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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很多。

    然而,赵官家却又摆手示意:“且坐,还有两件事情跟北伐稍有关碍,也是筹钱的,诸位卿家不要开口,且看一看好了。”

    赵鼎等人茫然不解,却又只能坐回,而稍待片刻,随着鸿胪寺卿王伦与前两日才上任的鸿胪寺少卿徐兢一前一后进入此地,诸位重臣却是恍然大悟。

    “官家,金富轼与平忠盛已经在迎阳门外恭候多时了……此外,还有个在日本博多港住过许多年的东京客商,怕是也是少不了的。”王伦到底是正经大臣,御前汇报起来非常从容,而跟在王伦身后的徐兢,不知为何,虽然出身官宦世家,照理说不该怯场,却还是在从刚一进来便频频去看正在大规模采摘桑葚的桑基鱼塘,颇为失礼。

    当然,徐兢肯定不知道,这些桑葚采下来是要卖给东华门外的那些正店的,正店拿了或去酿酒,或捣成汁再加了冰去卖,他想吃的话,待会直接出门就能买到。

    不过,赵玖哪里会顾及这些,直接挥手示意:“让金富轼先进来。”

    王伦应下声来,回头去看徐兢,一直盯着鱼塘方向的徐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跟着一名内侍一起转身,片刻之后,便将金富轼带来。

    而金富轼既然进入后苑,也难得望着那片桑葚累累的桑林愕然一时,但他毕竟是个这个时代真正的精英人物,只是一怔,便立即恢复如常,然后随徐兢和内侍走到那个石亭之前,从容拱手。

    这时候,赵鼎以下,众大臣本欲按照礼节起身,却被赵玖挥手止住。

    非只如此,这位官家竟然连赐座都不赐,直接就坐着对立在那里的金富轼开口了:“金卿,咱们是第二次见了,朕知道你是个难得的人物,你也知道朕的脾气,而且你从登州上岸开始,就不停的看邸报,不停的寻人打探物价什么,恐怕也对朕这里的情况也一清二楚,所以今日就不与你废话了……”

    “外臣请大宋天子教诲。”金富轼闻言直接直起身子,拱手沉声以对。

    “首先,朕是真心怜惜卿的才华!”赵玖望着此人恳切以对。“而朕这里绝不会因为卿是高丽人便歧视于卿……卿若能来,先做一任翰林学士,充朕内制,备朕咨询北方事,待北伐成功后,还有一任尚书或者一路经略使等着卿……若卿愿意,现在就上前来在亭中坐下,与朕、与诸宰执尚书同享一碗桑葚,然后朕自与高丽王氏言语,接你家人至此。如何?”

    莫说金富轼中途便已经目瞪口呆,便是周围人,从赵鼎张浚到刘汲陈规,从李光到胡寅林景默,还有一侧范宗尹吕本中仁保忠,甚至杨沂中刘晏蓝珪都有些失态……蓝珪是好一阵子方才回过神来,然后示意内侍摆上又一碗桑葚的。

    至于王伦和徐兢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后者早已经瞠目结舌……自己刚想着要多少年才能吃上这一碗桑葚,结果自己老友上来就有了这个资格。

    总之,谁也没想到,这种几百年前才会有的老套求贤的戏码会出现在此处。

    但是所有了解赵官家性格的人,知道他性情轻佻,也知道他真的是对人才不拘一格的人,这其中包括金富轼,早已经信了——这位赵宋官家不是在开玩笑。

    而今日事若是能成,怕是赵官家一碗桑葚取士的轶事,会登上无数笔记,乃至于正史的。

    闲话少说,回到眼前,并不算火辣辣,但依然有些发烫的阳光下,饶是金富轼此番动身前做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此时也有些摇摇欲坠之态……这个诱惑对他的确很大!

    一个番邦枢相,在国内本质上只是开京(开城)两班的首领,最多不过是与国主、西京(平壤)两班三分天下的一个人物。

    如何比得上大国尚书?比得上大国一路经略使?大国哪一路不比高丽人口多、不比高丽富庶?

    便是从儒家思想追求上来讲,大宋内制,所谓翰林学士,侍奉天子,乃至于今日赵官家这般诚恳求贤,也素来是这种人内心梦想所在。

    甚至更进一步,就宋金两国这般局势,接下来无外乎是金国稳住局势,或者大宋北伐成功……那么从一个特殊角度来说,为了故国,成为大宋天子的近臣,将来在后一种情况下努力保全故国,不正是他金富轼眼下、乃至于将来艰难追求的要害事情吗?

    有这么一瞬间,金富轼几乎就要直接上前了——只要上前坐下,他就再不必为了国内的党争而操心,不用再跟国主勾心斗角,不用再想着如何清理国内那些腌臜的僧侣势力,也可以更好地帮助故国在可能的将来避免陷入困境,还不耽误他本人飞黄腾达。

    实际上,金富轼真的往前踉跄了一步。

    但也就说这一步,让他立即清醒了过来,然后认真拱手而对:“谢过陛下隆恩,外臣感激不尽,但外臣从数十年前读书时便有个心思,乃是要仿照汉家史书那般,编纂一本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国之乱的史书,叙高丽之法统,成高丽之族碑,若是吃了这碗桑葚,怕是想成书就难了。”

    闻得此言,对面石亭内外,有人如释重负,有人肃然起敬,有人面无表情,但所有人都按照赵官家之前吩咐,并无半点言语。

    而赵官家明显有些失望,但还是喟然点头:“朕不强求,但卿要晓得……既然要去叙什么高丽之法统,就得承高丽国运之重。”

    “外臣自然省的。”金富轼昂然扬声以对,俨然是从之前的动摇中彻底恢复了过来。“外臣本就是高丽宰执。”

    “那好。”赵玖也随之在座中扬声厉色言道。“朕知道卿此行目的,朕也知道卿与背后高丽的态度。但金卿,你须晓得,宋金不两立……高丽今日首鼠两端,虽然有小国的无奈,可朕却绝不会为此稍有怜惜的,朕只知道自己对你们几番礼遇,你们却只是推三阻四,何况你们之前有背大宋而臣女真之实行!高丽必须要拿出来足够的东西,否则真有一日,朕可以肆意为之,就一定会肆意为之,以报高丽迄今以来的种种不臣之举!”

    “外臣以为官家会有上邦风度。”金富轼沉默了一下,方才回应。

    “这话要是郑知常来说,朕是信的,你来说,朕只当是放屁!”赵玖愈发厉声以对。“当日在明州闻得靖康之变,即刻折返回国,然后压制高丽上下,使高丽臣服女真,上表称颂女真人擒获二圣丰功伟绩的是哪个?”

    听到这里,原本还在肃然起敬的李光直接变色,其余大宋文武也多有些不渝。

    倒是金富轼,依然面色不改:“小国寡民,怎么可能为了维护大国颜面就将举国上下抛至虎口呢?何况,靖康之变又不是我们高丽人惹出来的。”

    “那咱们都不要讲这些废话了……朕要什么,你须心知肚明。”赵玖连卿都懒得称了。

    “外臣知道。”金富轼微微叹气,眉头紧蹙。“但恕外臣无奈,高丽就这么大,便是放开了市场,又穷又小,能让与大宋多少利呢?毕竟,我们高丽人要这么多丝绸、瓷器也没用啊,又不是粮食。若陛下愿意卖些甲胄……”

    “可以卖给女真人!”听到最后半句,赵玖忽然冷冷打断对方。

    石亭内外,一时鸦雀无声。

    金富轼怔了一怔,明显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但下一刻,却是恍然醒悟,便是赵鼎等人也恍然醒悟。

    而赵玖也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女真人有的是金子、银子,东京和中原的金银都快被他们抢光了!辽东也有分了无数金银的贵人!当然,金银之外,若是能买到他们的战马和粮食就更好了,便是毛皮也能做成御寒的军装!上好的木材也要!但是朕只给你们瓷器、丝绸!偌大的大金国,是多大的市场,你不知道吗?而朕非但没有逼迫你们与女真人开战,还平白让你们高丽人得了一个赚钱的法门,你们还不谢谢朕的天恩?”

    言语到最后,已经有冷冽之态了。

    金富轼听到这里,情知不能再讨价还价,却是低头长揖而对:“陛下天恩,外臣回去一定努力试一试!”

    “朕这里有一封写给郑知常的私信,让他助你,还有一封给你家王上的书信,乃是告诉他朕是看郑学士的面子上才这般让步的……你一并拿去。”赵玖见到对方答应,直接挥手。“朕今日乏了,你得了讯息就早早回国吧!”

    说着,自有刘晏上前将两个小木匣送上,而金富轼听到那个恶心名字,愈发心情复杂起来。

    但那又如何呢?

    一则小国规模摆在那里,自己确实害怕眼前这个在自家后苑里种了四年桑树,以至于桑葚都能成规模的赵官家将来北伐成功后会报复高丽;二则受制于内部党争,偏偏对面的西京两班的两个领袖,一个是整日想着打女真人建功立业的疯和尚,一个是被赵官家哄得迷了心,只把这个吃人官家当神仙官家的蠢诗人……他金富轼便是自诩人物,又能如何呢?

    最后,其人只能接过两个木匣,微微欠身一礼,揣着百样心思被徐兢带下去了。

    而另一边,眼见如此,林尚书却又再度醒悟过来,只能说,自家这位官家委实有手段,乃是看准了高丽小国寡民,受制于大国大局,以至于昔日明明是在在郑知常身上下的许多功夫,今日却逼得这个真正顶事的金富轼来还……偏偏谁都知道,在郑知常身上下功夫多么容易,而对于金富轼这种有野心、有能力、有魄力的人物,想下功夫又有多难。

    正在想着呢,那一边徐兢却已经去而复返,身侧还有一名装束怪异之人,与一名装束虽然不怪异,但却穿了一身亮瞎人眼锦袍之人。

    前者毫无疑问就是日本使节,而后者恐怕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而乱穿衣服的海商。

    二人还未来到跟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海商便远远朝着赵官家五体投地而拜,另一边那名唤做平忠盛的中年日本官员也匆促学着海商行礼,却不料他动作生疏,一时失措,下拜时居然将头顶上的丝绸锥帽给弄翻,然后露出一个怪异的中秃发型来。

    这下子,石亭内几位重臣几乎人人皱起眉来——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想到,书中记载清楚的那些昔日尊崇大唐文化的日本人,如今居然学着女真人和党项人一样光着脑门!

    这让他们本能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便是赵玖也一时怔住,盯住了此人的脑门……这使得他侧后方的仁保忠仁舍人即刻调整情绪,直接对着来人怒目以对。

    不过,仁保忠是会错意了……赵官家当然也产生了联想,但他不是联想到了女真人和党项人,而是说,这位官家一开始就知道月代头本是日本武士阶级的代表性标志,可前几天专门做过调研,是知道眼下日本是天皇一家搞什么上皇、法皇、天皇,然后一家子内部争权的局势,所以还一直以为这年头武士阶层根本没出现呢。

    但这个月带代头比什么言语和调研都更有说服力——来人,也就是汉字清楚写着平忠盛三字的日本国中务大辅,虽然没带武士刀和胁差,却毫无疑问是个武士,而武士居然做到了一郡之守和中务大辅,还能代表日本皇室全程应对这次外交风波,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莫忘了,赵官家可是玩过不少低端游戏的,什么公家没落,武家崛起的他多少知道一点。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朕不是靠着礼节来做天子的。”一念至此,赵玖旋即失笑。

    那浑身上下都在闪光的海商先谢恩起来,站起身后才随着徐兢提醒,醒悟过来自己的职责,然后赶紧用日语将地上之人唤起。

    “都说了,不必拘束,翻译也不必等朕说完,直接低声翻译给他听就好。”赵玖见状再度和气吩咐,态度与之前面对金富轼时截然不同。“你们一起上前来坐。”

    接下来,自然是海商感激莫名,连连谢恩,然后在徐兢的再三提醒下意识到自己的职责,却又小心过了头,直到二人一起小心落座,那平忠盛也重新戴上帽子,又一起将一碗桑葚吃了个干净,方才渐渐平和下来。

    但依然不敢直视赵官家和另一侧一堆坐着的紫袍大员。

    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赵玖望了望天,并不准备拖延下去,其人稍作思索,便问了第一个问题:“劳烦翻译,替朕问问平卿,他的发型如何这般古怪?”

    而果然,海商翻译过去以后,平忠盛一阵叽里呱啦,还真就如赵玖所想,这种发型出现并没有多久,主要是在‘武人’中流行,乃是因为打海贼的时候,常年在战备状态,长发不便打理,所以剃了用来应对盔甲的。

    对于‘武人’这个词汇,赵玖当然醒悟,却又再追问了几句。

    至于平忠盛,虽然不清楚是在国内被歧视惯了以至于感念赵官家的平易近人,还是因为从登州登陆然后顺着黄河沿线过来,沿途看了御营海军、右军、前军、中军、水军密密麻麻不知道几十万铁甲大军的威势,又见了东京城这种城池,反正是老老实实,有问必答的。

    而按照平忠盛的说法,所谓‘武人’原本乃是日本朝廷制度下的武官,武官是不能跨越阶层出任内殿高官的,而他本人是目前唯一一个获得内升殿资格的武人,却也只是去年的事情。当然,除去不能成为内升殿贵人这些东西,‘武人’其实非常活跃,如今很多人都已经成为地方郡国守备,和中枢低阶实务官员。

    这一番话下来,旁边文武重臣、近臣各自神色微妙,他们的政治经验摆在这里,如何看不出这是日本朝廷取祸之道?所谓武人,迟早要闹事的。

    不过,也就是到此为止了,大臣们懒得理会一个岛国内政,便是赵玖也只是大约了解了一下情况,做到心中有数而已……说到底,石亭内的大多数人都只在意日本能给大宋带来什么帮助?

    而赵官家还有没有类似于刚才对付高丽的那般创意想法?

    “朕知道平卿所来为何……”

    赵玖忽然笑道。“但说事之前,卿须晓得一件事情,那就是朕乃大宋天子,虽然与女真人在打仗,虽然有些穷困,却依然是领土十数倍于日本,兵马也十数倍于日本的中国天子……朕说这个,不是在恫吓你,而是想告诉你,朕说的话一言九鼎,不容置疑!问他听明白了吗?”

    随着海商的翻译,那平忠盛直接应声。

    而随着这一声‘哈依’,赵玖不用翻译也晓得了对方的意思,却是终于肃然起来:“朕说一个方案,你来听听……”

    说到这里,赵官家稍微停下,朝身侧吕本中努嘴,后者立即将一份写好的文书递上……平忠盛听不懂汉话,却绝对看得懂汉字。

    而赵官家也根本没停下:“让他看着文字,听着翻译,有不懂的直接问……朕这些日子大约问了一些内情,知道日本中枢政局是怎么回事,天皇逊位,成为上皇,上皇出家成为法皇,法皇再迫使新的天皇逊位成为上皇,乱成一锅粥……朕无意于这些破事,但是朕知道所谓白河法皇已经死了四年,如今是鸟羽法皇搞院政秉大权,而平卿正是鸟羽法皇的亲信……对也不对?”

    平忠盛稍待翻译之后,即刻颔首。

    “那朕原本的意思是这样的。”赵玖认真相对。“朕不再苛求日本大开国门,民间正常交易就归正常交易,大宋再不以兵船护卫,更不会强迫买卖。但想来,你在这里应该也看了邸报,并且能看懂,然后晓得知道大宋确实有了军费的问题……所以朕希望专门开辟一条官方商路,让大宋朝廷用大宋质量出色的铜钱换日本金银,顺便弄些硫磺做添头,当然,其他货物想交易也可以交易……这对双方都有好处!”

    平忠盛看着身前纸上文字,耐心等翻译说完,当即欲言。

    却不料赵官家却又稍显不耐,直接抢在对方之前继续言道:“不过,见了平卿以后,朕就有了个新主意。从今往后,这种交易,朕决心以大宋天子的身份,让大宋皇家与日本皇室,具体来说是与鸟羽法皇,直接交易……换言之,只是朕与鸟羽法皇二人,还有你平氏得利!因为今日之后,平卿就是天下第一尊贵之人,也就是朕,与日本第一尊贵之人,也就是鸟羽法皇,唯一共同信任之人!朕特准平氏成为此类交易的日本方面唯一执行者!其他人朕不认!这是朕,看在平卿敢远涉大海的勇气上,给平卿的私人恩典!”

    几位重臣,神色各异。

    而那海商明显惊愕一时,片刻之后,才扭头翻译。

    至于平忠盛,听完翻译以后也是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却又离开座位,在地上叩首,看他的意思,乃是一力答应了下来……只是来时日本那边有些问题,但他愿意回去后努力解决这些问题,然后说服鸟羽法皇,以达成两个尊贵之人之间的这条特殊贵金属商路。

    “赐他一把刀!”赵玖见状直接回头朝杨沂中示意。“然后告诉他,回去后可以派一个儿子过来入武学,做朕的内侍,就像他之前说他爹给什么白河法皇当侍卫一般……再告诉他,过几天,朕会给日本使团专门的殿上仪式,让他的随行人员晓得朕对他是另眼相看的。”

    一番折腾下来,这平忠盛到底是感恩戴德的直接回去了,而周围文武,只能感慨赵官家手段……唯独李光稍有蹙眉,几度欲言,却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就这样,过几日,跟被匆匆撵走的高丽人不同,日本使团果然享受了超阶的待遇。

    而此事不提,接下来,朝廷几番修正、几番争论,从秘阁到公阁,从石亭到文德大殿,到底是在赵官家的一力推动与宰执们的支持下,通过了这针对建财的一揽子方案。

    到了五月初一,邸报上头版头条正式刊登了相关讯息:

    印押税、超额田产税,将于六月正式施行,北伐特别国债将试发行五十万贯,一如既往,国债具有一切以往的国债特权。

    又过了十日,邸报上头版末尾透露了另外一个讯息:

    朝廷将组建海贸公司,赵官家与朝廷皆有股份,内阁、外阁诸重臣,诸帅臣、节度,统制官及以上,皆有不定份额分配,欢迎海商、货主参与其中。

    等到了五月下旬第一日,邸报上又在二版提到了一件事情:

    赵官家为了筹措北伐经费,决定在七月份以公开扑买的方式,将部分皇家收藏予以进行拍卖,同时,已经在东京城北景苑建成的豪宅,除了预留给诸重臣的赏赐外,将会拿出一半的宅院一起参与此次公开扑买。

    不论出身,价高者得,先到者得,人人都能与吕公相、赵首相、韩郡王做邻居,跟两位太后居所只有一墙之隔。

    到了六月初一,就在朝廷开始实行新税的同时,邸报在刊登了西蒙古王一股脑派了十几个儿子来伺候官家消息的同时,海标旗与皇家资质也将纳入公开扑买的消息也半遮半掩出现在了邸报之上。

    而在这之前,这两个消息就已经透过特定渠道扩散出去了。

    至于北伐彩票,此时早已经在开封府试行大半月了,反响好的不得了,以至于赵官家不得不学着当年国债故事,专门下旨,严厉禁止户部扩大规模。

    到了七月,尚未等到拍卖开始,以及许多新的贸易渠道获得回报,随着大理使节的抵达,赵官家就已经筹措到了超过两百万贯的好一大笔钱,他将所有这些钱一并发与工部,着令工部尚书胡寅选择适宜地方,建设必要的仓储设备,以备北伐。

    当然,这件事,按照之前张浚建财的建议,也公开出现在了邸报之上。

    目前为止,昔日张相公因为读《水浒传》而感悟的北伐五策,顶着反对声、攻击声,居然已经实际上施行或者开始施行了足足四策,只有二圣的回忆录尚在艰难卡文中。

    对此,赵官家根本不急。

    “会之兄怎么看?”

    就在东京如火如荼之中,相隔数千里外的燕京城内却不免凉爽了许多,这日傍晚,光线尚未彻底暗淡下来,但星河却已经隐隐可见,而就是在星河之下、蛙鸣声中,大金国都省承旨洪涯将手中邸报缓缓放下,然后看向了自己身侧越来越亲近的好友——大金国枢密院副使,位列宰执的秦桧秦会之。

    地点是在秦会之自家那宽阔的后院葡萄藤下,自然无须顾忌什么,但坐在洪涯不过两尺外的秦会之放下手中凉茶,却又在灯火下反问过来:“洪承旨怎么看?”

    “下官觉得,赵官家这一系列手段,未免有些投机取巧,似乎是以诡道行事的模样。”洪涯认真以对。“也不知道为何没人劝谏?”

    “当着那位官家七年威势,谁敢劝谏?”秦会之望天摇头。“至于你说诡道,我私以为,所谓诡道,倒不是看手段巧不巧……若是大势积累不足,妄想以手段一步登天,自然是以诡道行事,迟早自溃;可若是大势积累到了份上,离天只不过三尺三,那轻轻行些取巧手段够到天边,反而让人佩服他大势已厚,冲天不可止!”

    洪涯微微一怔,稍作思索后认真反问:“那会之兄觉得,南边这是大势不足,还是大势已厚?”

    “这要看你觉得三千万贯对这位官家七载辛苦来说,到底算是什么了?”秦会之依然望满天星斗,依然不给正面回答。

    而洪涯终于不耐,忍不住压低声音,认真问到:“那下官直言了……会之兄,你觉得这位官家到底能不能三年成事?”

    秦会之扭头看向把脑袋伸过来的洪涯,沉默许久,方才反问:“洪承旨,这大半年下来,我其实一直有个念头,那就是眼下南面内里局势,那位官家这么多作为,其实颇有些当日拗相公变法之态……”

    “那就是成不了了?”洪涯一时惊喜。

    “我没这般说。”秦桧再度认真摇头。“依我看来,拗相公之败,不在他无能,不在他没有好心思,而在于两处……一则神宗皇帝终究动摇;二则是新党起势太快,内中良莠不齐;三则是旧党根基深厚,潜心用力……所以,洪承旨与其问我看法,不如问问自己,你自南方来,是那位官家亲手点的官员,你倒觉得他是何等人,能不能咬牙撑住,不为反对声而改弦易辙?还有他所用之人,多少忠多少奸,多少是能臣名将,多少是奸佞废物?若是晓得这两个情势,便能轻易得出答案了。”

    说着,秦会之不顾自己说了两处却讲了三条,结果最后又只问了两事,却是一脸认真的看向了洪涯,反过来等对方答案。

    而洪涯赶紧也隔着葡萄架望天而去,装若思索许久之后,却有只是望天苦笑不断:“会之兄说笑了,下官哪里知道这些?”

    说着,其人缓缓扭下头来去看,却发现大金国枢密院副使秦会之秦相公不知何时,也仰头望天去了。

    好像这厮能观星而知天下大势一般!

    PS:感谢第153萌玻璃珠和英雄卡……前几天闹得,根本没注意到……万分抱歉。

    然后例行献祭新书《棋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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