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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议道,先安身立命再做打算。

    “你到是很会打算。”东聿衡好笑。

    琉璃见皇帝饶有兴致,也打趣道:“无双姑娘向陛下求个好夫婿也行哩。”

    李无双置若罔闻,拧着眉呆呆站着想了半天。

    东聿衡可没功夫等她,正让人外头摆驾,却听得她“啊”了一声,然后说道:“师父说司天台人手不够,想要添人!”

    皇帝闻言,却是拧起了眉看向沈宁,“这娃儿真是算术了得?”怎地跟痴儿一般?

    东聿衡这难得的表情逗笑了沈宁,“不然你考考她?”

    东聿衡又看李无双一眼,笑了笑摇了摇头,“你师父是谁?”

    这个问题李无双很好回答,“是覃师父。”

    “谁?”

    “……是覃和风。”沈宁回答道。

    原来是他。东聿衡眼底滑过一丝古怪光芒,看了看沈宁,停了一停才说了一句:“这傻丫头的赏赐还是你拿主意罢。”说罢他大步跨出宫殿上朝去了。

    琉璃不明就里,只觉疑惑,怎地一提覃和风,陛下与娘娘的神情好似都变了?

    等皇帝上了朝,沈宁让琉璃等东明奕下了学请他过来,自己又与李无双说了会话,上昭华宫给皇后请了安,回宫等着见东明奕。

    谁知琉璃还不及去请,东明奕却自己过来了。

    “儿臣给母妃请安。”

    “在我这里不必虚礼。”沈宁拦住他欲下跪的动作,惊奇地道,“大皇子,你又长高了!”

    “母妃,儿臣说过母妃唤儿臣明奕便好。”已然高出沈宁一个头的东明奕轻笑着看向沈宁。

    沈宁回以一笑,“我知道了,快来坐罢,我正让人去找你。”

    “母妃找儿臣有什么事?”东明奕好奇问道。

    “你来我这有什么事?”沈宁反问。

    “儿臣来此,是有一件要紧事。”东明奕思量一会,正色道。

    沈宁见状,让人退了下去,只留了琉璃一人在侧,“你说罢。”

    东明奕看看父皇为沈宁亲选的女官,而后转回视线道:“母妃,这些日子宫外头传了些污言秽语,不知是否传进了您的耳朵?”

    沈宁一愣,看着他道:“什么?”

    “是些儿臣被掳克蒙的腌臜流言,言语极为恶毒。”

    “那你……没事么?”沈宁细瞅他脸色,见他脸色虽然阴霾,眼中却不似软弱。

    “儿臣历经生死,还怕这些不入流的把戏么?”东明奕朗朗道。

    “那我就放心了,”沈宁松一口气,“昨天皇后娘娘还叫了我去,就是担心你为这事精神不振。”

    东明奕一愣,而后轻轻一笑,“母后多虑了,多谢母妃关心,儿臣前些日子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就是想看看是何人在后头作祟。”

    “那找着祸首了么?”

    东明奕道:“如今惟一一条细小线索,恐怕一时半会也不能找到证据查明真相,只是此事太过蹊跷。”

    “哪里蹊跷?”

    东明奕直直看着她,“恕儿臣直言,此事若非母妃所为,他人也定然将母妃牵扯进去。”

    琉璃惊呼一声,“大皇子殿下!”

    沈宁看了东明奕一眼,而后对琉璃笑道:“大皇子言之有理。”

    “只是那人为何不将母妃也一并牵连?”不理会琉璃,东明奕径直又道。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琉璃再仔细一听,发现是东明奕竟是全然信任沈宁,究竟他们在克蒙发生了什么事,让皇长子与贵妃如此亲密?

    “母妃,您在遇龙寺遭遇至今也不能查明真相,儿臣府中有先生认为二者有关联,就怕此人还有后招。”东明奕顿一顿,“不管怎样,还请母妃小心为好。”

    沈宁这才记起那回的事来,她点点头,“谢谢你,我会小心的,你也注意一些。”

    “儿臣知道。”

    沈宁让他用些点心,支着头问道:“你觉着你父皇知道么?”

    东明奕停了手中动作,说道:“应是知情罢。”

    沈宁点点头,皇后恐怕也认为东聿衡知道,只是不想出面罢了。她叹一口,说道:“狮子总把幼狮推下溪谷让它们自己爬上来,你父皇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东明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想起什么似的低低道:“母妃,那好似是母狮……”

    沈宁惊呼一声,捂了嘴失笑道:“千万别让你父皇知道!”

    东明奕离开没多久,乾坤宫太监就送来一张御签,上头写着“好好待着,不必多事”。

    沈宁抿唇沉思,皇后有意试探,自己究竟又该如何拒绝?

    太监再呈广德皇帝,皇帝一看,竟是一吐舌的圆脸。

    他不由摇头失笑出声。

    此时内阁都在御书房议事,见天家如此,心下暗疑。

    皇帝将签收进袖中,清咳一声道:“子陵传来什么消息?”

    一辅官道:“大将军近日进攻密什,消灭克蒙余孽,相信不日便将为我皇一统江山。”

    东聿衡露出满意笑容,“粮草可是足以供给大军?”

    “回陛下,近日虽有些吃紧,但即将到秋收之时,应无大碍。”

    皇帝点了点头,略一沉吟,“众卿,朕近来集思广议,思量许久,决意将实施分田之法,将无主之地按户分于农户,以便开垦荒田,充实国库,安居百姓。”

    此事商议以久,五名内阁终得御旨,躬身领命。

    “传朕的旨,各州即日计量荒田,如实上报,由朝廷统一分派,克蒙之地新增各州亦按此法。”

    “臣等遵旨。”

    待五位大臣离去,内务府总管关有为觐见,他来不为别事,正是东明奕的流言一事,他禀道:“歹人居心叵测,抵毁大皇子清誉,臣以为理应抓来问斩。”

    皇帝听罢,只淡淡应了一声。

    关有为看了看天子脸色,再道:“陛下,此事若是大肆宣扬出去,大皇子就……”颜面尽失,无法立威了。

    “他自个儿闯的祸,还要朕帮他擦屁股么?”东聿衡挑眉打断他。

    “这……”

    “行了,自有人替他收拾。”皇帝挥挥手让他退下。

    “陛下,奴才还有一事。”关有为忙躬身道。

    “还有何事?”

    “陛下,您叫奴才调查李府之事,奴才派出去的探子全回来了。”

    “嗯。”东聿衡拿了一本折子,等着听下文。

    关有为却是有些忐忑不安,“奴才听探子回报,当年李府遣出的八个奴才,除了一个不知所踪,其他的……无一在世。”

    本有些漫不经心的东聿衡顿时抬起了头,“没一个活着?”

    “是,陛下,全都死了。”

    “怎么死的?”他皱眉问道。

    “这……说来也巧,好似都是病死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皇帝不悦,“只有这几个奴才知道贵妃初入李府之事么?”

    “正是,有探子说他向云州李府的老管家打听了,正是这几个奴才一日陪了李家大子出府,回来时就把贵妃娘娘接进了府中,就连李老爷子与夫人也是听大子说明身世。”

    知道宁儿来历的全死了?而且还都是病死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皇帝胸中,让他莫名地有些焦躁。

    宁儿的身世,怎么愈查就愈发离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的遗孀子孙,李家云州的奴才,全都统统再探!”

    关有为喏喏应下,只是心中疑惑愈发扩大,这宝睿贵妃娘娘……的确越发神秘了。只是陛下为何不找娘娘本人问个清楚?

    皇帝坐在宝座上十指交叉,食指轻点。他沉思许久,忽地忆起今晨之事,猛地想起一个人来,“把覃和风叫来!”

    不消片刻,覃和风便站在了皇帝面前,低头垂手而待。

    “覃和风,朕听说你想往司天局添人?”东聿衡此时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淡淡问道。

    覃和风不料这事儿居然传进了皇帝耳朵,更不知皇帝关心这事是何用意,只能颇为小心地答道:“回陛下,微臣,确有此意。”

    “为何?”

    覃和风犹豫一瞬,而后躬身答道:“微臣尚不及拟奏折禀明陛下,微臣意欲重修历法,还望陛下准奏。”

    “哦?”东聿衡这才颇感兴趣地抬起头,“为何要重修历法?”

    “微臣近年观象推算屡屡违和,交食时刻、二十八宿宿度皆有偏差,微臣惶恐不能确切盘算天运,故而陈请重修历法。”

    “是么……”皇帝放下玉毫,“修历法可不是件小事儿。”

    “正是,然而承蒙陛下鸿福,由宝睿贵妃娘娘举荐进了司天局的李无双姑娘算术极为厉害,非常人所能及,且局中还有一人姓郭,名孔丞,他熟知天文地理,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微臣以为以臣等三人为主力,加之司天局上下众人之力,当能完成此举。”

    东聿衡沉思半晌,当即下了决定,“卿既有所质疑,且信心颇足,朕便准你所奏,只是倘若修不出个什么名堂,卿也当知有何罪责。”

    覃和风下跪,“微臣明白,谢陛下恩准。”

    “起来罢,你要多少人,还有甚细微末节都一并写了奏折呈上来。”

    “是。”覃和风再次起身。

    “覃卿,朕叫你来还有一事,”东聿衡看向他,停一停才道,“你现下可是能看出宝睿贵妃面相?”

    闻言覃和风惭愧地低下头颅,“微臣学艺不精,至今不能看出娘娘宝相……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东聿衡追问。

    “这、微臣斗胆,倘若历法修成,微臣或许可从别处得知娘娘前因后果。”

    “哦?你重修历法,为的就是贵妃之事?”皇帝淡淡声调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莫名心惊胆颤。

    覃和风慌忙垂首道:“陛下明鉴,微臣确实为的是大景江山才呈禀重修历法,娘娘仙容奇异,微臣作为观相之士,心有疑结,是为常情,还望陛下明查!”

    广德帝停顿片刻,而后笑道:“覃卿不必慌张,朕不过随口一问。卿能得知贵妃前尘后世,于朕而言再好不过,当年温大师说你有超越前人之资,朕对卿也是寄予厚望。”

    “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以报圣上信任。”

    待覃和风离去,东聿衡心中焦躁不去,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再知宁儿身世?

    ***

    远在雪山之巅的韩震抱着酒坛子,一面喝酒一面舞剑,看似飘逸自若,实则步伐虚浮,人早已醉得不清。

    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直射而来,怀中酒坛应声而碎。酒香立即伴着雪气四溢。

    “臭死了!”一位白头的微胖男子穿着一袭白衣站在石屋门口皱眉喝道,正是助克蒙之战的神医无尘。此处正是他的隐居之处。

    韩震醉醺醺地斜他一眼,拖着宝剑划过雪地,歪歪扭扭走到地窖再拿一坛。

    “那些是我泡药的!”无尘皱着白眉瞪着只来几天就把他的酒窖喝空了的男子,恨得牙里痒痒。

    韩震不理他,爽性扔了剑坐在石桌旁,捧着酒坛大灌一口。

    无尘哼了一声,走过去拂了石凳积雪,端坐着不屑看向日日喝醉的韩震,冷冷地道:“不就是个女子!值得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韩震低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再喝一口。

    “我早就说过,女人比□□还毒,你却执迷不悟。”无尘道,“她们就似刀刃上的蜜,舔一舔都有割舌之患。”

    韩震沉默许久,才沉沉道:“我若能像你无情无爱,该有多好。”只恨不知何时已太浓太苦。

    “佛曰,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畏,无爱即无忧,不忧即无畏。”无尘看着他冷笑一声,“我看你这辈子也是妄想。”

    “无忧无畏,无欲则刚!”韩震自嘲一笑,难怪他如今软弱如妇人!

    然而闭上眼,又忆起初见时那嚣张霸道的笑颜,重逢时那泫然若泣的悲伤,他如何将她自心中剔除!

    无尘嫌弃摇头,起身自石屋中拿出一个耳杯,“喝了罢,这是药酒,保你脾胃的。”

    韩震只听是酒,管它什么酒,抓起便一饮而尽。

    不想这酒酒劲奇大,刚喝下去腹中就如烈火翻腾,不一会儿韩震便不敌酒意昏睡过去。

    无尘似是早料如此,平静地坐在他面前,唇边勾起似雪笑容,“你做不到,我却是可以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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