩足足三寸!

    然后惨嚎一声,却被单通海趁机欺上,挥舞巨槊,接连追击劈砍。

    一时间,都尉本人如何不知道,其人坐下战马,周遭甲士、参军、文书,包括这些人的坐骑、旁边的旗帜,皆如菜叶般切开,肉块、甲衣散入空中,复又落下。片刻之后,断江真气光圈之中,那丁都尉也渐渐没了声响,单大郎收了神通,只瞥了一眼,看到对方尸首,径直上前枭首,拎在手里,然后也不管这边的战事,只宛若一道流光腾起,跃向河对岸而去,简直出入如无人之境。

    周围人,包括跟着单通海来突袭的部众,早全都看的呆了。

    丁都尉身侧军阵,更是早已经溃散。

    另一边,白立本本就察觉到对岸那团断江真气二度爆发时远超自己,然后见一道明显浩大的断江真气越河而来,已然惊惶,待对方落地,将人头掷下,登时胆寒。

    “你便是白立本吗?”细雨中,单大郎立在河堤上,大笑一声,以长槊指着地上首级来言。“黜龙帮济阴行台大头领单通海率行台五营兵马至此!不知道河北这里的男女忘没忘了我单大郎!”

    白立本一时没有吭声。

    倒是刘黑榥忽然一笑:“白立本,黜龙帮经此一遭,必然万劫不复,何不投降,来我们黜龙帮麾下,到时候不要说白总管会看顾你,便是我刘黑榥也能看顾你一二!”

    白立本看了看身前两人,再度沉默了数息,然后毫不犹豫,卷起平生最大一股真气,踹下战马,向西面腾跃起来,奋力逃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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